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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与真实南京大学王紫薇王守仁 摘要：求真是人类自古以来的真切愿望，而真实地反映生活更是现实主义文学的根本所在。本文厘清真实概念在哲学上的含义，以马克思的实践观为指导思想，历史性梳理现实主义文学自 世纪以来追求真实的不同路径，并在此基础上重新审视后真相时代文学对真实的书写。本文认为现实主义文学的真实取决于作家对现实生活的真诚态度，表现为作家对生活的深切感知以及在此基础上对其体悟到的生活本质的忠实再现，是经验感知与理性认知的辩证统一。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书写为后真相时代人们把捉真实具有指导意义。关键词：现实主义；真实；实践观；真诚；后真相时代犜 犻 狋 犾 犲 牶 犃 犫 狊 狋 狉 犪 犮 狋 牶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外国文学原理研究”（）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王紫薇，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电子邮箱：。王守仁，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现实主义。电子邮箱：。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 犓 犲 狔犠 狅 狉 犱 狊 牶 ；引言在 现实的饥饿：一篇宣言（犚 犲 犪 犾 犻 狋 狔犎 狌 狀 犵 犲 狉：犃犕 犪 狀 犻 犳 犲 狊 狋 狅）中，大卫谢尔兹（）将真实性 真实（）与现实（）相对，强调真实并非现实，而是“现实强加于己身之物，而真实则表现为主体将之反加以现实”（，：）。在此基础上，谢尔兹进一步将真实与人的欲望 人们渴望逃离当下的现实（）并试图重建无序的生活（）的真实欲望 相连。然而，在描述主体对外部世界的重构时，谢尔兹用的依旧是 这一单词，他称“当我们行动时，我们创造我们自己的现实（）”（，：）。这里，现实似乎又表现为受真实欲望驱动而构建的幻象，真实则成为推动现实幻象背后那只“无形的手”，只能在对现实幻象进行解构和重构的间隙中被瞥见。谢尔兹有关真实和现实的看法与齐泽克基于拉康的精神分析对现实的认知不谋而合。现实被齐泽克视为遮掩创伤性实在界的“幻象建构”（，：），使主体免于直面“实在界欲望的真实”（，：）。通过谢尔兹和齐泽克关于真实和现实之间存在的建构性关系的认识可以看出，二者都与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有关。现实成为主体对外部世界的建构，而非独立于主体的客观存在，它既表现为对真实的幻象式遮蔽又表现为主体真实欲望的感性表现。然而，这种对现实和真实的主观化认知不免令人感到矛盾，特别是谢尔兹在论述艺术与现实的关系时指出“文艺活动的本质是寻找能够将艺术家认为的现实（）更多展现出来的方式”（，：）。这里，到底指的是先前的现实幻象还是艺术家重构的真实？犚 犲 犪 犾 犻 狋 狔犎 狌 狀 犵 犲 狉这一书名中的 是指现实还是真实？而且，谢尔兹关于文学与现实间存在同构性的认知使现实主义以“真实地描写现实”（王向峰，：）为旨归的诗学原则进一步复杂化。如果说任何文本叙述都是对事件的建构，那么现实主义的真实又表现为何？是对人们真实欲望的摹仿？还是对现实幻象的摹仿？抑或是对这一建构过程的摹仿？谢尔兹对现实和真实的认识正是当下“后真相”社会现实文本化，真实观虚无化、主观化的表原文：“；”犚 犲 犪 犾 犻 狋 狔犎 狌 狀 犵 犲 狉：犃犕 犪 狀 犻 犳 犲 狊 狋 狅 ：，：现实主义与真实现。面对当下人们对真实的饥渴，重新探讨真实的含义，检视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书写的演变，对正确认识文学在当今社会具有的现实意义大有裨益。真实概念辨析“真实”一词最早见于汉代荀悦所著 申鉴政体（一）：“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应神明，正万物而成王治者，必本乎真实而已。”。这里，真实指与客观事实相符、即主体应忠客观事实，不受主观情感影响。基于此，真实可被理解为主体对外部客观事物的真切感知以及对把握事物客观本质的不懈追求。在 汉英大词典 中，真实一词对应的英文释义繁多。作为名词，真实对应的英文单词有 ，和 ，而作为形容词则与 ，和 相对应。溯其根源，和 都与希伯来语“?”、希腊语“”以及拉丁文“”这三个词及其变形相关，意为“客观事物与思想的对应和相符（）”（，：）。希伯来语和拉丁语分别强调对恒定客观事物的信任以及主体内心真诚无伪、忠于外部客观现实的态度，希腊语“”则从主客体的哲学角度强调“客观事物与主体理性认知的相符或等同”（，：）。