历史人文资源与旅游.doc

历史人文资源与旅游（2005年4月18日）主讲：葛剑雄教授 葛剑雄，博士生导师，现任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所长、历史地理研究中心主任、教授。从事历史地理、人口史、移民史等方面研究，著有中国人口史第一卷、中国移民史第一二卷、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未来生存空间：自然空间、悠悠长水：谭其骧传等。 绍兴的各位领导、各位前辈、朋友们，非常高兴有机会回到我的故乡来。我虽然出生在浙江湖州，但是出生不久就到绍兴来了，所以我总是说：不但我自己是绍兴人，我的女儿也是绍兴人，我们的祖籍是不能改变的。今天演讲的题目本来是“城市人文资源与旅游”，与前面报的稍微有点出入，但是内容其实差不多。我对绍兴的实际情况了解并不是很多，我中间断断续续来过几次。第一次共聚大禹陵的时候我参加过，中间也来过。但是，毕竟这些年具体情况了解不多。像去年我们进行“魅力城市”投票的时候，主要还是看材料、拍的录像片。所以我中间讲的有些例子如果有与绍兴实际情况不符的地方，请领导和大家提出批评。我想讲完以后，可以有一段时间我们进行讨论，如果各位有感兴趣的问题或者批评、指正，请大家及时提出来；如果大家觉得提出来不方便，也可以写在条子上传到台上来。凡是我能够回答的，我尽我的努力；如果回答不了的，也请各位理解。我想，还是先讲准备的材料。现在一般讲到旅游的开发和一个城市，我们都会讲到人文资源。什么是人文资源呢？它跟我们一般讲的资源有什么区别？我想，首先我们要说：所谓人文资源就是指一切已经存在的、正在进行的人类活动和由此产生的有形的、无形的物质成果和精神成果，这些都可以称之为人文资源。所以，它尽管也需要依托于自然、依托于环境，但主要还是由人类的活动所造成的，离不开前人和今人的各方面活动。 人文资源可以分成各种不同的类型。我们讲的历史人文资源就是发生在过去或者以前的某一个阶段。你可以说把一个地方过去以往的统统叫做历史人文资源；也可以指其中某一个阶段。比如，我们讲绍兴的历史人文资源，当然就是过去在绍兴这块土地上，人类活动所留下来的精神的、物质的成果，这些我们都可以作为人文资源；也可以专指一段时间，比如说明清期间的、民国期间的、解放以后的。 什么是当代人文资源？那当然就是指发生在当代的或者正在进行的。我们现在往往有的时候对历史的比较重视，对当代的我们就不够重视，其实就在以后来看今天，我们今天的这个当代就是在创造历史。比如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新产生的人文资源同样也是宝贵的。比如说前几年，上海有位老太太，普遍的家庭妇女，她从解放初开始，从来没有间断的每天记的家庭豆腐帐，被国家革命博物馆所收藏，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把每天的花费，芹菜、青菜多少钱、豆腐多少钱，买多少都记在帐上，但是没有中断，这样的资料在全国就是唯一的，听说找不到那么完整的。这就是当代的人文资源，所以当代进行的很多东西也可以成为重要的资源。 从空间的范围来说，有全国性的、也有区域性的、也有地方性的。比如说，有的就是我们中国全国的、有的就是江南的、还有的或者就是我们绍兴的，所以它也可以根据地方、空间的范围分为不同的类型。 另外，有些资源是属于某一个民族的，是民族性的。我们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人文资源；还有些资源不一定是一个民族的，但属于某一个群体的，比如我们汉族，汉族里面有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信仰。比如，现在在世界上影响很大的客家人，它不是一个民族，它是汉族的，但是它又是汉族中间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它也有自己特有的人文资源。 另外，有的人文资源是属于宗教的。中国比较忌讳大家统一的国教；但是在有些国家，基本上都信仰一个宗教，所以它的宗教单一。我们国家现在的一些合法的宗教也有自己的人文资源。 那么，另一种，是表达一种民间的信仰，它也有自己独特的资源，不一定是宗教，特别在我们中国这样的国家。比如说福建、台湾这一带的人，他们信仰妈祖，这成为大陆跟台湾沿袭的一个很重要的纽带“妈祖信仰”；又比如，中国的民间，有很多人信仰关公；还有很多行业信仰，这种信仰也会产生人文的资源，跟这个信仰有关的，这是几个特殊的类型。 那么，现在我们讲的人文旅游资源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上面这些资源，凡是可以被旅游、开发、利用的，我们都可以把它称为人文旅游资源。这些资源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不是被旅游所利用、开发，这就取决于当时、当地的人。