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描述
戲 劇 館
金士傑 劇本Ⅱ
家家酒.明天我們空中再見
著者——金士傑
總策劃——汪其楣
主編——曾淑正
特約編輯——陳珮真
美術協力——石某N唐壽南
發行人——王榮文
出版發行——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臺北市汀州路3段184號7樓之5
郵撥/0189456-1
電話/(02)2365-1212 傳真/(02)2365-7979
香港發行——遠流(香港)出版公司
香港北角英皇道310號雲華大廈4樓505室
電話/2508-9048 傳真/2503-3258
香港售價/港幣67元
法律顧問——王秀哲律師N董安丹律師
著作權顧問——蕭雄淋律師
2003年5月1日 初版一刷
行政院新聞局局版台業字第1295號
售價新台幣200元(缺頁或破損的書,請寄回更換)
版權所有N翻印必究 Printed in Taiwan
ISBN 957-32-4901-4
http: //
E-mail: ylib@
出 版 緣 起
定場詩——為戲劇館揭幕
戲劇閱讀的時代來臨了。
人類的想像力透過文字,成為呼風喚雨的語言,成為激盪心靈的場景,成為情緒綿延、思質起伏、不易言喻的,感性上的認知。
觀劇的即時性、臨場感,相對於私密閱讀的無遠弗屆、不限時空。與眾同歡共泣的集體行為,相對於在一己的當下,就形成最小單位之劇場的恣意與精準,不僅在今日的都市生活中互補並存,而且造成分享熱鬧與探索門道之間更為雋永的循環。
戲劇既是一個高度發展的現代社會中最成熟的表達方式,戲劇亦被視為學習行為中最自然有效的摹擬、感染與散播。台灣戲劇活動頻繁,成為不可忽視的文化動力,各年齡、各階層對舞台演出有無盡的興趣與嚮往,許多人透過劇場這樣的藝術與紀律,凝聚了集體的心靈,展現了個體獨特的才華,迸發了性情深層的創造力,在舊有制度和觀念的重重障礙下,台灣劇場的創作,仍然有令人亮眼心動的表現。這樣的創作人才和創作影響值得鼓勵和累積,而未來人文藝術永續發展中對於戲劇資源與教材的渴求,更使遠流責無旁貸地負起開設戲劇館的使命。
目前以出版台灣各劇種的創作為主,外來作品為輔。戲劇文學,演出圖譜、記實,劇場各項設計及聲光圖、文錄,表、導演思維與實踐的闡述探討,劇場相關藝術與製作的原理、方法及科技種種,都是館裡的戲碼。
戲劇觀眾及讀者將在劇場及網路內外滋生、互動,戲劇藝術家和劇場工作者,在戲劇館內外也有更大的空間和不同的表達機會,透過不斷的搬演與閱讀,甚至殊途另類的再製作、再發揮,屬於大眾的戲劇館,提供藝術經驗多元的流通與薪傳的未來。
戲劇開館,精采可期。作為出版者,在此為您提綱挈領、暗示劇情,一如傳統戲曲的演員粉墨登場之時,先吟唱一曲定場詩詞,與觀眾一同期待所推出連台好戲的無限興味。
出版緣起
書生金士傑的多元創作/吳靜吉 9
如金寶之寶/賴聲川 12
自序:我醞釀已久的舞台世界 16
家家酒 23
對談:金士傑的童年輓歌 110
明天我們空中再見 115
編導心得:我們不能停止彼此傷害 205
金士傑作品年表 209
〈推薦一〉
書生金士傑的多元創作
吳靜吉
千呼萬喚終於等到金士傑醞釀已久的劇本出版,在台灣他的《荷珠新配》可能是被大學生搬演最多的劇本,如果是歐美日,他光是靠「智財」即可無後顧之憂地過日子,過去二十年台灣尚無此習慣,若真有此習慣,收集在這三冊裡的其他六個劇本,很可能因《荷珠新配》的豐收而沒機會與更多人分享。
這一切似乎都要從蘭陵劇坊的時代談起,其實除了《永遠的微笑》是表坊的製作,其他全部都在蘭陵期間創作演出的。
如果1978年金士傑沒有接下耕莘實驗劇團的團長,他大概也不會認識吳靜吉,而我們也可能不會一起從挫折中成長。他在蘭陵的第一個作品是《包袱》的動作劇,背著包袱的掙扎歷程,其實是在反映他和其他的團員上我課的心路歷程,我敢保證,最後留下來的核心團員主要的是來自他的說服,如果他不是團長,他們可能早就跑掉了。醞釀創意、體驗創作、建構意義其實不需要那麼辛苦,至少應該苦中作樂。我的課正好挑戰了他們習慣的「話」劇思考模式,因此才會苦,可是金士傑「多元智慧」的潛能也從此一一覺醒。
《包袱》驗證了金士傑運用肢體語言創作的才華,但他同時也擅長用語文創作劇本,《荷珠新配》的改編,其實是二度創作,語言的靈活運用,幽默對白的轉換,使舊戲重生。金士傑在改編再創和執導《荷珠新配》的時候,從小在家庭裡耳濡目染的京劇戲胞便不自覺的活躍起來,那時候我對他的期待是:「能夠融合京劇的身段和默劇的技巧,進而創造出一種新型的劇種。」
他需要學習默劇的技巧,他需要珍惜並善用被動吸收的京劇經驗,他的運氣真好,「新象」邀請箱島安來台演出,箱島安需要一位助手,許博允和我異口同聲地說「金士傑」。箱島安回國去了,卻在金士傑的身上留下許多默劇的技巧。
許博允又邀請法國馬歇默叟來台演出,他們也見了面。在飯局中,馬歇默叟對我說:「金士傑是個默劇的天才,但要學馬派則太晚了,應該要發展屬於自己的金派默劇,這個金派默劇當然也要注入京劇的身段。」