因此，和 将主体同其对外部客观事物本质的认知相连，并强调二者的统一。值得注意的是，牛津大词典 在对 和 进行词意辨析时，和 反复出现。源于拉丁语 ，指事物本身，而 更为强调客观事物本质，它一方面指主体基于感官和经验的切身经历，另一方面则指“自足的，独立于主观意志且不受经验传统和理性认知框架束缚的客观存在”（，：）。剑桥哲学词典 则将 总结为“双重独立于表象的存在（）”详见犇 犻 犮 狋 犻 狅 狀 犪 狉 狔 狅 犳犝 狀 狋 狉 犪 狀 狊 犾 犪 狋 犪 犫 犾 犲：犃犘 犺 犻 犾 狅 狊 狅 狆 犺 犻 犮 犪 犾犔 犲 狓 犻 犮 狅 狀的 词条（）。原文中希伯来语“?”指“，”而 拉丁文 则更强调主体的真诚、忠实的态度，与 ，相关。在犗 狓 犳 狅 狉 犱犇 犻 犮 狋 犻 狅 狀 犪 狉 狔狅 犳犈 狀 犵 犾 犻 狊 犺和犇 犻 犮 狋 犻 狅 狀 犪 狉 狔狅 犳犝 狀 狋 狉 犪 狀 狊 犾 犪 狋 犪 犫 犾 犲：犃犘 犺 犻 犾 狅 狊 狅 狆 犺 犻 犮 犪 犾犔 犲 狓 犻 犮 狅 狀中，都与 和 相关。犗 狓 犳 狅 狉 犱犇 犻 犮 狋 犻 狅 狀 犪 狉 狔狅 犳犈 狀 犵 犾 犻 狊 犺更是将二者定义为“”最早在司各脱（）那里指可被心智部分认知的、外在于人主观意识的客观事物特质，分为 和 （本质现实 事物的本质）。这种对事物基于二分法的认识在康德那里达到顶峰，其中 被分为事物特质（）和客观现实（），后者与理念（）相连，成为独立于主体理性认识的存在，与“物自体”概念类似，后者最终由黑格尔的辩证法将其消解。详见犇 犻 犮 狋 犻 狅 狀 犪 狉 狔 狅 犳犝 狀 狋 狉 犪 狀 狊 犾 犪 狋 犪 犫 犾 犲：犃犘 犺 犻 犾 狅 狊 狅 狆 犺 犻 犮 犪 犾 犔 犲 狓 犻 犮 狅 狀 的 词条“：”部分。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强调其作为一种超越表象的客观实存（）。基于此，以忠实于客观事物为根本的真实可被理解为主体基于感官和经验获得的经验真实，以及主体在把握事物本质欲望的驱动下，不断超越当前认知框架，获得对外部事物更为深刻的理性认知。后者与哲学形而上的真实相关，指主体在对外部事物的实践认知中总会通过否定现存框架进而提出“理想 以形成自身所追求的真实”（陆杰荣，：）。西方哲学视外部世界的客观本质为真实或真理的认识论由来已久，其中柏拉图的理式说与亚里士多德的可然律为人们把握形而上真实定下基于唯心和唯物的两个方向，并分别在黑格尔以绝对理念为真理之根本的客观唯心主义和马克思以实践为获得真理唯一方法的辩证唯物主义中发展到极致。在唯心主义中，真实表现为主导客观世界的超验真理。柏拉图的理式将世界一分为二，其中位于底层的是客观世界，具有较低的真实性，而位于客观世界之上则是真实的理式世界，只能由主体通过对个别感性事物的思辨来部分把握，具体表现为主体通过对事物的静观与整合，按照正确的顺序循序渐进地达到真实的理式世界。柏拉图经由对外部事物进行归纳整合而达到的理式之真在黑格尔那里发展为绝对理念。在扬弃古典哲学主客二分的基础上，黑格尔批判式地继承柏拉图的理式说，其中真实一方面表现为主体对现象世界的实践性思辨，即在对具体事物的否定中认识到其背后的抽象本质，另一方面则指这种思辨带来的“抽象的理念或逻辑概念和自然由对立而统一的结果”（朱光潜，：），后者被黑格尔视为“最高的真实”，并认为这种真实只能通过哲学来把握。可以发现，无论是柏拉图的“理式”还是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唯心主义都将真实固定为某种形而上学的、超验的真理。这种基于哲学思辨和逻辑推演的形而上学真实将世界一分为二，它抛弃了真实应有的超越性主观维度，转而强调其绝对性和永恒性。在唯心主义中，“形而上学的真实成为人所追求的、赖以提升的真正的世界，决定着人的现实生存的经验现象领域”（陆杰荣，：）。因此，真实在唯心主义真实观中表现为对现实的虚假超越 它一方面通过哲学的抽象思辨超越现实表象，而另一方面却早已先验地存在于客观现实之外，成为已规定好的、与主体感性经验无关的超验真理。那么，唯物主义的真实表现为何呢？如果唯心主义的真实是形而上学的真实的话，唯物主义的真实观则是从“人间升到天国”（马克思，“选集第卷”：）。形而上真实，即超越性真实本身，表现为主体基于实践获得的对世界升华性的认识。亚里士多德将这种升华性认识理解为事物发展的可然律和必然律。马克思则进一步将主体实践与在 会饮篇 中，柏拉图以美为例详细描述如何从一个美形体达到美的形式，并进而达到心灵的美，直至美的理式。柏拉图文艺对话集 会饮篇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 页。原文“绝对精神显现于艺术、宗教和哲学三阶段。到了哲学，精神就发展到了它的顶峰，也就是真实世界发展到了它的终点”。朱光潜：西方美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第 页。