如果不去开发、利用，它虽然也是一种人文资源，但它谈不上是人文旅游资源。如果我把它具体化一点，哪些是比较主要的人文旅游资源呢？第一种就是历史人文的遗迹、遗物和有关的纪念性设施。我想，绍兴在这一方面是得天独厚，因为绍兴从古到今有很多历史人文、历史名人，特别在近代，名人辈出，他们留下的遗迹、遗物，以及后人纪念性的设施。比如屈原庙，是三峡这一带的人为了纪念屈原造的纪念馆，我想绍兴这个方面应该是相当多的。 这里，我们要特别区分前面讲的遗迹、遗物是他们留下来的，而纪念性设施是后人的。当时建立的时候本身是为了纪念，但是时间久了，或者纪念性设施本身有它的价格，就成为旅游设施。比如我们中国各地很多的纪念馆、寺庙立的碑，像这些都是这一类的；第二种是成为历史事件的遗迹、遗物和纪念性的设施。无论是古今中外，一般，重大的历史事件，由于它本身影响深远，它留下的遗迹、遗物以及后人的纪念性设施都很重要，也非常吸引人。 如果说第一种主要是集中在人上面，第二种就是集中在事件上，这两者往往很难区别。一个重大的事件，比如辛亥革命，辛亥革命前后就会有很多历史人物，所以这两者作为历史事件的遗址往往跟人是在一起的。后人为了纪念它，就留下来了，所以这里面有一些历史的问题，因为有些遗迹看你是否保存，美国太平洋舰队，珍珠港事件，美国人的旗舰留下来的。我们现在往往缺少这些意识，一些重大的历史事件的遗迹就没有注意保存，到以后再修复、恢复，甚至有的地方造一个假的，这跟一个民族、一个地方的历史意识是很有关的。 所以正因为如此，我们要对剩下来不多的历史事件、遗址、遗物特别珍视，因为纪念性设施可以不断地造新的，但是历史遗址、遗物本身是没有办法真正复原的，我们讲的复原其实只是相对的；第三种就是以往社会的遗存。我们的社会在不断进步、变化，我们怎么了解以往的社会呢？就是以往社会遗存下来的，比如城市、民居、公共建筑、日用品、艺术品等等，因为通过这些，可以反映出当时社会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 其中,比较集中的是城市，为什么我们这么看重旧城呢？因为一个城市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建筑，还包括整个城市的格局、城市的功能、城市的演变，这都可以反映在城市结构上面。比如说，我们现在到绍兴城来，一个比较大的遗憾就是绍兴的旧城没有完整地保留下来，这一点在中国比较普遍，原因当然很复杂了，但是，跟我们比较缺少这样的保护意识大概也是有关的。 我们到欧洲、非洲的很多国家去，他们一般有比较好的传统，往往就是老城要特别保护。我到北非去，那地方的新城往往跟西方的城市没有什么差别，它原来是法国的殖民地，所以新城完全是法国式的；但当我时一看它旁边的老城，就说这等于像皇帝在天方夜谭里面的城市一样，基本上城墙是完整的，里面的清真寺、建筑都基本没变样，特别连树根都没有被破坏。我们现在的好多城市根就已经破坏了，单体结构还在，但是已经体会不出整个城市当时的魅力。 第二是民居，民居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呢？因为民居是当地的老百姓长期生活才形成出这样一种风格。特别在生产不发达的情况下，民居一定是适合当地的地理环境、一定是最有效地利用了自然条件。比如我们讲绍兴这一带的建筑，我讲的是一般居民的房子，跟北方、跟南方都不同，那么，是不是当时的人刻意去制造出来的？不是，这是适应需要的。 中国的民居一般有一定的朝向，小时候，我也看过中国城市民居两边都有很高的墙以保证安全，房子跟房子之间哪怕距离比较近，就是很窄，也要把高墙分开以防火，免得延伸过去；到南方很多城市，比如我们到江西这一带，都有所谓的吊脚楼，为什么要这样造呢？因为它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洪水的水位很高，平时也比较小，这样既便于用水，同时又保证安全；但是我们江浙这一带，因为一般没有这种洪水，一般是河的水，所以水位变化不大，所以我们往往是后门或者前门就连着河，船就可以停到家门口。 所以，民居的最大特点是适合当地的情况，你不能随便改变。如果说我建一个衙门，我是完全根据等级可以不顾当地实际条件；但是，我如果要建一个民居、当地居民的房子，一定不能超越当时的条件。所以一个地方的文化集中体现在哪些建筑上呢？应该讲体现在民居上，民居是不可随便复制的。成功的民居往往就成为当地的典型。比如说我们到北京，大家都知道最典型的民居是四合院；到上海是石库门；绍兴稍微好一点，说某某台门，就是这种方式，所以这些民居也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是公共建筑，公共建筑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刚才讲到：一般，一个地方的民居是反映共同特点的；但是要体现它的建筑水平、体现当地的发达程度，往往不是通过民居，而是通过公共建筑，现在也是这样，我们现在到一个城市去，最壮观的建筑绝对不可能是居民房子，而是当地的公共建筑，因为公共建筑一般可以用比较多的人力、物力、财力。 