許多留學生到了外國之後,在相互對照經驗的思考中,常常喚醒自己成長過程中曾經被忽視或抗拒的在地文化之興趣,所以我預測他從紐約回來後,必然成為新型默劇的一派宗師。非常非常意外地,他從紐約回台後的第一個作品,竟然是中規中矩,有點去動作化的話劇《今生今世》。
我終於了解,原來金士傑是個書生,既然是書生,當然要把他語文創作的作品出版才是,我催促過他幾次,他就是慢工出細貨,等到有機會展現《永遠的微笑》才肯出版。在這三冊劇本當中,除了《荷珠新配》、《懸絲人》、《今生今世》、《螢火》和《永遠的微笑》以外, 其他二個劇本《家家酒》和《明天我們空中再見》都是金士傑在文建會委託蘭陵劇坊辦理的舞台表演人才研習營中,為學員的公演所創作的劇本。
這七個劇本只是金士傑多元創作的局部分享,我們期待未來能有其他創作的平面或多媒體出版。
〈推薦二〉
如金寶之寶
賴聲川
台灣劇場之所以有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是金士傑。
民國六○年代末期,台灣劇場正在尋找新生命力的時候,蘭陵劇坊成為推動台灣新劇場的最大力量,而金寶為蘭陵劇坊的核心創作者,從他的《荷珠新配》1980年爆炸性的轟動台灣開始,他的編、導、演作品一直跟觀眾之間有一個刺激的對話,探討著生命、探討著劇場、探討著肢體。一代台灣劇場演員及編導都在金寶的作品中茁壯,一代台灣劇場觀眾也隨著金寶的作品成長。
而身為台灣現代劇場的開拓者及代表人物,金寶二十多年來不遺餘力,不斷在演出及創作的前線奮鬥,同時他的藝術在這段時間中也不斷前進、成熟,持續在舞台上展現他特殊的氣質、能量、智慧。金寶的喜怒哀樂曾經詮釋過多少重要的角色,又有多少重要的作品因為他的存在而亮麗起來,分量加重起來。這是不爭的事實:台灣劇場因為金士傑,是有重量與格調的。
以我自己作品為例,從表坊時代之前,從《摘星》中的智能不足兒童,到《暗戀桃花源》中的江濱柳、到《這一夜,誰來說相聲?》中的白壇、《紅色的天空》中的老金、《新世紀,天使隱藏人間》中的柯律師、《我和我和他和他》中的「另一個男人」、《千禧夜,我們說相聲》中的皮不笑和沈京炳,以及最近《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中的老錢,金士傑一直是陪伴著我在創作上的好夥伴。就算我作品中沒有他,他也一定是最好的諮詢顧問,認真的來看排戲,給意見。
在台灣做劇場這接近二十年以來,其中一件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十幾年前,金寶答應表演工作坊編導一齣新戲,暫定劇名是《綁架》。我很喜歡那個故事,非常期待那一齣戲的演出。但是到了快要賣票的時候,金寶突然通知我們,他不幹了!理由非常簡單:他覺得不夠好!
這一件事有什麼特別?或許你會這麼認為。但是我倒認為,在這個年頭,有這麼純粹的創作良心的藝術家並不多。反過來說,台灣劇場也曾經目睹過太多不成熟到不該上台的演出,但是當事者要不然沒有像金寶一樣的勇氣,要不然就是沒有他的判斷力。那一件事,雖然當時讓劇團抓狂,但是也讓我真正看到金寶他的為人,他的堅持。他不但沒有「背信」,反而在我心目中變得更有信用。這種信用,是藝術家的信用。
很多人可能「職業」是「藝術」,但「藝術」跟他們其他行為並沒有太大關係,賺錢反而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但是這麼多年下來的觀察不會假:金寶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從骨子裡,從生活中,在舞台上,在導演椅中,在編劇的專注中。在瀟灑豪爽的外表背後,他細膩的要求,對細節的塑造與苛求,處處表現他的完美主義性格。金寶活著就是為了藝術。這一點,在我所認識的金士傑身上,是永遠不會打折扣的。
時間過得很快。許多劇場新生代的觀眾並沒有看過金寶編導的作品。這個遲來出版的劇本集,可以稍微彌補這一份遺憾,為過往的珍貴時間留下見證。
金士傑 劇本Ⅱ
家家酒 明天我們空中再見
〈自序〉
我醞釀已久的舞台世界
這次出書因為時間倉促,其實還漏了1978年自己的處女作《演出》,另外還有幾個小品未列入。這次發表是五十二歲,下次更老一點再一起付印吧。可以不提它的,說這個事是因為自己的第一次,當時的一些感受對今天發表劇本的我別具意義。
那年我二十七歲。屏東農專畜牧科畢業,當完兵,牧場養豬一年半,來台北找苦力活兒幹,一心想搞從小的志業:「說個故事或者寫個故事」。悶熱的倉庫裡搬貨點貨,晚上睡在還有其他人等的宿舍裡,下班時間他們拌嘴、打牌、喝酒、看電視,我不理人不管事,白紙攤開埋頭寫我的。一輩子沒上過一堂編劇課,又自視甚高,我下筆很慢,小宿舍裡折騰前後整整十個月,生下第一個孩子《演出》。當中有一天,一位室友從外面回來衝著我大叫:「金!我出去三個鐘頭,你竟然連姿勢都沒有變!」這句話的印象很深,到今天我都還在想我現在姿勢到底變了沒有?