现实主义与真实外部社会相连，指出现实生活产生于人们的实践活动，是“人们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马克思，“全集第 卷”：）的活动，并受到“一定物质的、不受人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马克思，“选集第卷”：）的限制。在这种唯物观基础下，形而上的真实就体现在人们通过感性活动对“现有的经验事实不断变革及其所展示的朝向未来的可能性”（何中华，：）的辩证过程中。马克思指出，从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这个根本前提出发，历史将不再基于抽象先验的逻辑推演，而成为“处在现实中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中过程”（马克思，“选集第卷”：），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历史必然规律。值得强调的是，这种基于主体实践形成的真正知识的存在前提是将表现为绝对真理的意识形态恢复到其原有的地位，即暴露其源于统治阶级自身的特殊利益。在对意识形态祛蔽的基础上回到人们通过实践活动创造的现实生活中。马克思基于实践的唯物真理观为人们理解真实打开了新的维度，它以主体能动性的实践打碎了主客分裂的形而上学真实，使真实不再是超验抽象的真理，而成为主体在实践活动中不断突破先前认知框架而获得的经验真实与理性真知的辩证统一。除此之外，马克思对回到现实当下的强调更是为人们把握世界的真实本质提供了唯物主义的认识方法。在以主体对外部世界展开实践活动为根本的前提下，人们不仅可以摆脱被抽象为绝对真理的意识形态的干扰，而且可以通过实践活动超越当前认知框架的不足，深化对外部世界的认识，从而把握可能的未来。总体而言，马克思基于主体实践得到的形而上真实表现为对意识形态的祛蔽以及通过实践活动获得的对外部事物不断深化的认识。结合真实的词意以及其在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中表现出来的基于主体实践的超越性，我们可以从主体性、超越性、辩证性以及历史性四个层面对真实进行总结。真实是指主体对不因主观意志而转移的客观现实的忠实。在此基础上，真实可进一步分为主体基于感官和经验得到的对外部世界的真切感知，即经验真实，以及主体在把握事物本质的欲望推动下，不断通过实践来深化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即通过对先前认知框架的批判式超越获得的理性真知。在此基础上，真实表现为主体基于实践得到的理性真知与经验真实的辩证统一。由于受历史条件的限制，人们通过实践得到的真实离不开当下的现实。马克思指出“人类始终只能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而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至少是在形成过程的时候，才会产生”（马克思，“全集第 卷”：），这意味着真实是人们在实践活动和当下的理论认识中感受到二者间的矛盾，进而通过实践来突破这一矛盾并获得对外部世界更为深刻的认识。换句话说，人们把握到的真实永远是对当下现实进行批判式超越后得到的相对真实。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 现实主义文学追求真实的路径作为“用感性形象将真实呈现于意识”（黑格尔，：）的艺术形式，文学甫一诞生就伴随着关于真实与虚构的争论。什么是真实、如何表现真实成为作家念兹在兹的事物。如果柏拉图将艺术贬斥为对现实幻象的摹仿，与“真实隔着三层”（柏拉图，：），那么亚里士多德的摹仿说（）则为文学正名。通过肯定虚构的文学比现象世界更为真实，亚里士多德强调艺术摹仿的绝不仅是现实世界的表象，而更多是对“现实世界具有的必然性和普遍性，即内在本质和规律”（亚里士多德，：）的摹仿。他指出“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经发生的事，而是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根据可然或必然的原则可能发生的事”（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对艺术通过摹仿呈现事物的本质规律与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追求遥相呼应。作为文学的专门术语，现实主义最早见于席勒 论素朴的诗与感伤的诗（），其中席勒将现实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相较，指“现实主义者受自然的必然性支配他的知识和活动会被外在原因和外在目的所规定”（席勒，：），因此不能达到完全的意志自由，也无法获得绝对真理。