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分销(赏)

如何虚构一个伟大——田耳小说的“秘要”.pdf

上传人:自信****多点 文档编号:582381 上传时间:2024-01-02 格式:PDF 页数:7 大小:1.69MB
下载 相关 举报
如何虚构一个伟大——田耳小说的“秘要”.pdf_第1页
第1页 / 共7页
如何虚构一个伟大——田耳小说的“秘要”.pdf_第2页
第2页 / 共7页
如何虚构一个伟大——田耳小说的“秘要”.pdf_第3页
第3页 / 共7页
亲,该文档总共7页,到这儿已超出免费预览范围,如果喜欢就下载吧!
资源描述

1、2023年第4期早几年读田耳的小说,就认定他是个“狠人”。看上去一脸憨厚,写作时却如庖丁附体,一把剔骨刀专往人性的软肋里钻。读者看惯了他小说里的人世无常、阴差阳错,还是会被突然现身的命运惊得一激灵。一个人张灯结彩(2006)里,钢渣为了让恋人小于过上好日子,抢劫出租车,杀害的司机正是小于的哥哥;拍砖手老柴(2008)中,老柴和情敌同归于尽,儿子沾着父亲老柴的血,在墙上潇洒写下“杀人者,打虎李国也”;被猜死的人(2013)中,养老院的老人排着队拿着梁瞎子发的号码牌一个跟一个走向死亡,罪魁祸首却过上了一生中最好的日子,直到被掐死在床上在田耳笔下,人性摇摆不定,命运自有一套审判法则,为善者可能横死街

2、头,作恶者却一定报应不爽。我一直想为田耳写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把这个“野蛮生长”、写作时“总有一种恶狠狠的情绪,总有恶作剧的心思”的小说家归入哪门哪派,他就像自由穿梭在佴城和现实之间的狐狸,面目模糊,行踪诡秘。直到近几年,田耳接连写了几部怀恋青春的小说,洞中人(2018)是为文学青年写的悼词,小陌的下落不明意味着青春永不完结,瀑布守门人(2020)守护了少年时代纯洁的爱情,嗍螺蛳(2020)把我们勾回了那段“大雪夜嗍螺蛳,不搞酒不行”的岁月,少男少女们竟然都各得其如何虚构一个伟大田耳小说的“秘要”童欣摘要:田耳的写作一向被认为“心狠手辣”,他敢以人命为赌注,用小说虚构的偶然演绎人性堕落的必然。其

3、不动声色地咀嚼荒诞人生里一种非个人的悲哀况味。而新作秘要却心慈手软,不仅以“黑书”收藏为媒介,重塑艺术品消失的灵韵,还让无名的影子写手浮出水面,承认失败者的虔诚同样也能孕育奇迹。本文以秘要为契机,重新打开洞中人 天体悬浮 独证菩提等旧作,可以发现“证”和“信”始终贯穿田耳的创作。为强势者勾勒出宿命,为普通人虚构出伟大,在既定的命运里见证奇迹的发生,或许,这就是田耳小说打动人心的秘要。关键词:田耳;虚构;秘要;天体悬浮;奇迹100所。田耳好像变得没那么冷酷无情,又听说他去了大学教书,再看他的小说愈发有了为人师表、循循善诱的味道。等到秘要(2021)问世,见证主人公们用江湖道义称量人心,因武侠小说

4、结缘并获得各自的命途,文本内外,坐在灯下奋笔疾书的身影逐渐清晰,我好像突然找到了逮住狐狸的秘要。一从“黑书”谈起:再造消失的灵韵“黑书”指流行于 1980年代的伪版书,书名、作者全部杜撰,多为无名作者顶着“金古梁”的名头所写的武侠小说,经地下印刷厂印刷,书店分销,形成一条完整的“生产-消费”链条。随着武侠小说黄金时代的远去,黑书逐渐销声匿迹,黑书收藏的产业却悄然兴起。秘要正是抓住了黑书作为一种收藏品的特性,完成了从经济价值到艺术价值的转化,打造出崭新的供大众膜拜的艺术灵韵。“这些书纵是出版社都查不着,但印出来二三十年时间,书籍变成了藏品,假的变成了旧的”,历史的注入震荡了“真与假”的边界,“新