有幾個搞藝文的朋友私下共組了一個讀書會,我不慎說溜了嘴,他們就促使我把「那個私藏的劇本」帶來給大夥兒把一下。我第一次面對這一行所謂的學院派對話,給我影響很大,但當時只是頭暈─「為什麼劇名叫《演出》?」「為什麼角色性格要設定成這樣?」「為什麼他要跪下?」「為什麼他要笑?」「為什麼你現在不肯回答?為什麼……」我沒辜負他們的好意,我後來也這樣問我教的學生。我一直清楚:優秀的提問,造就優秀的思考。我頭暈之外,也一輩子謹記那些提問,那個可愛又可怕的午後。會後我悄悄問:「到底你們喜不喜歡這劇本啊?」朋友答:「我有個朋友辦雜誌,你何不寄給他發表!」就此,我跨出我在編劇這條道路的第一步。
雜誌叫《中外文學》,那個編輯叫楊澤,他後來很高興的打電話問我:「還有沒有其他的劇本?」第二年我寄了《荷珠新配》給他。
《荷珠新配》是從平劇一個玩笑戲《荷珠配》改寫的,當年吳靜吉、卓明等人慫恿我下筆。
從小父親騎單車載我,我坐前座,耳邊總聽他哼唱《鎖麟囊》,也沒什麼特別感覺。他們兄弟幾個都愛戲也票戲,我毫無傳承。待長大以後,讀書思考也多是西方那一套。
因為要看原版《荷珠配》,有一天被友人拉進國軍文藝中心。我呆望著那個久違的老戲台,感覺自己完全像個陌生人。只聞鑼鼓聲輕響,幕啟,文武場齊奏,角色上場,臉上畫的粧身上穿的衣腳上邁的步嘴上唱的辭,全是「亮相自白」。見他上山下海騎馬行船,台上空無一物。檢場人忙著搬上桌椅又匆匆下場。這麼個虛構不實荒涼冷清的台子,卻是鑼鼓喧天,沸沸揚揚,熱熱鬧鬧。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也濕了。我恍然想起父親哼唱著小曲這件事。
我醞釀已久的舞台世界被眼前這副景象給說盡了,它看似不起眼,卻有穿透人心的劇場聲音,所謂大象無形,我編不出來,我多想編出來,我忌妒,但那個發明它的人是誰?敵手不知名,「他」彷佛曾在父親隨意哼唱的曲調中悄悄露面,而我一直錯失交臂,從沒正眼認識「他」。
後來,我喜歡上默劇大概也是同一個理由。
這樣以假說真、以虛說實的舞台,它深深觸碰了我對生命許多無以言表的情懷,成了我心裡揮之不去的主要場景。之後,它一再地出現在我繼續寫作的劇本裡。
可以這麼說,從我會思考,「真與假」、「虛與實」的辯證就一直繞著我轉,轉得我腦袋瓜嗡嗡作響,有時變成句子,就記錄在隨身的紙條上,紙條就擱進我的抽屜裡。前面提到「我醞釀已久的舞台世界」說的就是這個抽屜。抽屜裡盡是嗡嗡作響的辯證之聲,這聲音多年來一直糾纏我,它似敵似友,好像一個天使化身為妖魔,在我成長的一路上,這妖魔時不時的就撲向我,一場廝殺肉搏「說!說!什麼叫真的?什麼叫假的?我是天使還是妖魔?」這聲音逼使我做為一個人必須認真而警覺的對待生命,但也曾差點沒讓我「不正常」。有時,這聲音不見了。也有時,它躲在我寫劇本的桌旁「喂,你到底想寫什麼?」
(1980年) 《荷珠新配》寫一群騙子以假面互相作弄耍詐。
(1982年) 《懸絲人》的木偶們與身上懸掛的那根繩線糾纏不清。
(1985年) 《今生今世》的檢場人與劇中人似友似敵。
(1986年) 《家家酒》,一個鬼屋裡,已然世故的同學們想擁抱昔日的童年美夢。
(1988年) 《明天我們空中再見》,記憶與失憶手拉著手難堪的跳舞。
(1989年) 《螢火》的傻子走進老人的故事,迷了路。
(2002年) 《永遠的微笑》的暗房裡,有另一個遙遠的躲藏著的暗房。
這算不算賣瓜說瓜?及此打住。
想想,自己真是個懶人,上個世紀種的瓜這個世紀才端上桌,瓜已經快出酒味兒了。
瓜上桌之前,謹誌─
感謝汪其楣老師多年來的催促「快把劇本整理好!我幫你找人發表」,終於她讓這件事落實了。
感謝「蘭陵劇坊」的指導老師吳靜吉和老戰友賴聲川為這本書寫序。
感謝張華芝在一開始就一手肩挑行政事宜,然後謝明昌二話不說也趕來支援助陣。
感謝邱瓊瑤和方淥芸為我打字,她們花了很長的時間默默的幫我完成這個苦差事。
這是我第一次出書,用感謝二字也不足以道盡的,是我的父母親。最早對他們說:「我要離開家去台北,我要先去做苦力小工,再去做自己覺得很重要的事。」我根本說不清楚,因為「劇場」這兩個字那時沒人聽過,老人家當時掉了淚,他們眼前的「孤臣孽子」到底在說什麼?要做什麼?他們是很優的父母親,我運氣夠好,他們就是信任我。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如此,那使我覺得無以為報。事實上在這些劇本當中,我多次以他們做為我的主題,許多的鄉愁不期然的就跑出來,怎麼說呢?那是一個心虛自責的孩子,他正悄悄的遞上難以明說的情話。
家家酒
人物
金玥珍 趙自強 李仲明 李仁龍
林 維 張惠卿 張令嫻 陳慶昇
張永泰 楊智年 吳聖惠
