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中满语地名探源.pdf

年 月佳 木 斯 大 学 社 会 科 学 学 报.第 卷第 期 .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中满语地名探源周 赫孙彦峰(.东北大学 民族学学院辽宁 沈阳.佳木斯大学 人文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摘 要大清会典舆图是清王朝最后一次全国性实地测绘的地图其分图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是记载清光绪时期黑龙江地理基本情况的历史地图文献 其内容与清代东北史地文献互为依据为现代研究清代黑龙江地区提供准确、直观的史料 黑龙江舆图说完成于 年 月其中的满语地名占总地名的三分之二且大多数地名沿用至今 探源黑龙江地区的满语地名对今天传承满文文化及研究黑龙江历史、地理、民族等具有重要作用关键词 黑龙江舆图黑龙江舆图说满语地名清代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光绪初年清政府所治理的边疆地区不断受到外侮侵割因光绪朝以前政府绘制的舆图中存在国界线、卡伦、驿站等标注错误的现象客观上使清政府在与外侮签订不平等条约之时丧失的实际领土增多因而绘制一部精确、完整的全国舆图成为了清政府保全国家领土主权和巩固疆域的首要任务 年(光绪十二年)清政府设“会典馆”始修大清会典舆图而黑龙江作为与沙俄接壤的边疆地区成为政府重点关注的对象 年(光绪十五年)至 年(光绪二十五年)清会典馆先后更换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和恩泽两人黑龙江省舆图总纂英寿和屠寄两人并从他省调派何兆辉、陆汝、崔祥奎、单世俊、张士元、刘恩鸿等才俊协助测绘测绘人员总数由 人增至 人 期间多次派遣官员至黑龙江催促黑龙江省舆图局上交舆图 终于 年 月完成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 月印刷成册共 册 幅图舆图最初属官方私藏石印版仅有三部后由辽海丛书整理影印本文对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中的满语地名进行历史探源阐释满语地名命名的特点和意义揭示其中所含相关信息为认识清光绪时期的黑龙江历史地理和民族历史提供实证一、黑龙江舆图说的基本情况黑龙江舆图的测绘时间实为 年历时 年黑龙江舆图说纂写时间实为 个月 由于黑龙江地区的自然条件、人力物力、交通运输、科学技术、民风民俗、所处的国际局势等问题的限制故英寿并没有完成会典馆交给的任务 直至屠寄上任实地测量绘测黑龙江并参考历代东北文献典籍进行重新编纂才得以呈现如今的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黑龙江舆图的修图方式沿袭了明代一统志的修图范式并借“西学东渐”的热潮引进了大量西方先进的测绘仪器和测绘方法 黑龙江舆图说的体例则遵照会典馆的规定参照大清一统舆图旁征皇舆全览图和乾隆内府舆图等图说凡例 在内容上黑龙江舆图中的地名皆为汉语标注对蒙语满语汉语达斡尔语女真语索伦语进行音译 所囊括的清代光绪时期的东北辖区最北至外兴安岭线西为沿尼布楚岭至达和罗海图一线南以松花江为界线东为布连斯奇岭至完达山一线 即为今黑龙江省北部内蒙古北部蒙古国西部俄罗斯远东的阿穆尔州等地本文所探析的满语地名就在这一片区域内黑龙江舆图说将黑龙江全境分为 个区域即齐齐哈尔城、黑龙江城、墨尔根城、布特哈、呼伦贝尔、呼兰城、呼兰厅、绥化厅、发库门道、喜峰口道 在关键的地名处用经纬度加以注释因此在对照古今地名之时运用遥感并参照 除已经失传的地名外凡流传至清代被黑龙江舆图说记录下来的地名皆能定位且相差公里数在 公里之内 出现误差的原因有以下三点:.受年代所限清代测量工具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 年度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辽代辽西地区族群凝聚与文化认同研究”()作者简介周赫()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历史学博士东北大学民族学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中国社会科学院蒙古学研究中心特聘专家研究方向:民族史与族群研究、历史文献学、东北民族与疆域史孙彦峰()男黑龙江佳木斯人历史学博士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历史文献学、东北民族与疆域史较现代定位技术有很大的误差不可避免.