席勒对现实主义者的定义将现实主义同外部世界联系在一起，而他有关现实主义者只能从“个别经验中形成规律所能达到的顶峰是一种相对的普遍认识”（席勒，：）的论断则与马克思对主体通过实践获得真实的论述相呼应。因此，现实主义从一开始就以实践为认识论方法试图在经验现实的基础上把握事物的本质。年，法国画家库尔贝举办现实主义个人画展，产生广泛影响。受法国写实主义绘画影响，现实主义文学以“准确、完整、真实地复制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时代”（，：）为其根本旨归，这里“真实”更多指作家对外部现实生活的忠实描绘，即写实。那么，以写实为基准的现实主义文学与席勒的现实主义者之间是否有本质的联系？现实主义文学中的真实和现实间的关系又表现为何？对此，我们可以从现实主义（）中文译名的变化来探究一二。最早翻译为写实和写实主义，是日本学者从西方的“”和“”词中译出来的汉字词汇，指与“理想主义相对，以实际之事实及状态为基而据以立说行事者”（方毅，）。梁启超最早将“写实”引入中国，后经陈独秀等人将其与科学相连，并推崇左拉的自然主义为写实主义之最。瞿秋白则在高尔基作品的启发下注意到写实主义的局限。他指出 论素朴 的 诗 与 感 伤 的 诗 写 于 年，与 韦 勒 克 在“”所考证的席勒在年论文“”中对现实主义进行定义的时间一致，都为 年。因此，论素朴的诗与感伤的诗 可以被认为是现实主义作为文学专门术语最早出处，并与席勒对素朴诗的定义相连。现实主义与真实写实主义是“自欺欺人的客观主义或明知故犯的客观主义”（瞿秋白，：），指出高尔基“绝不会把现实主义解释为 纯粹的 客观主义不会从现实主义的中国译名上望文生义地了解到这是描写现实的写实主义”（瞿秋白，：）。他强调高尔基关于两种真实的论述，指出真实“不在于收集材料的方法，而在于认识材料的方法论”（瞿秋白，）。而以“客观”科学为指导原则的自然主义“不能观察社会生活的真实现象和一般发展趋势，只能偶然地抓到极小一部分现实的印象 脱离了现实之中的变动性违反真实”（瞿秋白，：）。因此，瞿秋白主张将“”翻译为现实主义，强调其作为以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先进创作理念，能够帮助作家透过事物现象，发现深层的客观发展规律，书写“新生的、健全的，在旧的 真实 中生长出来的，否定旧的真实”（瞿秋白，：）的新真实。值得强调的是，瞿秋白关于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书写并非指文本可以不顾现实逻辑，机械空洞地反映事物客观发展规律，而是作家应从作品本身表现这种倾向，即作家应“经过具体的形象用 描写 表现 的手法，而不是用 推论 归纳 的方法去显露阶级对立和斗争”（瞿秋白，：），并书写本质的真实。通过瞿秋白对现实主义文学真实观的深刻剖析可以看出，现实主义文学书写真实的根本在于作家对外部社会现实的实践，这意味着作家应深入生活，在深切感悟现实生活的基础上将自己经由实践得到的深刻认知以具体的方式再现于文本，使作品成为理性真知与经验真实相统一的整体性真实的感性呈现。纵览 世纪以来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可以发现，现实主义文学在不同历史时期追求真实的路径并不相同。世纪现实主义文学通过细节再现逼真的社会现实，世纪以伍尔夫（）为代表的心理现实主义关注对人物心理现实和主观感受的刻画，而在拉丁美洲诞生的魔幻现实主义则通过对现实的扭曲和夸张来呈现不为人知的神奇现实，中国作家阎连科提出的神实主义更是强调抛弃固有生活的表面逻辑，去“探求一种 不存在 的真实”（阎连科，：），即人们灵魂上的真实。但无论表现手法如何，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追求始终没有发生改变，而且与作家对现实生活的实践性认知紧密相连。受自然科学蓬勃发展的影响，世纪现实主义作家试图以科学理性的方法剖析社会现实，进而揭示变动不居生活表象背后的真实本质。蒋承勇教授认为自然科学中类比方法和实证方法深刻影响了 世纪现实主义作家认识并书写生活的方式，其中类比方法使“现实主义作家的创作拥有了科学研究的特性和理性意识具有了科学观察、分析、研究等特点”（蒋承勇，：），作家将自己视为科学家，将文学比拟为对人类社会和历史的研究。实证主义则回应写实传统，作家追求“科学研究的精确性”（蒋承勇，：），在“科学研究式的观察、实证的基础上努力达成对小说生活的准确体验与把握”（同上）。在科学方法论指引下，作家通过具体可感的细节以及循序渐进的情节发展向读者呈现自己对社会的深刻认知，其中逼真可感的细节成为 世纪现实主义文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学表现真实的关键手法。巴尔扎克曾指出“小说如果细节上不真实，那它就没有任何价值”（巴尔扎克，：）。