比方西方的城市，最壮观的建筑往往是教堂，教堂就是一种公共建筑，因为他们在信教的时候，大家都要去的；或者是博物馆、艺术馆、市政厅，这些都是属于公共建筑，所以公共建筑往往气势恢宏、非常讲究，而且集中地体现了当地的艺术水平。 另外，还有就是日用品。日用品是很有意思的，它跟民居差不多，是日常使用的，即使里面有加工的成分，但比较容易看出当时社会发展的情况。 当然，艺术品是一种富有创造能力的东西，那就更加不同了；而且艺术品往往除了物质条件以外，更多的是决定于创造者本身的天赋。如果我们说物质条件是可以逐步建立的，那么艺术是没法建立的。 你不能说王羲之的儿子、孙子比他强，不是这样的，这是个人天赋所决定的。到现在为止，历史上，古今中外，我们看到有些艺术品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人超越，这种情况完全存在。所以以往社会遗存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再一个就是神话或者民间故事所涉及到的场所或者遗存。我们民间有很多民间故事，什么梁山伯祝英台，有的还有很多版本、很多神话，我们小时候听到了很多神话，这些神话除了非物质的以外，它本身当然是神话，故事都是非物质的，但是它也留下了不少涉及到的场所或者遗存。 这些遗存不一定是真的，这没有关系，因为它是跟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神秘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它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它本身。比如说，我说你这个地方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曾经住过的，实际上住过不住过不是主要的，我们研究历史的都要找证据，老实说找不到的。现在有些地方都在争，我说不要争，只要你创造出来，因为本身就是非物质的、就是一个传说的东西，只要你创造出来，大家接受，这就可以了，这个跟历史研究是两回事。有很多民间故事，我们知道它不符合当时的情况，但是它反映了民众的一种愿望，那么它是可以的，又有人相信，那它可以流传。现在很多地方老是争，这是我们这里的、这是你们这里的，这是真的、假的，更主要的不是争，而是怎么样使它的存在更加合理。 民间故事传播的过程有很多版本，比如以前孟姜女的故事，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说法。梁山伯祝英台现在南方、北方都在争，好几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版本，有的说他们最后没有成功，有的说他们结了婚了，有的争他们是什么朝代的人这些我觉得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它为什么能够流传，为什么今天还有吸引力？而且今天我们也注意到，它对不同的人的吸引力是不同的。这些涉及到的场所和遗存的意义就不是真假的问题，而是它的吸引力问题。 这种情况是不是现在就没有了呢？并不是。我在绍兴的一位古代的名人陆游的书里就看到了这个例子。陆游讲到，他在去四川上任的途中，经过今天的镇江。他到一个庙里，看见一块石头叫做狠石，记述的是孙权当时试剑，说孙权一剑劈下去，这个石头就劈开了，大家都很惊讶，说孙权力大无穷，有的人一边看、一边摸那个石头，有的在赞扬，这时候，陆游注意到两个小和尚在旁边笑，陆游问他们笑什么，他们说这是骗骗他们的，这个石头过一段时间换一块，根本和孙权是毫无关系的。 但是，这个石头是不是真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你说一块石头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地质学家也许可以检查出来，孙权有没有试过，这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就是大家敬仰孙权是个英雄，这块石头孙权是试过的，这样就可以了。这样，尽管这个石头不一定是真的，而且明明知道那两个和尚在笑，但是它照样有吸引力，因为它是跟孙权的传说、跟这个人联系起来的。 比如我们现在到庐山去，很多人抱了一把椅子在那边照相，因为毛主席有这么一个照片，坐在一把藤椅子上面。那么，这个藤椅子是不是毛主席用过的？就算是毛主席用过的，你坐在上面难道和坐普通椅子的感觉是两样的吗？但这是一种精神追求，坐在上面，人就感到有吸引力，并不是说你坐在上面有多愉快。