5、与旧”“多与少”成为商品市场新的价值标准,黑书孤本因难以获得而具有了成为真正的艺术品的潜质。本雅明认为,进入工业社会以后,大众对艺术的需求催生了大量复制品,机械技术能复制艺术品的物质属性,却不能还原“注入其中的历史性见证”,即便再完美的复制品,也会因缺少“此时此地性”,导致灵韵的丧失。田耳在秘要中却反其道行之,用供大众娱乐的武侠小说完成对纯文学神话的祛魅,又在消费圣殿中重建了艺术品的膜拜价值,将丁占铎和纪叔棠“寻找-创造”天蚕秘要 的过程转化为艺术对现实重新施魅的过程。天蚕秘要有一真一假两个版本,真的为高沧所作,香港大维出版社印刷,假的由黄慎奎的遗作碧血西风冷改造而成,海滨出版社印刷,而恰是后

6、者,即对伪版的伪造,创造了本雅明所说独一无二的“原真性”,让消失的灵韵重现。海滨版天蚕秘要 能够再造灵韵,不仅源于小说对其“黑书第一缺”地位的反复确证,在物质层面,这是不可替代、绝无仅有的孤本,更因为寻书/造书的历史过程重构了人与物的神圣关系,创作者将自身的生命力投入作品,生成了新的“此时此地性”。二十年前的黄慎奎,在生命最后时刻完成了大半部碧血西风冷;二十年后的丁占铎,通过改写黄慎奎的遗作,唤醒了沉睡的作家梦。海滨版天蚕秘要因此成为一次全新的创作,凝结了二十年的人世沧桑和初心未改。无论是黄慎奎死前将残卷敲成纸钱,嘱咐家人每年忌日烧一点,还是丁占铎决绝辞职,日复一日咀嚼写作的苦乐,都展现出人对

7、艺术的绝对虔诚。为了让碧血西风冷重见天日,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读者都甘愿与小说人物合谋,弄“假”成“真”。于是,见证碧血西风冷变为天蚕秘要的读者,同样构成了小说灵韵的一部分。我感到,田耳的“顽劣”之处在于,他偏要选择黑书作为重获艺术灵韵的信物。武侠小说一向被视为文学的旁门左道,黑书作为武侠小说中的伪版更难登大雅之堂。在小说家谴责商品拜物异化人性、市场经济挤压纯文学的时候,田耳看到了破坏中孕育的革命性力量,他用商品的价值标准颠覆了文学雅与俗、小说正与伪的等级秩序。他以收藏品的形式恢复了物的魅惑力,又通过人对物刨根问底地追寻,建立了新的膜拜关系,重新点亮了艺术的灵韵。这也是为何 秘要 起源于收藏黑书

8、的生意,却最终导向了写作和写作者的信仰。田耳借叙述者之手,让黄慎奎成为 天蚕秘要的新主人。黄慎奎不是一个艺术成功、生活潦倒的天才作家,他仅有的三部武侠小说,全都平平无奇、乏善可陈。田耳没有因为斯人已逝就夸大遗作碧血西风冷的艺术价值,丁占铎改完众人狗尾续貂的后半部还得反过来改前面,足以证明黄慎奎缺少天赋,两年的心血还不如丁占铎半年时间的改写。黄慎奎临终前将碧血西风冷一本不留全部敲成铜钱纸殉葬,他对武侠小说大概是既爱又恨,爱是写上瘾停不下来,恨是写到死也写不出一部杰作。才华配不上梦想,越虔诚就越残酷,田耳轻易戳破了这层纸。但正因为黄慎奎没能写出来,他才比在小说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高沧更能代表籍籍无名