屠寄采用的绘图技术为圆锥外切法即将整个区域置于圆锥体内进行绘格这就导致了越往北经线缩减的越大纬线与纬线之间的距离越小因而缩绘处的舆图在整体上看与当时的省图形状相差无几但实际上的单位经纬度换算的比例尺误差增多.清政府当时急需一部更为精确甚至能与西方各国比肩的舆图因此会典馆将测绘时长一再缩短即使屠寄接任总纂后选用了人才采用了当时先进的测绘技术但仍旧不能平衡时间与定位的精确度例如舆图在今俄罗斯阿穆尔州和部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绘制上仍有缺漏即使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存在误差和缺漏仍较光绪朝前的全国性和私家测绘的舆图精确“凡境内郡邑城镇村集与蒙旗聚落之地名记载颇能详悉得宜 亦有沿革可考即正史所载者亦均详记其由其疆界边防险夷之情形更特别标识至于图水则别大小而分双单之录图山则依平视而具颇具泰西舆图之发较以康乾两朝内府舆图亦无逊色也据其所序亦可见其用力之勤而参考工博故能成此精心之作 固非阿谀之言实亦晚清官刊地图之佳本也”据统计图说中满语地名共有 个其中总图说有 个齐齐哈尔城有 个黑龙江城有 个墨尔根城有 个布特哈有 个呼伦贝尔有 个呼兰城有 个 另可分为山名 个岭名 个冈名 个高原名 个河名 个水名 个沟名 个泊名 个池名 个江名 个湖名 个站名 个城名 个卫名 个台名 个喀伦名 个屯名 个所名 个窝集名 个厅名 个堡子名 个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中的满语地名占总地名的三分之二为研究清代光绪时期黑龙江地区的满语、地理、历史、军事等内容提供更为直观的实物依据二、满语地名的命名特点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中的满语地名反映了黑龙江地区的史地沿革直观地反映了满 通古斯语族的民族特征、文化特性与社会生活更反映了我国各民族之间的交融过程 探源满语地名的命名特点将地名单纯表示一地之名称的职能展开为更为深刻的历史内涵与民族文化符号黑龙江舆图说中考证了地名于不同时期及不同民族语境下的变更随着满族入主中原黑龙江地区的满族亦不断壮大其族以本民族语言命名了标志性山水地在清代具有彰显统治地位与展现民族特性的作用 如黑龙江历史上被不同民族赋予过完水、室建河、乌桓水、石里罕河、石里很河、撒合儿兀鲁、喀尔喀布里亚特等名称沿河生活的鄂伦春人称其石勒喀河俄人则称其阿穆尔河至于萨哈连乌拉之称为则是由满族和蒙古族音译而来的同音不同意的地名萨哈连满语译为黑蒙古语则译为平安 喀尔喀河元代为合泐合河、合勒合河、合儿合河金时被称为哈勒河明代被称为哈儿哈河至清代被冠以满名称有保护之意 松花江即松嘎里乌喇满译为天河此河蒙古人称其乌剌江女真人称为宋瓦江契丹人称为混同江 今俄罗斯境内的结雅河曾为我国的精奇里江满语意为黄色的河流索伦语亦是此音此译 兴安岭则被俄人称为斯塔诺夫山脉索伦称为达巴库大多数地名的命名方式简单且直接直观地展现了当地的自然现象、满族的社会与经济生活以及满 满通古斯语族的民族性格 如乌谟鲁河译为巨大的湖扎克丹哈达译为种满松树的山峰兴安岭译为邱陵额勒和肯河译为湍急的河流达巴尔罕穆丹译为曲折弯曲龙泉河译为水泉上涌乌谟鲁岭译为湖、水泡子、荒蒿沃赫山译为石头山等等是形容地貌和地域特点的地名 如珊延阿林译为白山苏瓦延山译为黄莽监哈连译为青色的山峰等是以颜色命名的地名 如尼堪河译为间隔乌那浑河译为凶狠的河流布雅密河译为彼岸图勒里山译为外面苏拉锡哈达译为闲散的地方是地理坐标和符号 出现并延续此种地名的原因有三:一是地名命名方式的普化使得地名变更率降低适应性与延续性增强在满族族群内形成了民族潜意识 二是地名所在地区人迹罕至人为变更率低甚至呈现一种地名合并或消逝的趋势 三是受满族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等因素的制约地名的诞生相对简单由于黑龙江地处边陲与中原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较晚因而满族整体的社会经济和生活习俗较为原始渔猎经济与民风民俗上的特点为满语地名添加了个性化的色彩 例如由渔猎经济形式所决定的地名有宁尼颜站译为大雁栖息的泡子布特哈界译为渔猎 与风俗习俗有关的有:庙噶珊站译为乡村海伦河译为水獭逊河译为奶浆额尼河译为母亲绥楞额山译为绥楞译为蚂蜂他斯哈山译为虎温德恩山译为烧柴、板片满语地名体现了满 通古斯语族语言的演变如匪克图河今松花江支流金史记为匹古敦水后有蜚克图河之称清代亦在河边设驿站 今俄罗斯境内的阿尔吉河光绪时期称阿尔奇穆河意为烧酒康熙时期的皇舆全览图中载此河名为阿儿吉河满语地名体现了黑龙江区域内各民族之间的传承与融合如今俄罗斯境内的乌纳河在女真语和满语中皆为此音甚至阿尔泰语系中的契丹语亦是此音乌纳满语枸杞之意 