他的 人间喜剧 正是通过对不同生活环境中人生存状态的逼真再现，以客观冷静的笔调，抽丝剥茧地向读者展现表象下蕴含的深刻本质。然而，罗兰巴特（）将这种通过逼真细节再现社会现实的写作手法批判为作家在文本中“营造指涉幻象（）”（，：）。巴特指出文本中的部分细节并未起到任何结构性作用，而是以其无用、精确且具体的特征指涉现实。围绕巴特关于“无用”细节的看法，学界对现实主义文学中细节的真实性意义展开激烈讨论。然而，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基于对社会生活的忠实描摹而呈现的真实在 世纪现实主义作家笔下成为对客观细节的大量堆砌。在 论现代小说 中，伍尔夫（）将以贝内特（）为代表的爱德华时代现实主义作家批评为物质主义者（），认为他们“浪费无比的技巧和无穷的精力，使琐屑的、暂时的东西变成貌似真实、持久的东西”（伍尔夫，：），而生活在他们的笔下却早已溜走。伍尔夫对同时代现实主义作家的批判源于当时动荡的社会现实使作家难以通过类比和实证等科学方法，在对现实生活大量观察的基础上归纳并呈现事物表象背后的本质真实。与此同时，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出现为作家提供了新的书写真实的方式，作家得以深入人物内心，通过书写“不可名状、难以界说的内在精神”（伍尔夫，：），走向对内心真实的呈现。在 摹仿论 中，奥尔巴赫将伍尔夫深入个体灵魂真实的写作归类为现实主义，并指出这种意识流的表现方式“虽然涉及的完全是生活在此瞬间的人，但由此也涉及人类基本的和共性的东西”（奥尔巴赫，：）。奥尔巴赫认为伍尔夫的作品不再描写通过人物内心活动为重要的外部事件进行铺垫和说明，而是通过外部事物，特别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来“引发内心活动并加以阐释”（奥尔巴赫，：）。他指出这些看似随意的外部细节一方面营造出偶然随意的生活真实感，而另一方面则暗示这些细节包含“命运的全部内容”（奥尔巴赫，：），即它们所触发的由回忆勾连的“更纯正、更深层、更真实的现实”（同上，）。而且，这些由多人物视角构成的星丛般的深见哈蒙（）认为文本中细节的精确性体现出现实主义有别于其他文类的严肃性，维系着作品的“客观或中立性”（，：），表现出作家对底层人民生活的严肃对待。托多洛夫（）则强调逼真的细节为读者营造真实完整的感官体验，在“读者与现实世界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系”（，：）。朗西埃（）关于细节起到的“平等效应”（，：）的论述强调细节具有的实践性功能，他认为通过描写日常琐碎细节，现实主义作家打破了有机古典美学有机统一的再现模式，转向书写大众普通平凡的日常生活中蕴含的“生活深刻的底层”（朗西埃，：），推动形成新的“自由的、自主的共同体”（朗西埃，：），展现现实主义文学区别于其他文学形式的强烈人文关怀。在 论现代小说 中，伍尔夫主要批评的爱德华时代的现实主义作家为赫乔威尔斯（），阿诺德贝内特（）以及约翰高尔斯华绥（）。现实主义与真实层意识不断从各个角度超越现实的表象，逼近客观生活的真实本质。正是在这种“纵横交错、互为补充和互相矛盾中 读者产生了对世界的综合认识的东西”（奥尔巴赫，：）。进入 世纪，以伍尔夫和乔伊斯为代表的意识流作家对真实的书写不再关注对外部社会的逼真再现，而更多通过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感受向读者解释现实，展示在风平浪静的生活表象下人们内心的挣扎和绝望。阎连科指出 世纪的小说中“人或单个的人逐渐成为透视环境与现实世界最为重要的孔洞”（阎连科，：）。但是，这种通过描写人物意识和主观感受来书写真实的意识流写作很难像 世纪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一样用宏大流畅的叙事对整个社会的历史发展进行描述。伍尔夫也承认她和乔伊斯无法像托尔斯泰那样描述人类一切经验同感受，他们的作品“仅仅是零星的札记而已”（孙梁，：）。威廉斯（）将伍尔夫等人的意识流写作定义为个人小说，指出这种小说过度关注人的内心意识，忽视了人同社会基于实践的构成性互动，忽视了人实际上为“生活在社会之中的人”（威廉斯，：）的本质。现代小说对个体主观真实的强调在超现实主义那里发展到极端，成为对个人潜意识、非理性的自动书写。布勒东指出超现实主义主张对“思想的照实记录，不得由理智进行任何监核，亦无任何美学或伦理学的考虑渗入”（布勒东，：）。对超现实主义者来说，现实主义基于实证、逻辑的书写都是对真实生活的遮蔽，而只有非理性、梦境和潜意识才能发掘被平庸日常生活所遮蔽的真实本质。这种对个人主观感受、特别是对梦境、潜意识的狂热追求使超现实主义者作品脱离社会现实。在这些作品中，人们“很难嗅到产生这些作品的动荡气息，看到的只是一些脱离实际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 精神解放 的狂热追求”（吴岳添，：）。