同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我们到山西洪洞县，洪洞县有一个大槐树，华北今天有上亿的人都说是老家洪洞大槐树迁过来的，但实际上，我们了解这棵树是后来补栽的，根本不是明朝的，民国时候才栽的树，据说后来那个树又换过了，但是大家到这个里面就像朝圣一样，因为这是祖宗的来历。如果你真正去研究历史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是从一棵树下走出来的？这么多人排队排在树下不够啊。但是，这是一种象征，所以这棵树的真假不是主要的。 何况，有的神话本身就不是事实；或者说是历史事实，但是已经带来了神话的色彩。比如说大禹治水，大禹治水这个故事根据现在的研究，这样的水是不可能发生在黄河的。但是，黄河在修三门峡水库以前，三门峡这几个岛就是用和大禹有关的东西来命名的，说这个地方是大禹的马踩过的、那个地方是大禹弄的、这个地方是大禹当时疏通水道的地方，就是这么来命名的。 实际上，从科学的角度来研究，黄河的水绝对不可能十几年不退，就是发了洪水，很快就会过去；十几年不退的水只能在海滨，海水倒灌，可能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不退。长江、黄河中游的水，就是再大的洪水也会在很短的时间退掉。 但是，民间世世代代讲大禹跟黄河水的关系，已经至少二千多年了、快三千年了，有确切证据的。如果我们不是修三门峡水库的话，我想今天肯定也还会是一个旅游的胜地，因为它本身有很大的吸引力。 再一类就是人为制造的景观，那完全是人造的。但是，人为制造的景观只要与自然环境结合得比较好、只要具有观赏性，同样，也是很重要的资源。有些原来不是有意识地造的，比如像这样一种桥，西南这一带比较多，有的叫风雨桥，原来只是起到一种过路、给人家休息或者避风雨的作用。因为以前不像现在，我们现在出门，大家不把雨当一回事，我记得小时候，看大人出去都要带上油脂雨伞的，因为衣服、鞋子要是湿了就简直没有办法，就这一身衣服，所以避风雨很重要，以后，就成为观赏的景观，有的现在还造成这样的。 我们现在的很多宝塔原来造的时候不是为了观赏的，最早的时候宝塔是外国传来的，是一种佛教的建筑，有些地方加上了风水的部分。这个地方造个宝塔可以镇邪、这个地方造个宝塔可以出人才，是这样来的。但是这些人造景观，我们今天都已经把它作为旅游资源的一部分，类似的很多。但是，这一方面比较大的问题是我们现在往往把原始的东西拆掉，相反，去搞一个新的来代替它，制造假的，不懂得这些景观本身的价值在什么地方，这是有问题的。 再一种是口头的、书面的或其他途径保存的人类以往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记录。比如说碑刻就是很重要的，时间都很久。我们现在看的比较早的比如说秦始皇的时候，李斯碑，比如说汉朝的时候，据说有孝女曹蛾的父亲淹死了，尸体找不到，于是，她自己跳到江里，过了七天，她浮上来了，把父亲的尸体给带上来了，当时就给她立了一个碑，就是很有名的“曹蛾碑”。这个碑上面的文字就反映出当时的这样一种物质跟精神的生活，为什么碑要存在呢？因为碑的保存时间长，比如说其它东西写的字就没保存下来了。 但是，也有一些是通过口头的途径。我们现在讲的非物资文化就包括一些口头的传说，是通过口头的形式，有的是在青铜器上刻的铭文。这些记录其实不单是在中国有，世界各国都有。就是汉文也不是只有中国有，我这个照片是在越南南方拍的，这是当地立的碑，我们到韩国、日本都有这些汉文的碑，至于其他文字的碑刻、记录，铸在铜器上面的也是很多的。 刚才讲的这些都是人文的资源。那么，自然的旅游资源跟它比起来有什么不同呢？并不是说，我们只要重视人文资源，自然资源就不重视，自然资源也有它的价值。它是自然界中一切能够用之于旅游活动的资源，包括各种地形、地貌、地质、气候、植被、动物、土壤等等，形成的环境和景观就是自然旅游资源。 比如，山川、各种不同的地貌、沙漠、峡谷、各种不同的海岸线、各种地质的构造、溶洞，还有气候；气候也是啊，比如有些地方，我们去看雪景、有些地方雨特别大、有的地方有雾、有的地方风特别大，这都是气候，气候也是一种旅游资源；比如植被，秋天去看红叶、春天去看花；还有动物，比如很多人到澳洲去旅游，去看鲸、企鹅；还有土壤，有些地方是一片红土。大家知道在北京，以前皇帝的社稷坛上有象征四面八方五色的土，而贵州的土壤是接近于白的、东北的是黑土，这些都不是一样的，但是都是自然景观，也都是自然资源。 比如说这是在台湾的日月潭，这是奉节的天坑，这是撒哈拉沙漠的景观、雪山，红海的礁石；各地的海水的吸引力也不一样，地中海和红海的水能见度很高，而且水很温暖，适合潜水；还有很多珍禽异兽，这是非洲的火烈鸟；比如这两棵其实已经枯死了的树，给它命名阿里山的“夫妻树”，有了这个名字以后就成为一个景观、就成为一个景点，要不两个枯死的树大家看了也没有什么。而且根据这两颗树，又编出很多故事，这对夫妻怎么样怎么样。所以，这就说明了纯粹的自然景观的吸引力往往是有限的，也需要跟人文景观结合起来。这两棵树本身可有各种想象，但有人把它解释成夫妻树，并且编了一个故事，那么，这两棵树就有吸引力了。