聲 音 此角色並不出現,是較低沉的男音,自觀眾後區上方傳來
舞台提示
此戲的舞台場景陳設一律從簡,基本上只有坐椅,而且是演員自己攜帶入場和下場的坐椅,大部分的場景例如:開門、探窗、上下樓、乘船、游水……等等,均是由演員的肢體動作表現。若非舞台提示「燈暗」,全戲在每個換場時,演員在燈光中上下場。這樣粗放簡陋的舞台形式,目的是為了凸顯「家家酒」這個童年遊戲它本質上的虛無和荒誕,以及它表面上的稚氣和亂無章法。而家家酒的遊戲精神是貫穿全劇的基調。
序場
(金玥珍站在空蕩蕩的舞台中央,她說話時偶或低頭苦思自言自語,有時望向前方遠處,彷彿有誰在那兒注視她。她是能言善道的,甚至有點頑劣的調皮任性和自以為是,但此刻她有微微的不安。)
玥 珍 我和許多有良心、有感情的人一樣,會在無聊的時候反省自己和想念別人,或者……替別人反省他自己。反省很好,但是有時候會把事情搞的更糊塗、更不清楚,生氣也沒辦法,下次還是又反省。年紀愈大,反省的力氣也愈少了。而且,大部分是反省別人。我叫金玥珍,二十七歲,單身─女性,工作是電話接線生,這個工作還蠻合我的興趣,我從小就一直有偷聽別人說話的毛病。我說話有一點快,看起來還蠻聰明的,長相有一點幼稚。然後……
聲 音 說下去。
玥 珍 對,你說話或問問題,我比較容易想清楚。關於陳慶昇的死,早就被警方判定沒有任何他殺的可能,純屬意外,在場的每一個小學同學都很難過,但也都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聲 音 妳真的不懂嗎?
玥 珍 當然不懂,我們大家都有十幾年沒有見過面,只是小時候彼此的感情太好了,所以會很難過。所以我才會……想了又想,常常在想。
聲 音 妳看起來好像很無辜!(玥珍愣住)我們都知道妳會說妳當然是無辜的。
玥 珍 我當然是無辜的─不,我和陳慶昇的死完全沒有關係。有時候晚上想到他會睡不著覺,並不是表示我有錯,只是想不通他死的理由是什麼?
聲 音 妳常常反省自己?
玥 珍 對,我剛剛說過,我也常替慶昇反省,只是找不到結果。
聲 音 妳和他的關係說清楚一點。
玥 珍 小學同學,學校在鄉下─唉!我不說清楚你好像不會放過我─我們有十一個同學感情特別好,外號叫「敢死隊」,因為我們打躲避球打得最好,慶昇是其中之一。
後來,我們真的越來越像一個幫派,玩在一起,鬧在一起,做了很多瘋狂刺激的事。我們這個敢死隊有個口號:「怕死的不要來!」我們發誓永遠不分開、我們永遠是一體的。小學畢業,大家就散了,散了也沒多少聯繫,一晃大夥兒都二十七歲的人了,敢死隊隊長趙自強突然心血來潮,約了大家再聚一下,真難得大家都到齊了,慶昇也來了。
聲 音 妳記得第一眼看見慶昇的印象是什麼?
玥 珍 他個子和小學時一樣,仍然是全班最矮的,不太說話,聲音很怪,軟綿綿的,沙沙的,有點假假的……我記不得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因為全體十一個人都太興奮,那麼久沒見……
聲 音 請妳仔細的回想一下(玥珍開始踱步思忖)因為這次約會的每件事都可能會是線索。
玥 珍 那天晚上,大家來了,(眾人攜椅入,在後區放下椅子,眾人圍坐,並保持停格動作)剛開始有點陌生,有的人長相變得很不一樣,到後來,大家很快就熟了。我說過,當年我們的誓約是我們永遠是一體的,大家相隔十多年從各個不同的地方跑來,心情都是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疲倦,所以也都非常希望重溫當年的美夢。
第一場 自我介紹
(金玥珍一轉身入座,眾人立即出聲動作,他們雜亂的寒暄說笑著。楊智年、張永泰、趙自強、吳聖惠、張令嫻、張惠卿、陳慶昇、林維、李仁龍、李仲明。眾人各自坐在椅上,椅子圍成半圓,大家圍坐交談,眾人明顯地一直有種社交的、友善的、幾近團康的幼稚膚淺的歡樂,他們彼此之間有種生疏感,但仍流露出一些他們曾經是爛熟的深厚交情。)
(趙自強突然站到椅上做了個奇怪的手勢,眾人發現後也相繼靜聲並跟著做,彷彿什麼幫會的暗號,一時之間全安靜了。)
自 強 (他的言行舉止有種誇張的戲劇性,突發的節奏,滿溢的熱情和永不停止的戲謔,過動傾向十足。)這裡沒有電視、沒有電話、沒有電動玩具、沒有交通工具,只有大海,這棟空的別墅和我們十一個人,當然,還有足夠的糧食和足夠的─酒!我們要在這裡度過一天零一個晚上!(眾人歡欣鬨然)我們這個敢死隊當年還真的搞過不少瘋狂、刺激、又好玩有趣的事情,那時候我們都是十歲大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在海邊玩騎馬打仗有沒有?!我們在墳場睡過一覺,我們還在海邊……
眾 人 堆沙雕!