面对 世纪现实主义小说书写真实的困境，威廉斯呼唤“新的现实主义”（威廉斯，：）的出现，认为它可以重新融合现已分裂为个人和社会的小说形式，创造一种“既可以看作个人又可以看作社会的关系”（同上，）。实际上，威廉斯强调的新现实主义是指在符合 世纪社会现实基础上对人认识并创造现实的实践过程的感性再现，即对整体性真实的再书写。然而，威廉斯并未意识到，当他在文中感叹文学陷入困境并呼唤新的现实主义出现时，远在大威廉斯认为 世纪之后，现实主义小说分化为社会小说和个人小说 “在社会的小说中可能有对一般生活，即集体的精确观察和描写，在个人的小说中可能有对人物，即构成集体的单位个体的精确的观察和描写”（威廉斯，：），威廉斯认为伍尔夫的意识流写作属于个人小说，并认为由于作家“对自己生活中一般社会要素的性质缺乏认识”（威廉斯，：）即不能意识到生活对个人直接经验的重要性，容易使作品中的人物与社会生活脱节，丧失真实感。在原文中，威廉斯强调文学是对人通过实践创造现实的感性呈现，他指出“个人将已学到的东西去和外界交流，使之和已被认识的现实相对应，并通过个人的工作和语言形成新的现实。凭借着人们共同的努力，现实不断地被建立，艺术就是这个进程的最高形式之一”（威廉斯，：）。现代小说与现实主义 来源于 漫长的革命（犜 犺 犲 犔 狅 狀 犵犚 犲 狏 狅 犾 狌 狋 犻 狅 狀）一书，是在 年由 出版社出版。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西洋对岸拉丁美洲的神奇大地上孕育出来的魔幻现实主义将会对他的展望进行有力的回应，并以 百年孤独 的横空出世标志着新的现实主义文学的崛起。魔幻现实主义是将客观现实和主观意识相结合的书写方式，在其中读者可以通过文本展现的变形、魔幻的神奇现实了解拉美地区人们的民俗风貌以及认识被表象遮掩的社会本质。魔幻现实主义书写的神奇现实来源于拉美地区人们的宗教信仰和他们由于自身文明的独特传统导致的对日常事物的神奇感知。卡彭铁尔（）强调“拉美多变的历史，地理、人种和政治让不可能的并置和神奇的混合同时发生”（，：）。正是通过这种对日常生活的变形，作家向读者揭露了拉美地区不为外人所知的贫瘠和落后以及社会现实的阴暗面。在 百年孤独 中，马尔克斯聚焦于布恩迪亚家族的兴衰发展，以及在马孔多发生的神奇现实，向读者展现了真实的历史以及“马孔多人独特的现实观”（陈众议，：），使读者不仅能够透了解整个拉丁美洲的民族特性以及其“文明与蒙昧、现代化城市与原始的印第安部落、西方文化与土著文化并存”（陈众议，：）的复杂现实，并且能够在文本夸张变形的叙述中切身感受军人独裁统治下的恐怖暴政。受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中国作家阎连科提出的“神实主义”则基于中国志怪文学传统，通过书写“不在现实生活必然发生或可能发生，但却在精神与灵魂上必然存在的内真实”（阎连科，：），直逼人内心深处扭曲的欲望，呈现社会平静无波的现实表象下涌动的恶欲。可以看出，魔幻现实主义和神实主义都通过对现实生活进行变形来展现被社会表象掩盖的真实 作家将自己对社会现实的深刻认知以虚构夸张的手法呈现，而其中客观现实与主观神实的接壤使真实一方面表现为超越西方世界以理性科学为基准的现实观，让读者了解不同民族对现实生活的独特感受，而另一方面体现为作家运用变形和虚构的写作手法来揭露被掩盖的社会、历史真实和人性之真。通过梳理 世纪以来现实主义文学追求真实的不同路径可以发现，现实主义文学追求真实的根本在于作家对现实生活的实践性认识，即作家以忠实再现现实生活为其根本原则，不断通过革新写作手法来书写生活表象下的真实本质。具体来说，作家是在对审美机制以及人们对真实生活的普遍认知“加以一定程度的批判和改造”（王守仁，：）的基础上向读者呈现超越生活表象的深层真实。虽然这种基于现实生活而展现的超越性真实因历史条件变化以及作家对社会实践性认知的深刻程度会有不同的表现方式，但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追求永远取决于作家对社会现实的真诚态度，而且作家只有通过真实反映或再现具体的人同外部社会间的感性活动，才能吸引读者与文本描绘的现实发生认同，并通过反思式阅读获得对生活的深刻认识。现实主义与真实“文学真实”再审视 世纪，社交媒体日新月异的变化使人们进入了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每天接受大量真假难辨的网络信息的轰炸，例如网络拟像、虚拟现实技术、真人秀的“剧本”和“人设”以及大数据对人主观喜好的精准把握等。在当今社会，人们似乎陷入了求真但却往往落入假象的怪圈，而传统形而上的客观真实在大数据和网络拟像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年，针对社交媒体对政治结果的操控，牛津辞典 将“后真相”（）一词评选为年度词汇，指当今社会“人们更倾向于相信主观情感和个人信仰而非客观事实”。