当然，如果最早是命名为兄弟树，也许就有另外一个版本。但是，你如果光跟别人讲这两棵树是什么品种、有多高、它怎么样，吸引力就大打折扣。所以，自然景观跟人文景观其实也是密不可分的。 你看，这个更加说明问题了。这是一个溶洞，正好对着海岸，但是，这个洞的位置非常好，在非洲的顶端直布罗陀海峡，而且它正好很像一个非洲的地图，所以这个就命名为“非洲洞”（African Hope），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果这个洞在其他地方也许就想不到这个名字了，它正好在非洲的顶端、在直布罗陀海峡边上，应该讲，它本身是一个自然景观，但是加上人的想象、活动，身价就不凡了。 同样，这是巫山，巫山里面最有名的峰就是神女峰，你不知道的话就会以山这是神女峰，不是的，这一小根柱子才是神女峰。本来，大家如果不注意的话，这个峰也许就过去了，我过了几次，到最后才知道，原来神女峰是最后的那个小的，而不是前面的。为什么那么重视呢？因为我们知道有神女符、有跟神女见面的一种传说，说有巫山云雨，这样你看见这个山，甚至认错了也觉得它可爱。真正我们到面前，是一个大的石柱，走近了也不像个神女，就是一块大石头、大石柱。但是，因为有了“神女”这两个名称，就给人一种很广阔的联想，也产生了很浪漫的感觉。 这也是自然景观跟人文景观的结合。但是，同样，你看，这又有一根柱子，就不同了，当地的人称它为“锁龙柱”。为什么叫“锁龙”呢，他们也讲得不太清楚，我想有两个原因：第一，当地是这样的地形，容易发洪水的，特别山里的洪水都称为“蛟龙出水”，使水不要再闹灾害；另一种可能就是这种龙是象征着一个人，富有造反精神的，要把他锁住，总而言之，同样的一个石柱，其实差不了多少，但是不同的故事、不同的解释产生的效果也就不同。 所以，正因为如此，我认为自然资源相比人文资源与人类的关系是更加密切的、更能体现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反映了人类丰富多彩的历史和文化、也能使人获得更多的乐趣、享受情感和知识。对自然资源，我们一般只能被动地接受；而人文资源却能引起人们的反应、共鸣和参与。没有人文资源，自然资源往往无法为人们所欣赏、接受。所以，自然资源如果一点人文因素都没有、不加上人本身对它的加工、创造，它的魅力就要少得多；当然，人文资源如果能和自然环境密切得结合起来，效果就会更好。 当然，这个话不是绝对的，现在有些比较年轻的人，他们就希望回归自然，到纯粹的、没有经过任何人加工的自然环境中去，这个是股新的潮流，但是它需要两方面的条件：一方面，这些环境往往是在很遥远的地方，附近的地方一般都已经受到影响了，比如中国人现在往往跑到西藏、四川的西部、跑到戈壁、荒漠这些地方；世界上的人也是喜欢跑到比较远的地方，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第二，这需要一定的文化素质才能够欣赏，一般的人更多的还是希望自然跟人文结合起来这样才比较好。 正因为如此，中国最重要的人文旅游资源都是与中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密不可分的。即使单纯的休息场所也是如此，因为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发达、文化丰富多彩的国家。所以，中国最重要的人文资源往往都是跟当地或者我们国家的历史、文化联系起来的。我想，绍兴这一点是更具有特色的，因为绍兴有悠久的历史、发达的文化，很多东西都是联系起来的。 但是，这里面我们讲清楚，并不是所有的人文资源都适合旅游或者都适合所有人旅游。所以，既要根据旅游的宗旨加以选择，也要针对具体的旅游者的要求加以区别和选择。有的人文资源非常重要，是国宝，但是要保护，不能随便给你看、不能随便让你进去；还有的从文化的价值、历史价值来讲非常重要，但是不具有观赏性、你看不懂、或者多数人看不懂、或者它本身的内容比较单一。所以，这两者不是完全统一的。 所以，有的人说这是我们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肯定是很好看的，其实有些不见得，有的时候，真古还不如假古有吸引力，这个要区别开来。另外，不同旅游者的要求也是不同的。 比如，大多数人跑到兰亭去旅游，并不是真的懂书法，他只是感兴趣，想看一看王羲之这个人、他的故事、或者兰亭在旅游上确实很好玩；但是如果你对每个游客都大讲书画艺术，他可能听不懂；但是反过来，如果是真正对书画感兴趣的人可能对你的这些建筑不感兴趣，他要了解的是书法，所以要针对不同的游客，特别是人文资源。而且，我们还知道，人文资源有的时候还有些禁忌，比如不同的民族有不同民族的特点，有些是不适合自己民族的；还比如宗教，不同的宗教也有不同的特点。所以，旅游资源作为人文资源并不一定要强调它的实用性。 第二点，要明白旅游主要的目的和功能究竟是什么。它应该是最大程度地满足旅游者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使旅游者得到物质和精神的享受，这是主要的。