9、的影子写手,改写后的碧血西风冷因而如何虚构一个伟大1012023年第4期能“鸠占鹊巢”,取代真正的 天蚕秘要 获得“黑书第一缺”的殊荣,这也是无名对有名、失败对不那么失败的胜利。另一方面,黄慎奎和高沧本来也没什么区别,用丁占铎的话来说,“这两人彼此没啥关联,但在我看来,他们坐在灯下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大同小异”。黄慎奎、丁占铎、纪叔棠,甚至书中一闪而过的徐瀚默、猴子等无名写手,他们分享着共同的命运。根据小说设定,黄慎奎目录所记载的、被黑书收藏界视若珍宝的天蚕秘要很可能是换皮书,其内页可以指向任何一本黑书。换言之,每个影子写手都可能化名高沧,创造出“黑书第一缺”,以另一种方式在武侠小说史上留下姓

10、名。这是属于“凡人的史诗”,无数个黄慎奎即使没有成功,也能被看见甚至得偿所愿,天蚕秘要由是成为一个被允诺的信仰之物。不过,田耳并非一直这样善解人意。他上一部长篇洞中人同样叙述了失败的武侠小说家的故事,结局却是生死不明。主人公莫小陌以写作为毕生志业,但她根本不是当作家的料,在确认了文学和爱情的双重失败后,莫小陌决绝地消失在一场洪水中。小说在2018年初发表时原名“下落不明”,这也是彼时田耳对远去的武侠时代和文学青年命运的悲观谶言。在单行本出版时,下落不明改名洞中人,不仅引导读者将凝视的目光从莫小陌转移到耿多义身上,小说的主题也由祭奠逝去的梦想与爱情,转为对洞内、外两种人生的冷峻思考。“洞”是耿多

11、义与欧繁、小陌做爱的地方,也是他写作的场所,灵肉合一的堡垒;同时,“洞”也造成了耿多义自欺欺人的与世隔绝,“不管过去多少年,对他来说都是当年”。但洞外的时间不会停滞,耿多义在洞里永远等不到十年前的莫小陌。他已经意识到,对旧时光的追寻实质是为了逃避新生活。过于沉溺洞中的幻想世界,会忘了洞外还有热腾腾的现实生活。“洞”已经成为隔开自我和他人、写作与现实、过去与现在的分界。小说结尾,耿多义徘徊在洞口,“洞里吹出的风是凉的,而洞外很热,他看见冷热两股气流纠合的地方,会暗自升腾起一片片夜雾”,等雾气散尽,文本内外的人都必须面对何去何从的抉择。我们看到,三年后,洞中人里的柯燃冰在秘要里再次出现,并成为一语

12、惊醒丁占铎的人。人物的延续表明,应该将秘要视为洞中人的续篇,丁占铎的故事可以看作耿多义人生的 B面。走到洞外的丁占铎,先是从报社辞职搞起收藏生意,又在人到中年时弃商从文,回归了最初的理想。他不用再抉择于洞内洞外,而是顺其自然,把写作看成跟吃饭睡觉一样普通。有灵感就拼命写,写累了就出去喝酒聊天。生活只管往前,写得好不好跟要不要继续写本就是两码事。追求理想未必要以告别生活为代价。丁占铎在写作中得到了安稳,他“写出了黄慎奎想要成为却没有成为的那个自己”,也活成了耿多义、莫小陌本可以成为的人。二小人物的江湖:从星空回到地上丁占铎的平静和坚定让我想起 天体悬浮(2013)里的丁一腾。与秘要多支线并行、现

13、实与回忆穿插叙述不同,天体悬浮的故事始终围绕符启明、丁一腾双线展开,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都出现了显著变化。丁一腾初登场时就像田耳笔下最常见的“多余、宿命、平静、随遇而安”的叙述者,将主人公的地位拱手让给个性鲜明、亦正亦邪的符启明。符启明“凭着自身古怪的才能、百折不挠的韧性以及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到处折腾”,硬生生闯出一番事业,聚起一帮江湖兄弟;而丁一腾观星、跟女大学生谈恋爱,都是潜意识里对符启明的模仿。然而,自小说第七章开始,丁一腾当上律师后,他和符启明的主次地位突然反转,丁一腾不仅成为符启明最尊敬的人,能够与他势均力敌地对话,而且他的存在如一把尺子,量出了符启明后期的失衡与最终

