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例释.pdf

2023年6 月第44卷第3 期湘南学院学报Journal of Xiangnan UniversityJun.,2023Vol.44 No.3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例释边江鹤（宁夏大学文学院，宁夏银川摘要：古人的名字中有许多字在现代汉语中为多音字，古人名与字相为表里，名与字的意义具有相反、相近、相关的关系，辨析古人名字中的多音字的意义，可以推断出它们的正确读音。用古人名字密切相关的原理，考证中国人名大辞典中5 个古人名字中高频出现的多音字一一“长”“观”“重”“载”“筠”，可以探究陆游字“务观”之“观”、温庭筠之“筠”等古人名字中多音字的现代读音。陆游的名与字皆出自列子“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其中“内观”释作“对自己的五脏进行纵观的内视”，“观”表“纵观”时为“古玩切”，读音拟作 kuan，现代读音为“guan”；温庭筠字飞卿，“飞”与“云”相应，古音拟作 yiuan的“云”与古音拟作 yiwen的“筠”声母皆为零声母，韵母仅韵腹稍有区别，属音近借用，故现代汉语中温庭筠之筠读作“yun”而非“jun”。关键词：多音字；名字关系；训话；中图分类号：H1131750021)文献标志码：AD0I:10.3969/j.issn.1672-8173.2023.03.016汉语中的多音字在不同的语境中出现，字义不同，读音也不同。古人的名字中有许多字现在属于多音字，这种情况给现代人读书学习带来很大的困扰。礼记檀弓日：“幼名，冠字。”1 J18古人会在出生时取名，加冠时取字。班固白虎通义卷八姓名篇日：“或旁其名为之字者，闻名即知其字，闻字即知其名。”2 1 3 2 1 古人的名与字相为表里，名与字的意义具有相反、相近、相关的关系。东汉许慎将名字当作训话材料运用，如说文解字放部：“於，旌旗之游认赛之貌读若偃。古人名於字子游。”3 J215以“名认字子游”者之名字证明“”本义为旌旗游动的状态，与“游”有关。后代相继仿效，如广雅释器卷八：“皙，白也”，清代王念孙疏证云：“说文：皙，人色白也。风君子偕老篇扬且之皙也，毛传云：皙，白皙也。郑公孙黑字子皙，楚公子黑肱字子皙，孔子弟子狄黑字皙，曾点字皙，皆取其相反之意也。”【41 6 5 0 以公孙黑等人的名与字取相反之义旁证“皙”义为“白”。清代王念孙在广雅疏证中广泛地采用周秦两汉人的名字训释词义，其子王引之作春秋名字解话。至此，名字训话学被真正纳人进传统训学的研究范畴，成为一个新的研究视角。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名与字之间的训话关系来判断古人名字中的多音字字义，进而明确多音字读音。笔者以吉常宏古人名字解话 5 为参考，选取臧励中国人名大辞典【6 中5 个古人名字中高频出现的多音字，分析这些字在古代有几种读音，以及每种读音下有哪些义项，并通过名字互证的原理判断该多音字出现在名字中的意义，确定人名标准读音，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辩证溯源，使人们对古人名与字的关系有更深刻的认识。一、长广韵：“长，久也，远也，常也，永也。直良切。”7 49 又“大也，又汉复姓。知丈切。”7 9 0又“多也。直亮切。7 1 2 4“长 在中古音中有“直良”“知丈”“直亮”三种读音。其中“直亮切”拟音为 dian,开口三等去声字，近代汉语中已不再保留。“直良切”拟音为 dian，开口三等平声字。“知丈切”拟音为 tian，开口三等上声字。“直良”“知丈”二切始终保留在汉语语音体系中，前者演变至现代，读为“chang”，音下是其本义“长久、时间空间上距离的远”；后者演变至现代，读为“zhang”，音下主要义项有“年纪大的、居首位的；增长、进步”。下面我们便依据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来判别“长”在不同名字中的读音。收稿日期：2 0 2 2-0 5-2 8作者简介：边江鹤（1 9 9 9 一），女，山东淄博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训话学。82边江鹤：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例释(一)chang徐渭，字文长，其字补训名中未尽的信息，说明周文王发迹于渭水，“长”表渭水在空间上的距离之远，故为“直良切”，古音拟作dia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chang”。