自 強 對!堆沙雕!堆了整個下午,結果堆出來像個墳場,一個墳墓、一個墳墓排在那兒……
仲 明 還有一次,到張令嫻家集體向她養父抗議,結果呢?被她養父打了出來!
智 年 (搶著站起)還有在沙灘上玩槍戰,殺的啊,人還沒死,聲音都啞了!(眾人和,智年復坐)
自 強 對!我們還有玩男生女生配對結婚……(立即有幾個人做出不忍卒聽狀)
玥 珍 對!(興奮的跳起來)對!有李仲明、林維,還有李仁龍、張惠卿……
林 維 妳還講,妳自己和楊智年還不是一對!
(玥珍赧然復坐)
惠 卿 還有慶昇和令嫻!
自 強 對啊!我們那時候還有─玩鬼!披了白布裝鬼嚇人!
仲 明 你還講,每次都是都是你在搞鬼。(眾人和)
自 強 我怎麼樣?我長的像鬼嘛!
林 維 喂,你們記不記得有個男老師好色、好色,每次都對張惠卿毛手毛腳的(眾人和),後來啊,我們大家不是聯合簽名抗議嗎?結果好慘!每一個人都被記了一個警告……
惠 卿 多久前的事了,妳還提!
自 強 (大聲的強調)不過!我們已經是快三十歲的社會人士了,各位男士、各位女士,這麼多年來,我真的一直沒有忘記我們那時候說的─我們是一體的、我們永遠不分開,今天真的很高興,大家都到齊了,你看!你看!現在有的人長得怪模怪樣,我都快不認識了,你看以前小時候楊智年理平頭戴個眼鏡(故意錯指著仲明)─
智 年 喂……我在這兒!(眾人樂)
自 強 喔!對啦!大家長得都不太一樣了嘛,所以囉,所以囉,還用我說嗎?!
(自強坐下,又比了個奇怪手勢,示意玥珍,玥珍立。)
玥 珍 我是金玥珍,大家記不記得?李仲明、李仁龍,還有趙自強,你們以前都塞過情書給我(三人立即否認)……
惠 卿 玥珍,妳現在在哪做事?
玥 珍 我啊?我現在是一個電話接線生,其實這工作蠻適合我的興趣的,閒著沒事就跟人家聊天,(指自強)下次你要辦同學會,找我聯絡沒有關係,什麼長途電話、越洋電話,我來打一毛錢都不要……(眾嘩)
林 維 妳太假公濟私了吧?
玥 珍 我小時候就這樣啊,妳不記得啦,教室黑板下的粉筆頭,都讓我撿回家了……
自 強 什麼粉筆頭,她是一盒一盒往家裡帶……(眾人和)
林 維 玥珍講講有沒有男朋友啊?
玥 珍 這是秘密,無可奉告!(眾譁然,玥珍坐下)對了!(復起,興奮地)我在來的時候一路都在笑,一直在想你們變成什麼樣子了!
惠 卿 (優雅微帶靦腆地站起,她的妝扮入時,配上恰當的都會小女人表情和體態,顯露出上班族中居要職者的風情。)我是張惠卿,我現在在一家貿易公司當女秘書(有點矜持地笑著,見大個子李仁龍癡迷的望著她)─李仁龍,你幹嘛這樣一直看著我─我白天工作很忙,晚上也常常加班,還好我們同學會是在這兩天,否則我就不能來參加了(眾人詢問),噢,我下禮拜要和我們總經理到歐洲業務考察三個月─(眾人羨)
林 維 惠卿,從小我就知道妳是個女秘書的料了。
惠 卿 (微微敏感)妳說這句話什麼意思啊?
林 維 那時候,妳常跟在老師後頭,沒事發發本子、提提東西、記記名字,偶爾,還打打小報告。
(眾人和)
惠 卿 我是這個樣子嗎?
林 維 不是嗎?
惠 卿 談談妳自己吧!
林 維 (隨意的一個欠身,以示站起,她慵懶且漫不經心的說話方式,率性卻撩人的衣著,一副我行我素無懼人言的樣貌。)我林維,現在開一家委託行,賣一些舶來品,衣服啦、化妝品,就這樣。
自 強 林維,妳家現在住哪裡啊?
林 維 你有什麼企圖?(眾人嘩)
玥 珍 林維,妳有沒有男朋友?