14、落败。表面看来,以丁一腾当上律师为界,天体悬浮的上部和下部似乎产生了某种价值观的断裂,上部通行的江湖道义、纵情任性的伦理标准在下部突然失效,丁一腾代表法律对江湖儿女以武犯禁、快意恩仇的行为进行了惩诫,符启明的锒铛入狱是法律规约江湖的结果。但其实从一开始,身为辅警102的符启明就知法犯法经营地下赌档。丁一腾发现其违法行为后不仅没有大义灭亲,反而佩服他有能耐:“捣赌档是我们的产业,捣毁一处会给我们增加收入,经营赌档其实也是一份产业,这两者在赚钱的层面上并无多大区别赚来的钱都是红红火火的颜色,钱面上的伟大领袖同样都是笑眯眯的表情。”作为没有编制、“低人一等”的辅警,丁一腾和符启明并不以法律的执行者自

15、居,反而喜欢和妓女苏妹子、小混混何冲、开夜总会的春姐之类的边缘人厮混在一起。他们与这些轶出常轨、率性而为的江湖人更义气相投。作为对比,派出所唯一(仅剩)的一个“好人”陈二,却凛然得惹人讨厌。直至小说结尾,丁一腾都斩钉截铁地拒绝帮陈二对付符启明。在鱼龙混杂的社会灰色地带,人心的精微远非法律的天平能称量,解决问题很多时候依靠的是江湖道义、人情世故。律师身份只是障眼法,丁一腾同样是重情义的江湖人。他和符启明真正的分歧也不在法律和江湖的区别,而在于他们所信奉的是不同的江湖道义。符启明比较过两者的差别:“我们这种人,都是靠兄弟义气过活,你帮我,我全力回报你,你对我好,我可以割下脑袋给你当板凳,谁找你麻烦

16、谁就是我的仇人,别的用不着废话。但这一套对你没用,你心里有个更大的东西,和这东西一比,兄弟义气是狗屁。”符启明推崇只问亲疏、不问曲直的兄弟义气,他对自己人总是仗义相助、慷慨解囊,但这种义气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撑腰、拉帮结派。符启明帮兄弟的忙不是出于扶危济困的侠义心肠,而是觉得这些兄弟总有一天能用得上。他多次利用兄弟们的辅警身份打击异己、壮大声势,作为回报,符启明也用真金白银养着他们,兄弟关系实质上变成了老大和小弟的雇佣关系。符启明追求的是老大的江湖,小弟必须对老大唯命是从,不然就是背叛。所以,当丁一腾拒绝符启明让他放弃考编的要求时,符启明泼了他一脸酒。丁一腾调侃,此时符启明脑袋里肯定出现了

17、“老大处理小弟的经典画面”。老大的江湖不允许有非我族类存在,而这在根源上与江湖的自由精神相抵牾。田耳最终安排符启明被“忠心耿耿”的跟班老詹强奸,以主仆关系的颠倒,彻底瓦解了老大的江湖。考察田耳之前的中短篇,会发现符启明的遭遇并非个案。田耳一向乐于见得草莽英雄从闾巷横空出世,但英雄一旦有了当老大、一统江湖的雄心壮志,总会落个荒唐可笑的下场。老大你好中游戏公会的“老大”,把游戏中的特权意淫进现实,对小弟的老婆毛手毛脚,被女人毫不手软抽了大耳刮子;一统江湖里柯羊喝多了强迫兄弟们承认他老大的身份,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他一个人耍起双节棍,棍子频频打在自己脸上。田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老大们的帝王梦,将权