吴三桂，字长白，吉常宏先生在古人名字解话中谈道：“柳永望海潮词：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桂开花结实于三秋，而西方主秋，其色为白，故以长白应桂，意欲永盛于秋。”5 1 5 据此知，“长”为“时空上的长远”，故为“直良切”，古音拟作 dia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chang”。另有吴三桂为辽东广宁前屯卫中后所人，字“长白”，是以“长白”山名补训籍贯之说，但吴三桂的祖籍高邮是桂花主要产地之一，且长白山的所在地吉林不属于辽东。又有东汉郑纯，字长伯，“伯”为“白”之异体，“长伯”正训“纯”字，“纯”即“永远洁白”。出于以上两点考量，“长白是为补训籍贯”的说法既无史料佐证，又未体现其名与字之间的联系性，吉常宏先生“以长白”应桂”的论证更有说服力。(二)zhang汲籍，字长孺，说文黑部：“黯，深黑也。”1 3 2 8黑即“不明”。国语晋语四：“童昏不可使谋。”1 3 6 0韦昭注：“童，无智；昏，暗乱也。”【8 3 6 0 昏亦是“不明”。说文子部：“孺，乳子也。”3 48 5 乳子即憎懂幼稚的童昏，需要增长知识才可以摆脱“不明”的无智状态。汲黯与长孺名字意义相反，运用了反训的训释手法，此处“长”为“增长”义，“知丈切”,古音拟作 tia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ang”。义时有平去二读。史记高祖本纪：“高祖常蔡京，字元长，尔雅释话：“京，大咸阳，纵观，观秦皇帝，然太息日：嵯乎，也。”9 1 2“京”与“元”互训，又易乾卦：“元大丈夫当如此也！，”史记正义注：“上音馆，者，善之长也。”1 1 0 故此处“长”为“年纪大的，下音官。”1 3 4广韵：“馆，舍也。古玩切。”7 1 1 6居首位的”之义，“知丈切”，古音拟作tian，故“馆”中古亦作“古玩切”，中古拟音为 kua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ang”。宋代孟元，字善长，去声字，今音应为“guan”。汉高祖刘邦先是从远清代徐元梦，字善长，其二者字亦是出自此句。处纵观秦始皇整体的气概，接着走到他面前仔细地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司马相如者，蜀看。由此可知，“观”作去声的“古玩切”表“观看”时，郡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侧重强调整体性的“纵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亲名之日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后，以汉语拼音方案为基础的现代汉语词典相如。”1 1 2 9 由此可知，司马相如的名字源自蘭相等工具书将动词“观看”的义项合并到“guan”音下，如，蔺相如是赵惠文王之相，为长卿，汉语大词“guan”音仅表示名词“楼观”。下面我们便依据典卷十一解释为“六卿之长”1 2 1 3 9 5，此处“长”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来判别“观”为“居首位的”之义。司马相如的字应是补充说明在不同名字中的读音。蔺相如的官阶，因此为“知丈切”，古音拟作 tian，(一)gua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ang”。同时杜甫诗集骆宾王，字观光。其名与字出自易观卦：83中出现过六次“长卿”，皆指司马相如。清仇兆鳌杜诗详注于“长”之注音为：“丁丈切”三次、“子两切”三次，两种反切皆音为【tian。唐代诗人刘长卿曾作酬包谏议佶见寄之作日：“高文不可和，空愧学相如。”1 3 1 2 6 此处相如即司马相如，司马相如文采斐然，被称作赋圣，刘长卿字文房，可见刘长卿的名字源自司马相如。总的来说，司马相如之名源自蔺相如，其字补充说明蔺相如的官职；刘长卿之名源自司马相如之字，其字文房则是对司马相如文才的解释说明。司马相如之字“长卿”与刘长卿之名“长卿”中的“长”皆为“居首位的”义，“知丈切”,古音拟作 tia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ang”。二、观广韵：“观，视也。古丸切。”7 3 4又“楼观。释名日：观者，于上观望也。说文日：谛视也。尔雅日：观谓之阙，亦姓。左传：“楚有观起。古玩切。”7 1 1 6“观”在中古音中有“古丸”“古玩”两种读音。