林 維 男朋友?當然有啦,而且還不只一個!(眾人嘩,林維直立)我覺得女人要是只交一個男朋友,那是不算的,要交不同的男朋友,然後吸取不同的生活經驗,所以我鼓勵各位女同學趁著青春還在,多交男朋友,謝謝!(打仁龍)該你了!(林維坐下)
(仁龍與仲明互相推讓,然後很有默契的仲明起身。)
仲 明 (講究的外表、體面的微笑、過度熟練客套的談吐使得他的語言即使真誠也彷彿有濃濃的商業包裝。)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各位同學好,我是仲明,這麼多年沒見面,大家的變化都很大,我呢,當兵的時候是擔任政戰輔導長,也體會出人生以服務為目的,所以退伍以後,我就毅然決然投入服務業,目前是在一家旅行社國外部擔任主任的工作(眾人稱許),託您的福,託您的福,所以,女同學要出國觀光,男同學要出外考察,都可以找小弟我為各位服務,不但手續便捷,收費低廉……
(眾人嘩)
玥 珍 仲明,這是同學會,你拉什麼廣告?
仲 明 老同學應該照顧、照顧嘛,我最後要講的是,我很榮幸來參加這次小學同學會,根據我的經驗,海邊是很羅曼蒂克的地方,也希望各位把握這幾天的聚會,放下身段!開心的Enjoy!好好創造一個一生中美好的回憶。
(眾人喝采,仲明坐下。仁龍立,行至中心,背對眾人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肌肉展示動作,眾人不解。)
仁 龍 (大喝一聲)台灣種馬!(轉身朝向眾人,再換一個強調下半身的動作展示)台灣種馬!(眾人嘩)
玥 珍 (笑得前俯後仰鼓掌叫好)李─仁─龍─!
自 強 拉鍊沒拉好!
(仁龍急忙低頭檢查有否穿幫,笑著回到原位。)
仁 龍 (魁梧的身材,歷經日月風霜的膚色和氣勢,一開口雖狂放,卻藏不住憨厚傻氣的個性。)我跑船,跑了好些年了,台灣種馬是船上的朋友給我這個綽號,我現在在開計程車,開車跟跑船是很相像的事情,都是一樣,男子漢漂泊江湖!開車的時候,每天都可以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新鮮有趣的事,而且,有時候難免上來漂亮的女乘客……對了,有一天上來一個女乘客長的跟林維好像……(眾人嘩)我好想林維喔,真的,我在船上有時候一個人好寂寞……
(眾人阻止他危險的男性表白,一陣嬉鬧聲中,令嫻悄然站立。)
令 嫻 (素淨的身段、薄弱的音量、委婉的談吐、天真的孩子臉,彷彿永遠與人群不搭調的苦命天使。)我是張令嫻……(仁龍坐下,眾人安靜下來)我是張令嫻,現在在育幼中心帶小孩……
自 強 什麼?小孩帶小孩?
林 維 令嫻,從小到大妳就長這個樣,我看妳到老都不會變。
令 嫻 我很喜歡小孩子,他們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很多人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是我可以了解,我很喜歡我這個工作。
自 強 令嫻,那妳現在和妳的養父還有沒有住在一塊?
(眾人發出小小的嗤聲制止自強)
惠 卿 喂!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玥 珍 關心嘛!有什麼關係?
令 嫻 我現在自己搬出去住,沒有跟他們住在一起了,每個月我會寄點錢給他們用。
玥 珍 令嫻,妳蠻孝順的。
令 嫻 我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恨他們了……(眾人沉默)……我講完了。(微笑入座)
惠 卿 慶昇你怎麼都不說話呢?
(慶昇呆滯的依令站起,氣氛比較冷了。)
慶 昇 (全班最矮小的他,音調柔軟,說話語句鄭重其事,小心拘謹的穿著舉止,即使一直擠出笑臉也很難讓人感受到他真的在笑。)我─陳慶昇,現在在一所國中教英文。
玥 珍 慶昇,你小時候就不愛說話,怎麼當老師?
自 強 人家在台上講英文。
玥 珍 英文也是話。
(眾人笑)
惠 卿 學生好不好教?
慶 昇 還不錯!
(眾人沉默,一時找不到話接續。)
仲 明 趙自強,你不是喜歡問問題!
自 強 好。問問題……慶昇,你那什麼牌子的錶?
(眾人笑,注意力立即轉到討罵的自強,慶昇坐,聖惠立。)
聖 惠 (皺著眉、噘著嘴、叉著腰、有服務股長的熱心和正義感,待人處事總不掩天生的母性。)好了,你們安靜,該我了!李仁龍你記不記得我?(眾人笑)坐你前面,留兩條小辮子的那一個?
仁 龍 喔─我怎麼敢忘記,就是那個兩條鼻涕留的長長的那一個!
聖 惠 你也最好別忘記!我就是你說長得很像你媽媽的那一個!
(眾人笑)
聖 惠 我跟你們講,李仁龍跟小時候差好多,我這次來就是要看他的!但我好失望噢!(眾人嘩)好了好了,不鬧了,都大人了,說也沒用了。我現在在台北開一家咖啡廳,喔!對了,這次我帶名片來了,(拿名片分贈眾人)希望你們有空的時候,一定到我那兒去,一定打折,一定優待……
玥 珍 聖惠,我聽老同學說妳很早就結婚了,真的?假的?
聖 惠 哎呀!都已經有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了……,(眾人驚訝)我不知道令嫻是帶小孩的,不然我就可以把小孩交給妳,我那小孩好皮喔,我都管不了……
惠 卿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聖 惠 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學嘛!我覺得他人很好就跟他結婚了,他是生意人。張永泰,該你了!
(聖惠坐下,永泰高坐於椅背脊上。)
永 泰 (極端聰明且自負,幾近傲慢,話很少動作也很少,除了雙手插在口袋或橫抱於胸,他就像個雕像。)張永泰。我想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有什麼問題你們問好了。
玥 珍 你最近過的怎樣?