18、力外衣掩盖下的滑稽古怪相曝光出来。郑子善供单里,石贵三穿起龙袍,让众小弟下跪,在他一生权力达到顶峰的时候,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田耳讽刺道:“石贵三软塌在椅子上,一身好衣袍穿得松松散散,嘴角流出涎水来。小的再怎么看,也觉着他像是个唱戏的。”作为对比,丁一腾信奉的是小人物的江湖。这个江湖没有老大,众生平等,无论亲疏远近,都要一视同仁,唯一的法则是善恶有报,各领其命。一个人无论品行多恶劣,没有犯的错就不该受罚,关系再亲密的兄弟,只要做错事,就必须承担后果。同样是女朋友被横刀夺爱,符启明选择报复情敌,这是江湖人的快意恩仇,丁一腾却选择站在事实这边,为安吉瞳辩护,因为他心里有位于私仇之上的江湖公道。这里

19、面可能也有小人物对小人物的兔死狐悲、心有戚戚。无论出于何种动机,丁一腾能秉持公正,为处于弱势地位的安吉瞳寻找真相,就是在扶危济困。温瑞安说:“金庸笔下是大侠,古龙笔下是奇侠,我笔下则是小侠现代人如果能为朋友、为周围的人平等而待人,量力而行做些事,就算是侠了。”以这个标准衡量,一个人张灯结彩 天体悬浮 秘要等作品都可视为“无武有侠”的小说,展现的是平民的江湖,守护的是小人物的侠义。小人物身无长物,只是有点本领的平常人,因为意气相投就敢生死相托,势单力薄也能我行我素、不畏强权,显示出江湖儿女的本色。田耳很多作品都以志向远大、不甘平庸的能人为主角,他们生来就比普通人更强悍,有足够的野如何虚构一个伟大

20、1032023年第4期心和能力,能从一而终与庸碌的日常生活抗争到底,比如开屏术的隆介、金刚四拿的罗四拿、韩先让的村庄的韩先让等。能人的性格是稳定强势的,他们把世界当成施展个人魅力的舞台,享受观众的追捧,但在天体悬浮中,田耳不知不觉揭穿了“能”与“不能”的评判标准背后恃强凌弱的丛林法则。田耳说:“符启明是我写失控的一个人物,开始并不想写成这样子。”我不知道这个“失控”指的是前期把符启明塑造得过于有魅力,以至读者很难讨厌他,还是后来让符启明变得过于残忍,胸怀大局直至视人命如草芥,抑或这两者本来就系出同源,是能人的一体两面。符启明相信“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给随心所欲的人准备的”,这个信念让他不认命,在

21、铜墙铁壁的现实秩序之外剑走偏锋,劈开了一个恣情任性的江湖空间,甚至能把周围人一起拽进来;但当符启明成为城南地下色情产业的老大后,他又成了新秩序最坚定的维护者,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规矩,就连色情买卖也要建立制度,统一发放招嫖卡。随着“事业”版图的扩张,符启明越发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偶尔觉得某些星星摆得不是位置,他都很想将它们调一调”星空尚且要听他安排,何况地上的人呢?他让马桑以死来陷害安吉瞳,仅仅是为了买下房子观星。即便对曾经迷恋的小末,他也能完全抽离情感,把其当成昆虫一样观察。春姐提到符启明对女人没兴趣,其实,他是对地上的事都不感兴趣。小说把这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归咎于“看多了天

22、上的事情,对地上的事情就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天上的”和“地上的”天生就势不两立、无法共存。不少批评家在解读天体悬浮时,把星空视为符启明为自己保留的纯洁之所,漫步星空意味着脱离现实污淖,天上的事似乎理应比地上的事更崇高。故事开始,仰望星空也许曾给地上的人向上的力量,但当符启明功成名就、执掌生杀大权时,他已经和星星一起悬浮空中,将地上的人都看成了蝼蚁。星空撕下了温情的面纱,露出居高临下、弱肉强食的一面。实际上,符启明将夜总会“春光灿烂”改名为“星空派”,已经暗示星空同样是藏污纳垢之地,天上的“星空派”跟地上的赌坊没什么区别,都是符启明用来赚钱的机器。把星空请下神坛,才能理解“天体悬浮”的含义和田