甲骨文、金文中没有“观”字，借“鹳”之初文“”表意；上古音中“观”字仅有“古玩”一音；中古音中“观”演变出平去二读，且两读在现代音中均有保留。其中“古丸切”中古拟音为 kuan,合口一等平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为“guan”，音下义项为“视”；“古玩切”为kuan，合口一等去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为“guan”，音下义项有“谛视、楼观”。古代汉语中，“观”作名词“阙”义时仅有去声一读，作动词“观看”湘南学院学报（社会科学）“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1 0 1 1 就风范，用来关心国家大事，辅佐君王。“宾王”与“观光”互相补充，此处“观”为“观瞻”义。朱熹在周易本义易对观卦中“观”的两种读音作出解释，清人李道平周易集解纂疏中概括为：“自上示下，读去声，义取观示；自下仰上，读平声，义取观瞻。”1 42 7 由此可知，骆宾王之字中“观”，为“古丸切”,古音拟作 kua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guan。蜀汉四相之一费祎的族父费观，字宾伯，宋代词人高观国，字宾王，皆是化用此句。(二)guan三国魏人王观，字伟台。“观”作“楼观”讲时，本义是“宫廷或宗庙大门外高台上的建筑物”，后引申为楼阁台榭等高大的建筑物。因此“宏伟高大的台”即是“观”，“观”与“伟”互相解释，此处“观”读作“古玩切”，古音拟作 kuan，去声字，现代读音为“guan”。另外，关于陆游之字“务观”的读音问题，各家学者进行了深人的讨论。陈冠明先生秦观陆游名字解话一文中提出陆游的名字源自秦观的观点，认为秦观的名与陆游的字中“观”为名词“供游览的楼台”义，应作“古玩切”，古音拟作 kuan，去声字，现代读音为“guan1295-289。欧明俊先生秦观陆游名字考释则认为，陆游的名与秦观字少游无关，取义有可能来自秦观的“观”，亦有可能来自列子仲尼中的“务外游不知务内观”，或孟子尽心上中的“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但无论出自何处，均为动词“观看”义，不可能作名词“楼观”解，因此在现代汉语中应读作“guan1610-。笔者认为，“观”字作动词“观看”时读“guan”是现代汉语中的说法，古时“观”作动词“观看”时有平去二读，解出陆游的字中“观”义为“观看”，并不代表其读音一定是平声。按照大众普遍认同的说法，陆游的名字实取自列子仲尼“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列子集释：“释文云：不知一本作不如。观，古乱切，谛，视也。，”1 7 1 2 8 注文中反切“古乱”切为去声，且“内观”为道家法门，指对自已的五脏进行纵观的内视，符合“观”作“视”读去声时表“纵观”的规律，“观”在陆游的字中应为“古玩切”，读音拟作 kuan，去声字，现代读音为“guan”。吉常宏先生古人名字解话中引秦观二十八代孙秦瀛的观点，认为秦观、秦规兄弟二人的名字出自王观、王规 5 1 3 6。秦观与王观并称“二观”，842023年6 月（第44卷）第3 期就是说观瞻大国王观字通叟，其名与字出自贾谊的鹏鸟赋“通人大观兮，物无不可”2 3 0 此处“通人”是道家用语，指“道德修养极高的人”；“大观”指“胸襟宽大，所见远大”，亦是对事物进行整体上的纵观、远观。这也侧面辅证了秦观名字的读音。因此，秦观的观应为“古玩切”，古音拟作 kuan，去声字，现代读音为“guan”。综上所述，尽管现代汉语中“观”字作动词“观看”义时已统一读“guan”，笔者仍然认为秦观、陆游、王观的名字作为历史名词,其“观”字仍应保留“guan”的读法。三、重广韵：“复也，迭也。直容切。”7 8 又“多也，厚也，善也，慎也。直陇切。”7 1 6 8“重”在中古音中有“直容”“直陇”两种读音，在上古音中仅有“直陇”一音，平声的“直容”切为“輝”，借“重”字形表示“复、迭”之义。说文注：“，增益也。增益之日缠。经传统假重为之直容切。九部。”1 8 1 6 5 5“直容”“直陇”二切在现代音中皆有保留，前者中古拟音为 diwon，合口三等平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作“chong”，音下义项有“重叠、重复、增益”；后者中古拟音为diwon，合口三等上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作“zhong”，音下义项有“厚重、慎重”。下面我们便依据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来判别“重”在不同名字中的读音。