永 泰 沒事!
仁 龍 那你靠什麼吃飯?
永 泰 沒工作!
惠 卿 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永 泰 沒有!真的沒有!
玥 珍 你有沒有女朋友?
永 泰 沒有!(眾人沉默)好,我們的溝通非常圓滿愉快。智年,換你說!
(永泰復坐,智年立。)
智 年 (斯文帥氣、永遠掛著微笑、風流的外表,但為人敦厚規矩。)大家好,我是楊智年,我現在在一家國營公司擔任顧問工程師,公務員嘛!生活蠻穩定的。
玥 珍 (單刀直入的示好)智年─!你一個月薪水多少?
(眾人嘩)
智 年 我一個月大概可以拿到五萬到七萬……
惠 卿 五萬?還是七萬?中間差距這麼大!
智 年 不瞞你們說,我最多拿到八萬塊錢。(眾人羨)
玥 珍 (諂媚的)智年,你有沒有交女朋友?(眾人起鬨)
智 年 我忘了告訴大家一件事情,我已經有未婚妻了,(眾人嘩,玥珍作暈倒狀)她是空中小姐,我們計劃在半年以後就要結婚了。
惠 卿 那要不要請我們喝喜酒?
智 年 當然!到時候希望大家都能參加我們的婚禮。(眾人應聲)趙自強!
(自強起身)
自 強 你們看,我這個人現在會做什麼?
玥 珍 挑大糞!(眾人笑)
自 強 我,不坐辦公桌,不聽官腔,我想做就做,不做就回家睡大覺,公司上上下下就我一個人,我平常是忙了一點,下了班呢,我就吃個小菜,喝個小酒,哼個小調,唱個小曲,打個小牌,看個小電影!一個月呢,還可以賺個幾萬塊。(眾人嘩,追問)小弟我呢,現在擺個小地攤。
(眾人笑,玥珍起身,眾人停格動作。玥珍望著「聲音」方向逐一介紹他們,自由穿梭行走,手指著像雕像畫片的他們,玩味著兒時回憶。)
玥 珍 李仲明、李仁龍他們兩個是我們班上的班寶,好的時候,兩個人跟前跟後的,吵起架來,幾天都不說話。林維、張惠卿是我們班上的班花型人物,平常功課好,男生又喜歡追她們兩個,其實我們女生有時候蠻嫉妒她們的。張令嫻、陳慶昇,是我們班上最不愛說話的。尤其是陳慶昇,有時候聽不到他一天說一句話。張令嫻她是個孤兒,受了養父、養母不少氣,那段日子過的蠻慘的。吳聖惠,她小時候在我們班上就喜歡擺出大姐姐的姿態來保護我們,沒想到長大,她真的第一個結婚,還搶了全班第一去當媽媽。趙自強……唉,從小就神頭鬼腦、神七八怪、神經兮兮,想不到長大了還是一樣。張永泰,是我們班上智商最好,也是功課最好的。可是,我們都覺得他太驕傲太耍屌。楊智年,是我們班上最好看的男生,我從小就一直很喜歡他,沒想到長大了,居然已經有未婚妻了,氣死人了!
(玥珍入座,眾人恢復自然動作,交談聲又起。)
仲 明 趙自強,這個房子這麼大,你怎麼弄來的?
惠 卿 是啊!這麼大的房子花多少錢哪?(自強站起)
自 強 (起身)其實,跟你們講,能租到房子是我幸運。你們看,九十坪的兩層樓花園別墅,一個月一萬塊錢,(眾人驚疑)跟你們講,是沒有人敢來住,這裡發生過兇殺案!(眾人疑懼,自強更加的危言聳聽)半年前,兩個黑道上的拜把兄弟和一個女人住在這裡,老大和老二是情同手足,可是,老大也愛上了老二的女人,結果搞了個三角關係,是一個殺一個,血從牆壁流到地板,沒死的那個也跑去上吊!
惠 卿 喂!趙自強,你說話真的假的?(懼而離座)
自 強 真的,我騙妳幹嘛!(眾人哄鬧)
令 嫻 不要這樣,你不要騙人好不好?(害怕地站起,不知去還是留好)
智 年 真的?
自 強 真的!真的……
惠 卿 不要開玩笑……
自 強 我們的口號是什麼?─怕死的不要來!
(自強閉口扭身入座,眾人怔,緊接著仁龍和仲明跟著起鬨「對!怕死的不要來!……」笑鬧和疑懼混雜一團。)
林 維 惠卿,回來坐,根本不要理他,你看趙自強,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說過正經話?你還相信他!別理他!
(惠卿、令嫻被勸入座,疑慮未消,一旁的慶昇也幽然發問。)
慶 昇 趙自強,你說的是真的?
自 強 你沒聽林維講,我從來不說真話。(眾人哄鬧,生氣的質問自強,自強無奈的大聲疾呼)我說的是真的嘛!
(玥珍立,眾人停格。)
玥 珍 我們一直鬧到晚上十一點鐘才去睡覺,(眾人攜椅退場)整個晚上鬧得嘻嘻哈哈的,好開心喔!
聲 音 為什麼大家不追問兇殺案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
玥 珍 因為趙自強這個人太喜歡開玩笑了,他怎麼說我們也沒有辦法弄清楚真假。
聲 音 你要我相信這種說法?