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旅游本身就是吃、喝、玩、乐、享受，这是主要的，离开了这一点，你的旅游就是不成功的；这样讲，是不是其他就不要了？其他的是要的，其他都是附加的、次要的，比如说增加知识、扩大视野、陶冶性情、调查、考察、思想教育、增进友谊、体育锻炼、走亲访友、购物这些都是附加的，不能本末倒置。有的人说：你怎么把思想教育也作为附加的呢？的确，也是附加的。如果你只是想思想教育的话，用不着到旅游点去，课堂里讲的效果可能更好；或者一对一做思想工作，效果更好。那么，既然跟旅游结合，应该讲旅游就是主要的。 有些研究鲁迅的专家一辈子都没到绍兴来过，难道他就研究不好了吗？也可以研究的。那么，他到绍兴来，如果在这个地方、到了鲁迅的故居，不是来看故居的，而是来开会的、研究的，那你来干什么呢？到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研究，而是看这些现场、感受这个环境。所以，这个本末是不能倒置的。 现在我们讲“红色旅游”。红色是主要的还是旅游是主要的？我个人认为旅游是主要的。因为，红色是体现了这个具体的点。你到这里首先是要感受这个气氛，是看这些东西，在这个基础上，你才能够得到提高，而且你对它的喜欢才会继续扩大；如果一个人根本没有正确的思想，靠旅游思想就好了，我才不相信，没有那回事。比如，我们现在开展“先进性教育”，主要是教育。在教育基础上，你再到西柏坡、井冈山去；反过来，有必要教育了，你就跑到西柏坡、井冈山去就提高了，没那个事。 所以，过多地夸大了它的其他功能，弄到最后，本末倒置，而且两者都不好：旅游也旅游不成、思想教育也没教育、调查、考察也未必做得好增加知识最大的、最有利的因素不是旅游，是学习，而学习是不一定到现场去的；到现场最多起到一个加深的作用，所以这两者一定要区分开来。 旅游一定要使人感到精神愉快、使人感到舒服，这才是它的功能。这样，其他附加的功能才能起作用。过多地把它政治化、功能化，实际上是本末倒置的。 比如我们现在讲“旅游可以促进爱国主义”，这没错。但是，它只是促进。通过旅游就一定能够爱国了？也不见得。比如我们现在一般讲：我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然后我就增强了对祖国的热爱。假如，以后一个人到外国，觉得外国河山比我们的还漂亮，怎么办呢？是不是就去爱外国了？爱国主义主要不是靠这些，而是靠一个人的信仰、信念，就算是我看外国比我好，我还是热爱我的祖国，如果过多地把旅游和爱国等同起来，那就麻烦了。在绍兴看到一个瀑布觉得不错，好，我爱绍兴；然后我到黄果树一看，这个瀑布比绍兴的大，好，我爱黄果树；再到美国一看，这个瀑布更大，我是不是爱美国了？所以，不要简单地把这些等同起来。正因为这样，我们就要在正确目的的指引下，在旅游过程当中不要过多地考虑外交的东西。 比如，现在大家都在讲经济，希望以旅游促进购物，这也没错。但是你要注意，如果我在你这个景点买到的东西北京、上海都买得到，为什么一定要到你这里买？我买了还要带回去吗？所以，作为一种购物，成功的旅游商品一定要具有特色、一定要跟这个旅游景点的人文特色和自然特色结合起来。比如跟当地物产相结合，我卖的东西是你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这就是它的优势；或者你也买得到，我这更便宜；或者你也便宜，我这质量最好就跟旅游就结合起来了。这个东西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但是我这里跟一个人文的因素结合起来了。比方一支毛笔，毛笔到处都有，但是我说这支笔是鲁迅用过的，同样这支笔跟这个典故有机地结合起来，所以它是附加在旅游上面，而不是为旅游。 现在，中国很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全国的旅游地方买不到多少真正有当地特色、有旅游特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往往上面除了几个字以外，其他就没有了，很多产品全国各地都有，甚至再一看，全是什么地方生产的。现在，西方很多发达国家的很多人去旅游就跟体育锻炼结合起来了，比如说滑雪、游泳、潜水。但是，它毕竟不是纯粹的体育锻炼，如果离开了旅游，那我到体育馆去就是了。它毕竟应该是以旅游本身为主的，再加上锻炼，包括前面讲的调查、考察都是一样。所以，我们一定要明白旅游的主要功能是什么。 特别，今年是“红色旅游”开展的第一年。“红色旅游”能不能持久、能不能真正搞好，关键还是取决于我们怎么把握好这个关系。否则，就是徒有其表。现在，有的景点的时间很少，然后大量的时间是在其他地方，那就起不到它本身应有的作用；但是，反过来，如果我们把“红色旅游”完全看成是和上政治课一样，那么，它也起不到旅游的作用。 