(一)chong李煜，字重光，广韵：“煜，火光，又耀也。”1 7 1 3 3说文重部：“耀，照也。”3 2 6 礼记中庸：“日月所照。”1 9 1 3 1 0 重光指日月，名与字正训，相互解释说明。此处“重”为“重叠”义，故为“直容切”，古音拟作 diwo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chong”。唐人李袭志亦字重光，其名字出自史记屈原列传：“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1 1 2 42 此人名字相承，意指其继承了先人光辉的志向，这光辉之志可与日月争光。因是承袭前人，故以“重”修饰“光”，此处“重”应为“重复”之义，亦为“直容切”，古音拟作 diwo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chong”。(二)zhong许慎，字叔重。按照“伯仲叔季”排名，“叔”指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广韵：“重，厚也、善也、慎也。”7 1 8“慎”与“重”意义相近，两者相互训释，此处“重”即“慎重”义，音为“直陇切”，古音拟作 diwo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ong”。另外，边江鹤：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例释后汉书儒林列传许慎传云：“许慎字叔重时人为之语日：“五经无双许叔重。，”【2 0 2 58 其中“五经无双许叔重”，“双”与“重”相押韵，“双”有“重叠”义，且读平声，按此“重”应作“直容切”，古音拟作 diwon，平声字，现代读音为“chong”，但此规律比起“慎”与“重”的名字互训，仍缺乏说服力。晋人辛谧亦字叔重，“叔”同样指兄弟长幼顺序。广韵：“谥，静也，慎也，安也。17 3“谥与“慎”意义相近，“慎”又与“重”意义相近，故此处“谧”与“重”互训，“重”为“直陇切”，古音拟作 diwon，上声字，现代读音为“zhong”。四、载广韵：“载，年也，事也，则也，乘也，始也，盟辞也。又姓。作代切。”7 112 又“年也。出方言。又音再。作亥切。”17 又“运也。昨代切。”7 13“载”在中古音中有“作代”“作亥”“昨代”三种读音。其中“作代切”中古拟音为 tspi，开口一等去声字，“昨代切”中古拟音为 dzpi，开口一等去声字。“作代”“昨代”二音演变至现代，均读作“zai”，前者音下义项有“交通工具、事情、充满、语气助词、开始、盟辞、姓氏”，后者音下义项有“装载、负载”。“作亥切”拟音为 tspi，开口一等上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作“zai”，音下义项为“年”。笔者暂未找到名字中出现“载”字并取“年”义的例子，以下名字中包含的“载”字现代均读“zai”。西晋张载，字孟阳。其名与字出自诗经风七月“春日载阳”112，即“春日来了，开始暖和了”。此处“载”为“开始”义，故为“作代切”，古音拟作 tspi，去声字，现代读音为“zai”。另有北宋张载，字子厚。其名与字出自易坤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10 17 此处“载”为“负载”义，故为“昨代切”，古音拟作 dzpi，去声字，现代读音为“zai”。两人同名异字，虽名的读音相同，但出处不同，意义也不相同。宋人石熙载，字凝绩。其名出自尚书尧典“有能奋庸，熙帝之载”【2 137，字出自尚书皋陶谟“庶绩其凝”2 17。康熙字典中对“有能奋庸，熙帝之载”的注为：“言奋起其功，以广帝尧之事也。”2 3 12 43 止此处“载”为“功绩”，也就是“事情”义，因此为“作代切”，古音拟作 tspi，去声字，现代读音为“zai”。南唐官员韩熙载、清代书法家吴熙载、清代文学家刘熙载之名也都出自“有能奋庸，熙帝之载”，名中“载”字均表“事”义，反切为“作代切”，古音拟作 tspi，去声字，现代读音为“zai”。五、筠广韵：“竹皮之美质也，为赞切。”7 12 9“筠”在中古音中仅“为赞”一音，说文中记为“均声”3151，中原音韵中音韵地位为影母、真文韵、阳平。2 42 8 王力古汉语字典中“筠”条仅收录“yuin，为赞切”（2 57。也就是说，在上古音、中古音和近代音中，“筠”都仅有“为”一种读音，拟音为yiwen,合口三等平声字，演变至现代，读作 yin”，表示“竹皮、竹子”。现代字典辞书中“筠”被记为多音字，除“yin”音外另有一音为“jin”，此音用于地名，筠州（古代州名，以地产筠得名）、筠连县（县名，今属四川省宜宾市）。