23、耳对地上的事的真正态度。小说特别介绍,“启明星”又称金星,表面由浓厚的气层和硫酸云构成,用光学镜也仅能看到“一团类似于大理石的纹路”。符启明与启明星同名,寓意他天生混沌、所作所为难用善恶评判。“悬浮”代表他面临无处可去、风雨飘摇的状态。他向丁一腾坦白:“我还没有归宿啊,孤魂野鬼,晚上都住在荒郊野地看星星。”观星不是爱好,而是符启明对地上事的逃避,无家可归的人只能假装拥有一片星空。小说描述过一个场景,在无边夜色中,符启明掌控的赚钱机器正哗啦哗啦给他造钱,他却毫不在乎,只顾着搜寻星星。这不是在赞颂纯洁的理想战胜了罪恶的金钱,而是表明星空和财富都已不能填满符启明心灵的空虚,他被欲望推上了无尽头的寻找

24、之路。符启明尊敬丁一腾,更羡慕他能随遇而安、享受平淡的生活。启明星在空中悬浮太久,也希望有根线能把它拽回地上。几年前读 天体悬浮,我不理解情感丰富、擅于泡妹子的符启明为何会突然性冷淡,后来读到耿多义为了逃避失去小陌的痛苦,一直靠吃药保持禁欲,才想到这可能是符启明的恋爱创伤后遗症。符启明觉得世上的事都该如他所愿,偏偏小末的移情别恋是他无法控制的。一直看星星的人,会忘了自己是生活在地上的,地上的人永远需要爱与被爱,相应的,也就必然要承受爱而不得、命运弄人。当符启明拒绝承认失败,用观鸟镜隔开了现实人生,把身边人都当成渺小的昆虫时,也放弃了自己作为普通人能拥有的真实悲欢。他活成了一个人的天体悬浮,失去

25、了最宝贵的人情味。与他相反,丁一腾在失恋后选择接受现实,娶妻生女,进入了酸甜苦辣、有滋有味的平凡生活。妻子和女儿像两根线,把丁一腾牢牢拴在地面,让他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里有了脚踏实地的存在感。地上的事和天上的事一样重要。不想陷入大地泥淖的人,也不该成为星空的囚徒。天体悬浮真正眷恋的,不是浩瀚星空,而是烟火人间。104三所证在途,见证无数天体悬浮最后一章的标题是“真相就是命运”。人的命运就是人的有限性,生活在地上的人,只能在最接近星星的地方做梦。符启明从毛头小子变成佴城呼风唤雨的人物,得益于天生的道士命,他的最终落败,也是其性格自然生长的必然结果。田耳说过:“我是个很宿命的人,并能享受自己的这

26、份宿命,同时又有一份深重的侥幸之心。对于奇幻和魔幻,我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这也是我从事文学创作的职业态度。我不能想象,一个认为事事已定绝无偶然的人怎么去写作。”“宿命”和“偶然”在田耳的小说中相互缠绕,彼此牵制,演绎出一个个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故事。被猜死的人(2013)是必死的宿命和偶然的奇迹的对抗,田耳将战场放在老人院,给一个谁都能欺负的糟老头梁瞎子开了金手指,让他能屡次猜准老人们的死亡顺序,并凭借这个邪乎的本事变成养老院的土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超能力”对梁瞎子是奇迹,对被猜死的人却是诅咒。田耳由此设计了一场绞杀人性的游戏。人普遍贪生怕死,即使最衰弱的老人也会被求生本能激发出损人利己

27、的力量,全员恶人的设定在无形中消解了死亡的沉重。免于道德责备的读者乐于见证梁瞎子这样丑陋的人也能枯木逢春、创造奇迹。但当梁瞎子面对小陈的裸体无法勃起时,命运开始越过偶然,显示出它摧枯拉朽的伟力。最终,梁瞎子因为成功猜死了得罪他的老黄,被众人掐死在床上。他并非死于奇迹失效,而是命运假借奇迹之手完成了因果报应。于是,整个故事又可以看成命运和奇迹蓄谋已久,联手挤榨出至微至贱者顽强的生命力,梁瞎子本人越卑贱猥琐,越能衬托出生命之光的璀璨。另一个从奇迹滑向宿命的故事是 掰月亮砸人(2008)。狗小在坍塌的洞井里埋了三个月,竟然奇迹般获救,村人猜测他必然是吃了人才活下来,善良的人见不得吃人者,合力逼死了狗