纳丹哈达拉今完达山山脉金时称为令挞剌山 在复合词乌云和尔冬吉山中乌云满语意为数字九和尔冬吉达呼尔语意为疾速 安巴哈尔浑河安巴满语意为出哈尔浑蒙古语意为热此外部分满语地名至今沿用如昂邦河今松花江二级支流历史上曾叫安邦河、安拜河 随着历史的历程而发生着改变但未偏离满族语的语言环境三、黑龙江舆图中满语地名的历史价值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作为官修历史地图文献其中所包括的满语地名虽然很多但并非囊括黑龙江全境 黑龙江地区幅员辽阔自然生活环境低劣而屠寄组织队伍进行实地测量的时间只有短短 年且光绪年间的黑龙江地区逐渐被沙俄所蚕食绘测途径中俄争端的地区还要被迫接受调查和检验这就使得绘制这样一张精确又庞大的舆图显得尤为的困难 有史料记载:“惟单世俊一起出测黑龙江城地面较各城尤为辽阔江左留驻之五十五旗屯错在俄界而馆章又须将咸丰八年以前江左山川、古城一切查绘不得刁蘸入俄境详细测查 诅该员于二十四年二月行抵滨江俄卡密果罗夫斯克被沙俄查界马队拦阻见其持有防身火枪及测绘仪器等形迹可疑当将车马、行李、图籍搜去送交布喇郭威臣斯克之廓密萨尔衙门 五月间即将该委员单世俊释放并将行李等件一并交还 单世俊续行补测至七月底始竣事回省曾经咨明户部、会典馆”可见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在绘测编撰的过程中既要符合当时清政府迫切需要精确舆图的形势也要缩减大量的时间配合当时国内外动荡的局势因而舆图的内容必须有所侧重这就使得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放弃了单位方格中“非必要性”地名而选择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进行详细的考察故而其中所记满语地名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受国内外形势所迫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将测绘和编纂的注意力放到军事防御和驿站建置上主权意识与军事性用途突出是光绪年间修纂舆图的鲜明特点之一 这从会典馆颁布的条例可以看出规定舆图修纂所分得的“疆域、天度、山镇、水道、乡镇、官职”皆考虑到军事战略 城、营站、官屯、村屯、卡伦、驿站、道路、桥梁、渡口、界址皆在舆图中进行标明具有地标性的地名被准确列出有关民族社会经济的成为辅佐军事策略的词语被提出而具有民族宗教或者纪念意义的词语便被忽略(清代早期绘制的舆图中亦不重视此方面)黑龙江省设置了台、站、卫、喀伦、堡子等防御工事和运输驿站等 其中呼伦贝尔设置的阿鲁布拉克喀伦、巴图尔和硕喀伦、额布尔布喇克喀伦等黑龙江城设置的毕拉发喀伦、札伊喀伦等总图说提及的噶尔甘哈达台、和尼必喇昂阿台等墨尔根城有兀塔里卫、布特哈有牙鲁卫等 除地名外河流山川的名字也带有了军事色彩比如西林穆迪河的意思是能够驻扎精锐之兵的河湾喀穆尼山有隘口的含义清朝官修舆图由满文注释逐渐变为满汉文结合再至完全汉化是一个复杂而又漫长的过程 而黑龙江舆图作为大清会典舆图的一部分纂修方式全面汉化将满语及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的地名音译或是转音为汉语且绘制方式摆脱了传统舆图的模式这是满族与汉族融合的重要标志也是近代地图演变史上的重要案例 同时也说明了清末后期中央集权统治已经开始瓦解尽管进行了全国统一的测绘活动但如黑龙江省这样作为满族发源地之一且满族民族特征极其鲜明的省份仍采用汉语表明汉族文化的兼容性并逐渐渗透满族的民族文化之中或者说黑龙江地区的多民族逐渐融合而汉文化成为了当时社会的主流文化而满语命名的地名仍然存在只是通过民族融合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综上所述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在绘制与参引文献之时虽然不免差误但仍可通过探源其中满语地名的流变及特点掌握满族发展至光绪年间的时代特征、民族特征、语言特征、文化特征及地域特征 同时黑龙江舆图及其图说以文献的形式流传于世为今天传承满族的语言与文化及研究黑龙江地区的历史、地理、民族、文化等研究提供实证参 考 文 献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稿本).济南:齐鲁书社:.黑龙江将军恩泽等为报黑龙江舆图测绘告成事奏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台北:故宫博物院:.(.):(大清会典舆图).“”.:责任编辑:田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