“筠州”以当地盛产筠得名，最初命名时“筠”亦作“竹”讲，故“筠”字从古至今只有“竹子、竹皮”一种意义，在现代汉语中被归为多音字，并不是为了起别义作用。李赛男在温庭筠的“筠”读音探究中提道：“在粤方言中，筠”的辅音声母都还没来得及聘化，仍为舌根音；部分客家方言中，筠的辅音声母出现giunjun两读现象；在四川的一些方言中“junyin不分。”2 6 16 9 读“jn”的“筠连”是四川省的城市名。革命烈士“江姐”江竹筠是四川省自贡市人，本名江竹君，执行任务时化名“江竹筠”，自贡市南邻筠连县所处的宜宾市，两市皆属于西南官话区，这或许也可以说明“筠”字在西南官话中读“jun”。因此，笔者认为“筠”字的标准读音应为“yin”，“j i n”音是受方言影响造成的文白异读现象。“筠”在古人名字中出现频率极高，如温庭筠字飞卿、王筠字贯山、司马筠字贞素、吴筠字贞节等。从名与字互证的关系中不难看出，名字中的“筠”均为“竹子、竹皮”义，古人以青竹高洁的品性自励自勉。下面我们从温庭筠名与字的关系出发，探讨其名字的读音，进一步论证“筠”的读音问题。吉常宏先生古人名字解话中提出：“温庭筠本名岐以飞卿”应岐，即取姜太公于岐地，佐武王建立周王朝之典。”518 6 又夏承焘先生温飞卿系年：“被辱后乃改名岐，后复本名。飞卿弟名庭皓，其一证也。”2 7 138 3即是说温庭筠曾在江陵受辱后改名“温岐”参加开成四年（8 39 年）85湘南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的科考，改名之事暴露后又改回本名。牟怀川先生在温庭筠改名补证中提到，温庭筠多次在作品中以后汉赵岐在逃宦官之迫害时“自改名字”的典故自喻，赵岐原名嘉，字台卿，因此字飞卿的温庭筠效仿他改名为温岐。【2 8 157 由此可见，温岐并非温庭筠的本名，“飞卿应岐”之说略显牵强，探求温庭筠名与字的关系应以“温庭筠”和“飞卿”为线索。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四记载：“温庭云，字飞卿，或云作筠字。”2 9 39“飞”解释“云”字，“卿”为男子的美饰。广韵记“云”音作“王分切”，7 30古音拟作 yiuan，合口三等平声字，其与古音拟作yiwen的“筠”皆为零声母，只韵腹稍有区别，两字是音同借用的关系，此为“筠”的现代读音作“yun”的力证。总体来说，古代汉语中单音节词占优势，一个字往往有诸多义项，而为了区别意义相差较大的义项，有时一个字会产生多个读音。古人的名与字之间有极其密切的互证关系，当古人名字中出现多音字时，我们可以利用名字互证的线索探寻古人名字的出处和含义，明确多音字在该语境中的字义，依据古人“名”与“字”中多音字音义关系确定多音字读音。因此，一方面，古代汉语的学习者和研究者应当以训的思维思考，不断推进正音工作，这样能够更加准确地辨析古人名字的读音，为古人正名。另一方面，现代人有名而无字，无法通过名字互证来为姓名中的多音字定音。在为现代的新生儿起名时，应尽量避免名字中使用多音字的现象，以避免误读。如不得不出现多音字，也应使该字与名中其他字组成一个词语，以达到为其赋予特定的语境以区别读音的作用。金庸小说神雕侠侣中的王重阳和林朝英两名互证，意指“朝花经不住重阳”，以此暗示林朝英此生凄惨的结局，因此，此处“朝”义为“早上”，读“zhao”；“重”义为“重叠”，读“chong”。这样的命名方式体现了小说的戏剧性，展现出金庸先生的文字功底。但在现实生活中，若以“林朝英”这样的名字为新生儿命名，便不容易令人一眼看出该名所表达的内在含义，容易产生误读，不利于语言的规范。注释：本文列举的古音的拟音及音韵地位均引自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增订重排本，商务印书馆2 0 10 年版。2023年6 月（第44卷）第3期参考文献：1王夫之.礼记章句：第一册 M.长沙：岳麓书社,2 0 11.2朱维铮.中国经学史基本丛书 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3许慎.说文解字(点校本)M.陶生魁，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 0 2 0.4王念孙.广雅疏证(点校本)M.张其昀，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 0 19.5吉常宏.古人名字解话 M.北京：语文出版社,2 0 0 3.6臧励.中国人名大辞典 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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