正因为这样，我们对人文旅游资源怎么选择呢？既然什么都可以作为人文旅游资源，那么，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作为旅游资源？这是不可能，我们是有选择的。首先应该有观赏性，人们对人文的景观总是追求真、善、美的，旅游的观赏性就体现了人对美的追求，一定是要有观赏性的；第二，旅游本身是娱乐性的。旅游景点跟我们隔壁的纪念馆、一般的陈列馆不同。我刚才讲过，这些作用是附加的，它本身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应该有一定的娱乐性；第三，它应该有知识性，哪怕是一个民间故事，也要有一个健康的、有益的知识；第四，要有一定的对比性。我们一般的人都有一种求新求异的心态。所以，往往看到跟我们的文化、习惯形成比较大的反差的东西的时候，大家比较感兴趣。如果，我到一个地方去旅游，那的什么东西都和家乡完全一样，那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具有强烈对比性的人文的东西，大家会比较有兴趣。比如，中国的民间为什么有那么深的“皇家情结”？为什么喜欢看帝王戏、帝王片？因为这是对比，因为民间的东西老百姓自己都知道；而皇家、皇帝则有一种神秘的感觉，一看，就有一种强烈对比的感觉；我们现在的一些景点则没有特点，比如世界公园也是有对比性的；第五种是独特性，独一无二的东西、特有的，当然，独一无二的东西往往并不是都是真的，有的是出于夸大。作为一种旅游的手段，适当的有所夸大是容许的，但是不要完全脱离实际。 比如，有的地方讲我这是世界第一，到底是不是第一，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有的人开玩笑：请问你第二在哪里？他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一呢？对不对？因为第一总是相对第二来讲的。比如你说：我这个桥世界最长，那我问你：第二在哪里？以前我们看泉水，都是天下第几泉，也不一定是第一，有的说是天下第三，这样也可以，你说第一泉，人家不服气，说第三也不错了，天下第三也够了。所以，有的时候，第三也是不一定的，不一定要争这个第一。 有的往往是比较抽象地来强调这个，而不要过于具体，过于具体的话，那是要数据的。当然，如果你本身是具体的，那么，就是可以的。比如说我们我这个佛是最大的，讲高多少，第二在哪里，讲得清清楚楚，人就是这样，你本来不知道它的特有性，可能就这么看，但是你强调一下它特有的，就觉得今天我的享受就比一般的要好得多。因为人文的东西很多都是和人的精神是联系起来的。你本来不知道，可能就这样看过去了。所以强调独特性非常重要，因此就具有珍稀性了，独特性就是独一无二的，珍稀性就是因为不多，现在大熊猫为什么那么值钱，因为是稀有的，人文资源是稀有的。尽管有些不是这一个，但是现在也很少，正因为如此，我们人文资源对原始的东西一定要非常重视，不要人为地把它整旧如新、随便去改变，要珍惜。 人文资源的重要性在于它的独特性和不可复制，而不在于目前还有多少现实作用，更不在于它的先进性，有的在当时就不存在先进性，但同样有保存的价值。这一点是我们这些年来，在保护人文资源时，经常没有办法得到解释的，经常作为一个误区。我们有时候是好意，强调它怎么有用、怎么先进、怎么为经济社会服务，其实这是错误的、这是片面的。只要它是中国历史上的、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那么我们就应该保护下来，应该将来有条件的情况下，再开发利用。也许历史上先进，今天不先进了；或者历史上本身就不是先进的，我们也要保护，也可以作为一种重要的旅游资源。这一点为什么这样讲？比如说，我们现在要保护一个古建筑，我们讲的比较多的就是强调这个古建筑如何如何好，所以我们才要保护。我们也正因为在这种思想指导下，所以，解放以后很多应该保留的文物都没有保留下来，因为它不先进、它代表落后。 比如说，抽鸦片当然是落后的。但是，抽鸦片的工具要不要保存下来？现在保存的很多都是文物，因为当时那些有钱人都抽鸦片，所以抽鸦片的工具，鸦片枪、鸦片床做得非常讲究。我们现在保留下来，不是要再让你抽，而是要看鸦片曾经这样毒害我们这个民族，当时成为风俗，很多人包括上层的贵族都在抽鸦片，这些文物保留下来当然是有必要的，它同样也是旅游资源。我们今天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鼓吹落后，恰恰相反，而是为了说明我们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历史，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经常碰到，有时候要辩论这个东西究竟有没有用。 有些学者、专家为了强调重要性，所以说这体现我们人民的智慧、这怎么有用，其实这个解释是不通的。