在被评选为年度热词后，“后真相概念溢出政治传播领域、被广泛使用于社会各个领域”（李玮 蒋晓丽，：）并一举成为当今时代的表征，显现出人们对客观事实以及真理的消极态度。事实上，在成为年度热词之前，后真相已在哲学（蓝江，：）中被反复探讨，表现为对宏大叙事和理性话语的怀疑和解构，而真实则成为一种具有超越性和否定性的主观体验。尼采（）将真实定义为人类求真的自由意志，认为其根本在于消除虚假和任何固化且表现为客观的真理。他指出“真理不是某个或许在此存在，可以找到和发现的东西，而是为一种本身没有尽头的征服意志给出名称的东西”（尼采，：）。福柯（）的权力话语概念以及阿尔都塞（）有关意识形态结构化的认识 意识形态是“个体与实在生存状态间建立的想象性关系”（阿尔都塞，：）使真实不再是对现实生活通过实际实践活动得到的超越性理性真知，而是对社会文本（认知框架）的征兆式阅读和重构。詹姆逊（）更是指出“我们从未真正直面一个完满的作为物自体之鲜活性的文本文本总是作为已经读过的东西摆在我们面前”（詹姆逊，：），人们只是不断在更新阐释方式，“根据某一特殊的阐释主符码重写特定文本”（詹姆逊，：）。在社会符码化的当下，真实表现为在对社会文本（意识形态或者历史前文本）重写过程中感受到的否定性和超越性。由于认为文学与意识形态具有相似性 二者都是对真在 年，英国脱欧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的爆炸性新闻使得后真相一词使用率达到高峰。各大权威机构基于算法得出来的预测结果与事实完全相反。人们发现导致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在于网络媒体运用大数据算法操纵民意、谎报虚假夸大的信息来激起民众的主观感情进而操控事态发展。原文：（）“”：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实生活的想象性建构，让人“感受特殊条件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伊格尔顿（）因而强调文学具有重构社会文本并书写真实的实践能动性。他指出“文学作品不只是单纯地反映或者再生产那些参与自我生成的过程，相反，它积极地加工它们，并在此过程中生产自己”（伊格尔顿，：）。因此，文学成为对社会历史和潜在意识形态文本的重写，真实则表现为在这种双重书写下暴露的空白和断裂，只能通过对文本的回溯以否定和沉默的姿态被感知。在后真相的语境下，伊格尔顿赋予文学以哲学意义的事件性，这意味着文学在当下不仅仅是对现实生活的真实再现或反映，而更多是通过“破坏既有稳定架构”（齐泽克，：），同时在现实生活中打开一个“新的在世存在的可能”（刘欣，：）。同伊格尔顿将文学视为对社会文本的实践性书写的认识相呼应，后现代现实主义对真实的书写成为虚构性的展演（），其中真实在与人求真意志紧密相连的基础上呈现出多元的表现方式。总体来说，后现代现实主义文学对真实的书写表现为对宏大叙事的症候式重构，作家通过重构被埋没于主流的历史和社会文本（人们普遍认知方式）中的症候，展示一个与当下社会神似却又与现实生活完全相反或互为补充的虚构现实，让读者在感受逼真性同时，对当下现实展开反思。从某种程度来看，后现代现实主义小说只有“逼真的外表，而故事本身对这种逼真进行了颠覆，解构了 梦境”（王守仁童庆生，：）。在 大进军（犜 犺 犲犕 犪 狉 犮 犺）一书中，多克特罗（）通过聚焦于被宏大历史话语湮没的小人物的所见所闻来重写美国内战历史，向读者展现了宣扬进步和统一的内战叙事背后普通人在战争中的挣扎与痛苦，引发读者关于战争及其背后话语机制的深思。菲利普罗斯（）的 反美阴谋（犜 犺 犲犘 犾 狅 狋 犪 犵 犪 犻 狀 狊 狋犃 犿 犲 狉 犻 犮 犪）则重构美国历史，书写可能的另一种过去，让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现实的偶然性，并在虚构的文本里对当下社会进行反思。尽管后现代现实主义小说通过虚实结合、戏仿、语言游戏等多元表现手法书写社会中被掩盖的可能，但这种虚构都有生活经历或历史资料作为其坚实的现实后盾 作家是通过大量研读历史资料或是在对社会主导意识形态进行征兆式分析的基础上重构现实，这使得文本对历史的重构性书写具有真实感和合理性，并引发读者对当下社会现实的深思。在 马克思主义与文学批评 中，伊格尔顿强调文学与意识形态的同构性。他援引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认识，指出“艺术与意识形态有一种特殊的关系。意识形态表示人们借以体验现实世界的想象方式，这当然也是文学提供给我们的那种经验，让人感到在特殊条件下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而不是对这些条件进行概念上的分析”（，：）。本文的“症候式重构”一词源于阿尔都塞在 读 资本论 中提到的“症候式阅读”（）概念，是对后者的阐发。在 读 资本论 中，症候式阅读被阿尔都塞定义为对前文本的生产性阅读，即把“所读文章本身中被掩盖的东西揭示出来，并使之与另一篇文章发生联系”（阿尔都塞，：）。