玥 珍 我知道聽起來很怪,可是……,我們從小認識趙自強,反正……他就是這樣的人……(索性自轉話題)後來我們就分房去睡覺了,男生兩間,女生兩間。我因為睡不著,就跑到隔壁去串門子……
第二場 睡前
(令嫻、惠卿、林維執毛巾被褥入,玥珍回身加入她們,四人於舞台中區自由坐臥於地。)
惠 卿 他的手慢慢……慢慢……伸過來,塞張字條給我,我看了以後差點沒有笑歪了,這次好了,老師發現了,把我叫起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唸這上面的字─林維和李仲明昨天晚上約會時親嘴巴─天啊!這個字條誰寫的?然後,我們看到玥珍好委屈的站起來說(玥珍笑著和聲)─是我啦……
(眾人笑)
林 維 是呀!我剛見到仲明的時候還想到這個事,高興的要命,上去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誰想到仲明這個老兄啊,僵的跟什麼似的,反而害我都不好意思。
令 嫻 人長大了好不一樣喔!在小時候,李仁龍和仲明跟兩個小牛一樣,一直動啊動個不停,他們那時候好調皮喔!(眾人笑)對了,惠卿,以前李仁龍常送妳回家啊?
惠 卿 我跟妳講,妳不要把我跟他扯在一塊,我跟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小時候好髒、又愛打架、又流鼻涕,天啊!我看到他就討厭。
林 維 好了啦!多久以前的事了,還那麼緊張兮兮的。妳沒看人家李仁龍現在可是又高又壯,一副作男性內衣廣告模特兒的樣子,挺稱頭的哪!
惠 卿 妳覺得他稱頭啊?我最討厭他那自命不凡、自以為是的大男人樣子。
玥 珍 其實,我好想談一次真正的戀愛,可是跟我們班上那些臭男生根本就不可能嘛!一點感覺都沒有。林維,我聽人家說,妳現在跟一個香港華僑同居在一起……
惠 卿 (突板起臉)玥珍,這種事不要亂講,妳把林維想成什麼樣的人了?
玥 珍 我問問嘛!
林 維 (毫不避諱的脫口而出)他是香港人,今年四十五歲,做貿易的,人是還不錯啦,不過最主要的是,他對我很好,從來不過問我任何隱私。
玥 珍 妳運氣好好,碰到這麼好的男人,他真的不問妳的過去啊?比方說,妳以前交過多少男朋友?
林 維 就算他問了我也不告訴他。我太了解男人的脆弱了,我跟妳講,我的原則是─絕對不要告訴男人妳的過去。
惠 卿 林維,我覺得妳太過於自信了!
林 維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啊!有什麼不對?
玥 珍 我把我所有的過去都告訴我男朋友了。(眾笑)怪不得我到現在還沒有固定的一個男朋友。惠卿,妳呢?
惠 卿 我是有選擇性的告訴他們。
玥 珍 那妳有沒有男朋友?
惠 卿 有啊!三個月前鬧翻了,我不理他了。
玥 珍 令嫻,妳有沒有男朋友?
令 嫻 (傻笑)有啊!
玥 珍 妳有?妳不要騙了!
林 維 妳們不要看不起人家嘛!
玥 珍 到底有沒有?說真的!
令 嫻 沒有啦!
惠 卿 我就知道她吹牛,(問令嫻)妳知不知道男人是什麼?女人是什麼?
令 嫻 我知道。
林 維 令嫻,我告訴妳,以後只要碰到男人的問題,儘管來問我,沒問題,我一定告訴妳。
惠 卿 算了,算了,感情的事哪是能教的?是哪天遇到妳喜歡的男人時,妳知道就是他了。
令 嫻 玥珍,妳心目中的男人是什麼樣子的?
玥 珍 我啊!我喜歡老實一點,耳朵大點,嘴巴閉緊點,因為我太喜歡說話了,嘴巴都停不下來耶。
令 嫻 惠卿妳呢?妳心目中的男人是什麼樣子?
惠 卿 我心目中的男人啊?牙齒要很白,接吻的時候嘴巴要有香味,我會注意到男人的鞋,如果鞋不乾淨,不管他穿的多體面,我對這個男人都要打很大的折扣!我還喜歡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他替我扶椅子。他會注意到我髮型變了沒有,今天是不是穿了新衣服。
(惠卿說話時玥珍注意到側邊方向,彷彿什麼奇怪的事吸引了她。)
令 嫻 林維,妳呢?妳說說看嘛!
林 維 我啊!我喜歡的男人是,當妳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在妳身邊。
(玥珍悄步來到側邊窺望,訝然驚呼)
玥 珍 噓─妳們趕快過來!這個牆壁裡有個縫,可以看到隔壁的男生在做什麼!
(四女興奮的擠在側邊圍著窺望牆上那條縫,她們面向前方以肢體動作顯示牆縫。)
(同時,聽到重重的地板撞擊聲一拍拍的傳來。仲明、慶昇、仁龍出場,行至舞台中區,其實正是剛剛女生坐臥處,但現在是隔鄰的男生寢室。仲明與慶昇坐臥於地觀望仁龍穿著短褲做睡前運動─交互蹲跳。仁龍一拍拍的跳著,發出一拍拍的地板撞擊聲。)
仁 龍 (氣喘如牛的數著數)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仁龍跌坐地上大喘氣)
惠 卿 (悄聲)他們男生睡覺之前都玩這個呀?
仲 明 李仁龍,你這台灣種馬就這樣來的啊?
仁 龍
展开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