28、小。这篇小说承继了启蒙话语中“吃人”的母题,但狗小并没有像狂人那样发出“救救孩子”的疾呼,而是确实想过索性吃条把人作为报复。可惜他连幼童也打不过,反而坐实了罪证。奇迹将乐于助人的狗小变成了想吃人的人,并最终把他推向死亡的命运。人性中天然具有野蛮残忍的兽性,狗小、夜猫、长着马牙的桑女,这些动物性的名字隐喻着一个荒寒的“非人间”,展现出蜕旧变新的历史进程中宿命般必然产生的“人性的、生存的创痛和精神的困顿”。也许是对人太过了解,一直以来,田耳都有意保持克制和冷静,把自己和人物、小说和现实区分得清清楚楚。读者阅读时,偶尔会觉得他捕捉的人性标本太过极端,苦心经营反而导致隔岸观火的疏离。但在读秘要时,我时

29、常把丁占铎和田耳画上等号。田耳说:“眼前这一部,应是离自身经历最远的一部,没有体验,最大程度地借助了虚构。”我却意外地觉得这里面有少见的坦诚。比如丁占铎决定转行前自忖:“多少年过去,挨饿这事基本见不着,却仍不见几个年轻人放开了手脚活自己。我确信这下轮着我了。”这样鲜明的态度和决绝的语气,更像是田耳跟自己说过的话。关于写作,小说中有几段独白,倾诉枯坐到天亮的无奈、写作状态“一日逢魔,一日逢佛”的迂回曲折等,言辞恳切,比他的创作谈更可信。也许是武侠与文学结合的化学反应太强烈,田耳在写作时不自觉地代入,人物情感的外露几乎失控。虽然这类独白篇幅不长,但与丁占铎日常调侃式的语言风格有了明显的区分,作者的

30、影子若隐若现。小说家在小说中暴露自身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很容易沦为自恋式的抒情,缺乏经验的读者也会忙于对号入座而限制了对人物的想象,但田耳的倾诉却因质朴诚恳,反而比修饰后的言辞更有力量。丁占铎几乎是冲到我面前,滔滔不绝讲述田耳的故事。因此,我愿意把秘要称为一场“自返式”的写作。那么,对丁占铎形象的解读,则成为打开田耳内心世界的秘要。前文之所以浓墨重彩地分析天体悬浮,是因为符启明和丁一腾代表了田耳小说的两种基本人物类型。一种是抗争到底、死不认命的能人,相信偶然和奇迹能人定胜天;另一种是宿命、淡定、随遇而安的小丁,曾被评论家归入无能为力的“多余人”系列,但似乎从天体如何虚构一个伟大1052023年第

31、4期悬浮起,小丁就开始有了姓名,升级成丁一腾,知足常乐和顺其自然,越来越成为一种可贵品质。丁占铎又比丁一腾更具理想主义气质,他更像是介于丁一腾和符启明之间。既不像丁一腾那么随遇而安,甘于庸碌的日常生活,写作已成为他调转人生航向也要追寻的执念,但比起符启明的目空一切和耿多义的自我隔绝,丁占铎身上又多了烟火气和人情味。这也很像我想象中的田耳。秘要的“题记”引用了巴尼门德的话:“所可证者唯其在之途,唯其在之途而现证迹无数。”人只能在必经之路上见证奇迹,必经之路就是人的命运,而只要相信,命运就会把无数奇迹推至眼前。某种意义上,作家就是奇迹的见证者和创造者,他在命运的底板上,用虚构之笔描绘奇迹之花,不仅