由此可见，症候式阅读本身包含对前文本存在症候的发现及重构，但更侧重于阅读实践。本文“症候式重构”概念则是在症候式阅读基础上强调后现代现实主义文本对历史和社会文本重构结果的具象表现。现实主义与真实需要指出，后现代现实主义文学通过重构社会文本展现真实的书写容易落入对“哲学真理”的空洞呈现或成为作家个人对社会现实的想象性重构，而读者和作者无法就文本重构的现实达成一致且客观的认识 如果文学的真实只能表现为在征兆式重构中展现的超越性，我们如何保证作家和读者关于社会文本的认知是一致的？如何保证作品中的前社会文本就是意识形态的体现？而且，如果当下的文学是“提供快感的文本”，读者从中得到的是“恶意的反超我（）的欢喜”（伊格尔顿，：）的话，我们如何保证文本中超越性真实的客观性？鉴于此，本文认为应回归马克思唯物主义对现实生活的强调，视文学真实为对现实生活的忠实反映，是在对人性和现实生活忠实描摹基础上展现的超越性真知。需要指出的是，正如真实受历史条件的限制，具有相对性，作家经实践获得的关于生活本质的认识同样受到社会主导意识形态的一定限制。因此文学的真实主要表现为对先前审美认知框架的超越，以及作家通过对社会症结处的深刻剖析来呈现超越当前现实表象的相对真实，往往融经验真实与理性真知于一体。文学真实需要作者和读者对现实生活建立起基于经验共识的契约，使读者能够与文本构建的虚构世界产生情感认同。赵毅衡教授指出“接受者必须有一个接受文本的动机，这个动机必然是文本具有某种真实性”（赵毅衡，：）。他进一步将文本的真实性分为文本内融贯性（）文本内符号符合客观逻辑关系且细节描写充实可感，和全文本真实性 文本与“更大的范畴体系相融贯”（赵毅衡，：），即文学的真实应符合人们对现实生活的普遍认知和感受，与社会的特定情感结构相连。情感结构（）是威廉斯（）文化唯物主义的关键词，主要指溶解流动的整体性社会经验，是“一种现时在场的，处于活跃的、相互关联的连续性中的实践意识”（，：）。在 马克思与主义与文学 中，威廉斯强调情感结构表现为主观实践与客观结构间的张力，它不仅包含着主导（）文化，同时也体现着发展中的新兴（）文化的可能，是一种基于当下，面向未来的动态社会经验。而且，情感结构中那些微妙、难以名状的地方 某种仍萌芽状态的新兴文化 只能通过文学艺术得到整体感性的展现，它源于作家对现实生活中“不予承认的事物的经验”（，：）同主流文化呈对立经验 的忠实描摹而展现出来的文化的隐性发展趋势。值得强调的是，作家对新兴文化的描写或展现并非他的刻意选择，而是源于作家对生活的深切感知，即作家能够敏锐把捉到社会生活表象下情感结构最早出现于威廉斯与奥朗迈克尔（）合著的 电影导论（犘 狉 犲 犳 犪 犮 犲 狋 狅犉 犻 犾 犿），指社会中存在的共同整体性经验，尤其指是无法被沉淀，在外部找不到对应的因素，只能通过艺术作品本身被认识。之后，在 文化与社会 以及 漫长的革命 中，情感结构更多侧重于强调被主导文化忽略和排除的文化，以及超出主导支配文化的新兴文化。最后，情感结构在 马克思主义与文学（犕 犪 狉 狓 犻 狊 犿犪 狀 犱犔 犻 狋 犲 狉 犪 狋 狌 狉 犲）中得到全面深刻的阐述，强调其作为一种现时在场的、处于流动进化的社会经验。外国语文研究 现实与再现的矛盾和症结，并对其进行真实可感地再现。因此。文学的真实取决于作家对生活的真诚态度，表现为作家对现实生活的深切感知以及超越主观情感的忠实再现。莫言指出好的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真实地反映下层人民的生活面貌”。无论是 世纪现实主义还是后现代现实主义文学，我们都可以发现作家无不强调自己的作品源于对现实生活的忠实。正是作家怀揣着一颗对生活赤诚而敏感的心灵，在敏锐感知到外部世界存在的矛盾症结的基础上，通过书写具体典型人物的真实遭遇，以符合事理逻辑的描述方式向读者呈现他对社会现实的深刻认识。读者则在与文本构建的经验真实产生认同的基础上，通过反思式阅读中获得对文本描写的社会现实的深刻认知。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读者通过文本获得的整体性真实与作者想要呈现的理性真知 即他自己对于社会矛盾的解决 因对社会认识的深刻程度、时代的发展变化存在一定的偏差，但只要作者能够敏锐感知到社会中存在的矛盾，并将其以具体感性的方式忠实描摹出来，使读者能够与文本中呈现的真实可感人物以及情节合情理的推演中发生情感的认同，就已经达到了文学对真实书写的要求。而且，威廉斯的情感结构理论也向我们指出，忠实描摹生活的文学作品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历史必然规律，它展现出社会文化构型的动态发展。结语：伟大现实主义文学的真实巴尔扎克指出“无论什么时代，叙事人都是同时代的秘书主题完全虚构，与任何现实远近不着边的书，大部分都是死胎；而以观察到的、铺陈开来的、取自生活事实为基础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