比如，北京的四合院，很多学者、专家或者市民都强调要保护，也强调它的优越性，如何如何好，但是如果一味地讲好，就保不住了。因为四合院的很多优点今天已经成为缺点了。比如四合院很舒服、有私密性、冬暖夏凉但是，它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浪费土地，四合院的很多优点恰恰是一家一户住才有优点，如果四合院里面住了十户人家，中间每家办一个厨房，成了大杂院，那么它的优点一点都没有了。所以，如果这个四合院已经成了大杂院，你去问今天还住在四合院里面的住户是没有几个人想住下去的。但是根据我们中国现在的情况，要是北京的房子都造四合院，恐怕造到天津都还满足不了当地居民的需要，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能根据它的先进性、适合性来解释的，今天已经不合适了。它作为历史的人文资源是很重要的，我们非但要保留，而且最好保留一大片，保留几个胡同而不是单个，这样才能体会到当时的文化、生活。 我到荷兰去，我专门去看了一个博物院，叫做“酷刑博物院”（Museum Of Torture），它把中世纪野蛮时代的各种刑具都集中起来，把收集到的资料也都放在里面。这些东西都体现了黑暗、愚昧、专治，它为什么放着呢？我印象很深，当时最重要的一件文物是一把生铁铸成的椅子，这个椅子的坐垫、扶手、背全部是一排排的铁钉，我们中国历史上的什么“滚钉板”，那还只是钉钉，而它简直是做成一把椅子的，而且当时还把这个椅子用来处罚，可见曾经有多少生命是断送在这把椅子上面的。我去看这个展览有什么体会、有什么目的？我就体会到：古代的中西文化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不是说中国古代是专治、残酷的，西方也是如此，甚至更厉害。我们如果能够了解到这一点，这些博物馆的作用、这些东西就有保存的价值，而不是说因为它是刑具，是代表黑暗的。 我们中国很多以前的工艺品、建筑其实可能是跟一种迷信联系在一起的。解放以后，有很多东西都被炸掉了、很多东西都被销毁了，都没有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今后让我们的后代体会历史上面因果报应的思想他就不大容易理解。 我们在研究中国历史的时候，就发现中国的社会靠什么维持的呢？现在有警察、有先进的武器、工具，我们要控制一个社会还不那么容易，那么，以前靠什么呢？是不是都是靠法律呢？是不是都是靠家族的制度？不是的，很多的民间是靠这种观念因果报应的观念，就是老百姓知道怕，没有人的地方他不敢做坏事，因为要下十八层地狱，有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就不敢了。 所以，体现这样一种观念的人文资源，你怎么判断先进还是落后呢？不能拿这个标准判断的。我也赞成这些地方，如果的确是古代留下来的，我们也可以把它作为一种旅游的资源。所以，这一点我们一定要明白，不能用今天的标准，绝对不是因为它先进，也不是因为它将来有用。何况，随着一个社会的进步，所有人的余暇时间会越来越多。比如我们以前一个星期是六天工作，现在变成五天了；八小时很可能以后变成六小时。这样的话，社会大多数的人的空闲时间会越来越多，那么这个空闲时间干什么呢？一种是物质享受，但是这是不好的，浪费社会的资源，比如天天吃喝，对身体也不好，对社会的资源也是一种浪费；另一种就是更多地引导他进行精神的享受，提高他的精神文明。这一方面，人文资源的旅游是能够起非常大的作用的。 大家知道，罗马时代，一方面艺术业很发达；但另一方面，物欲太强了。那些贵族，甚至一般的人都拼命地吃喝玩乐。以致，有人专门发明了呕吐机，因为宴会太多了，一个宴会吃完了怎么办，下面又有，就用呕吐机把刚刚吃的都吐掉再吃；罗马人还喜欢洗澡，这个风气有点旧上海的味道，有钱人都喜欢躲在浴室里。我看过这个洗澡的地方，欧洲也有，北非也有，简直是大的宫殿，一个池子从冷水开始一直到桑拿。历史学家说，这样的享受可能就是导致罗马逐步走向衰落的重要因素。所以，一个社会物质条件的进步未必就一定给社会带来真正的进步。我刚才讲，随着社会的发展，余暇时间越来越多，应该更多地引导大家进行一种精神文明的享受，所以人文资源是很重要的。正因为这样，我们要尽可能多保留一点现在还遗存的人文资源。也许它将来起的作用，我们今天不知道。但是你把它毁灭了，让它在我们手里断送了，所以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 下面，我举一个福建土楼的例子。大家可能去过，这是一张最有名的、经典的土楼照片。你看环境非常好，周围是很漂亮的梯田，因为这个地方的植被很茂密，土楼有不同的形状，有圆的、有方的，这个地方是最集中的。现在，他们准备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我们看这个土楼，应该讲，当时的农民有这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