32、是在奇迹的诞生,更在其枯萎时刻,绽出“人的内在性”。最后,我还是要回到独证菩提(2007),田耳曾在多个场合表示,这是他最好的中篇之一。与作家分外偏爱相映成趣的是,关于独证菩提的评论却寥寥无几。也许评论家觉得鲁智深的故事太过熟悉,但田耳感兴趣的,正是在既定的宿命中写出鲁智深由不信到信从酗酒杀人到皈依佛门的过程,他要见证这个奇迹的发生。小说原名一朵花开的时间,“花”指的就是鲁智深。他从小被和尚认定有慧根,“所谓慧根即是挣脱不去的宿命呵,纵然阴差阳错、命途多舛,终会花开见佛,立证菩提”。鲁智深不信命,他只是跟随本心,先后对丁小莲、金翠莲、张莲花三位名中带“莲”字的女人产生爱慕之情,最终竟然从男女之

33、爱体会到人世间的大慈悲,由多情的人性生出了至善的佛性。明心见性,立证菩提,这是花和尚修成正果的宿命,也是有情人领受的生命奇迹。从独证菩提到秘要,14年过去了,无论是独自见证,还是途中见证,对奇迹的“证”和“信”始终贯穿了田耳的写作。他以最冷酷的生存游戏考验人性,为强势者勾勒出宿命,又毫不吝啬让奇迹发生,为普通人虚构出伟大。在他憨厚木讷的皮相下,是否也藏着一颗对人世的温柔心?我必须承认,田耳是个慈悲的“狠人”。注释:田耳:拍砖手老柴,北京文学2008年第5期。田耳、张鸿:访谈:“老顽童”田耳的文字生存,独证菩提,花城出版社2016年版,第250页。田耳:嗍螺蛳,青年作家2020年第5期。田耳:秘

34、要,首刊于收获2021年第6期,上海文艺出版社2023年3月修订出版。本文所引秘要原文皆出自后者,恕不一一作注。参见德瓦尔特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1935-1939(第三稿),艺术社会学三论,王涌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41-95页。吴义勤:生命历史诗学的构建再论有生,扬子江文学评论2023年第1期。田耳:洞中人,花城出版社 2018 年版,第 121 页,第271页。田耳、徐勇:观察者的定位与追求,上海文学2017年第9期。田耳:天体悬浮,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第 33页,第 117页,第 347页,第 156页,第 71页,第303页,第287页,第95页,第289页。

35、田耳:郑子善供单,衣钵,上海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第158页。语出温瑞安,转引自吴秀明、陈力君主编大众文学与武侠小说,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94页。塑造“演员”一般的能人,表现生活戏剧化的一面,是田耳用“虚构接近真实”的策略。比如 开屏术 多次强调“隆介嘛,说白了就是个演员”“讲话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简直是表演”。参见田耳开屏术,钟山2019年第4期。田耳、徐长云:湘西作家田耳“我对底层不敢说是同情”,潇湘晨报2014年5月12日。田耳、张昭兵:语言是人最难以掩饰的个性,青春2009年第7期。参见张学昕:班宇东北叙事的“荒寒美学”,扬子江文学评论2022年第2期。田耳:私人的化学反应长篇秘要创作谈,收获微信公众号2021年12月3日。张定浩:陈春成与自由而负责的自我,扬子江文学评论2023年第1期。田耳:一朵花开的时间,钟山2007年第6期。(作者单位:扬子江文学评论编辑部)责任编辑:刘小波106

展开阅读全文
相似文档                                   自信AI助手自信AI助手
猜你喜欢                                   自信AI导航自信AI导航
搜索标签

当前位置:首页 > 学术论文 > 论文指导/设计

移动网页_全站_页脚广告1

关于我们      便捷服务       自信AI       AI导航        获赠5币

©2010-2024 宁波自信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客服电话:4008-655-100  投诉/维权电话:4009-655-100

gongan.png浙公网安备33021202000488号   

icp.png浙ICP备2021020529号-1  |  浙B2-20240490  

关注我们 :gzh.png    weibo.png    LOFTER.png 

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