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_江峰.pdf

1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 江 峰，吴 莹 （湖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摘 要：鄂豫皖革命区域的红枪会最初是农民出于自卫而组成的、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民间武装组织，它既具有狭隘性、落后性，又具有可塑性、革命性。中国共产党注重对之改造和引导，挖掘其蕴藏的巨大斗争能量，发挥其革命积极性。改造重在铲除红枪会各种陈规陋习和思想观念的深根痼疾，消除红枪会不利革命的落后性质和病态机理，瓦解、打击红枪会的反动势力；引导重在灌输给会众以共产主义革命道理、价值观念和理想信仰等，增进先进文化对红枪会的深层影响。中国共产党通过思想改造、信仰引领、革命动员、机理健全等改造和引导措施，吸收了红枪会的进步力量，壮大了革命队伍，夯实了“大别山红旗 28 年不倒”的群众根基。随着共产主义的广泛传播和无神论的深入人心，红枪会终因失去生存空间而消散。关键词：鄂豫皖革命区域；农民自卫；红枪会；民间武装组织；引导措施 中图分类号：D267.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1047（2023）02-0001-06 DOI:10.3969/j.issn.1672-1047.2023.02.01 收稿日期：2023-03-0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大别山红色文化传承与发展研究”（19KBS112）。作者简介：江 峰，男，湖北赤壁人，哲学博士，教授，硕导。研究方向：中国哲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大别山红色文化。红枪会源于河南，萌芽于晚清，发轫于民初，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迅速蔓延，也深层渗透到了鄂豫皖交界的大别山革命区域。它具有浓厚的民间宗教神秘色彩，以农民为主体结构成分，最初是农民出于自卫而形成的民间武装组织，由文部和武部组成。后为各派所利用，逐渐分化、组合、演变，在不同的革命历史时期，表现出极为复杂的性质，既具有狭隘性、落后性的一面，又具有可塑性、革命性的一面。纵观红枪会的生成和存续，在帝国主义入侵、政权更迭、吏治腐败、经济落后、封建文化习染、灾害频发、匪患肆虐等恶劣生态环境条件下，它本身就是以极端的方式对中国社会混乱和变革历史状态的底层呈现。“因为动荡的社会背景，及红枪会众自身无智识，领导权多被地主豪绅和国民党顽固派窃取，会众自身并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不能明辨去从，一直改变不了被人利用的命运”1。学界对红枪会的生成背景、生态条件、组织结构、人物史实以及革命与反动交错的复杂性质等都进行了多个层面、不同角度的研究，并且对之较多偏向负面认定，但对中国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是如何立足于中国国情，从解决农民问题这一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出发对红枪会加以改造和引导的，又取得了哪些积极成果，有哪些经验得失，却较少系统、深入的研究。为此，本文拟在考察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基础上，分析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改造和引导的深刻认识、具体举措及其价值效应，以有利于拓宽中国革命史、党史视域，推动“四史”教育。一、中国革命时期需要改造和引导的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 在近代中国，为了反抗帝国主义霸凌、军阀压迫、土匪抢掠、经济剥削等，红枪会以农民为主体、以自卫为目的在许多乡村自发建立起来。河南宜阳当时便有“各家族派其子弟入会学习已成为一种家庭义务，枪弹粮食自备，平均担负，战事不计报酬”的盛况。李大钊在鲁豫陕等省的红枪会中有记载，“溯其渊源，远则为白莲教的支裔，近则为义和团的流派”2163-164。在大别山广大的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后期乘借大革命发展之势，在原有的发展基础上，不断积攒人力、物力，迅速扩大了人数规模、增强了组织力量，发展成为了一支民间宗教色彩浓厚、以农民为主的庞杂的民间自卫武装力量。红枪会作为民间自卫组织的强大武装，力量不可小觑,“1927 年 7 月,冯玉祥部国民军渡过黄河驱赶奉军，豫北各地的红枪会、天门会和农民群众纷起响应配合。他们四面袭扰阻击奉军，促使奉军迅速溃散”3。一些被反动势力控制的红枪会，破坏力也甚为强大，以致“自从陈州为红枪会围攻以后，汴省绅政界，已派员往查，叠经委员查复，则谓四乡略有焚掠，对于人民之惨遭焚杀则略而不详”4142。红枪会庞大的武装力量吸引了各个阶级、各方势力，各方都希望能争夺红枪会以为自己所有、为自己所用。“1925 年，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二军统治河南，湖Vol.25 No.2Apr.2023第 25 卷第 2 期 2023 年 4 月 黄 冈 职 业 技 术 学 院 学 报Journal of Huanggang Polytechnic 2 北的吴佩孚为谋入河南，遂与奉军联盟反冯，暗中和豫西数县红枪会联络，许以三年不征钱粮，保障豫西不受匪患的条件，要红枪会驱逐陕军岳维俊（冯玉祥部属）”。但吴佩孚入河南后没有信守诺言，反而收编杞县红枪会首领，宣布要解散红枪会，并要求预征民国十六年的丁漕。在大别山革命时期，不同于其他势力通过谈条件、耍手段等方式利用红枪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对曾一度盛行的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予以改造和引导，注重挖掘其蕴藏的巨大斗争力量，发挥其革命积极性，促使诸多红枪会会众走上了革命道路。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是建立在对其性质深刻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具体而言：（一）通过革命的改造和引导激发出传统农民组织的革命斗争能量 从阶级结构看，鄂豫皖红枪会会众的主体成份是传统农民阶级，农民中贫民又占大多数，他们的关注点是小农生产和自家老小安危，期盼过上安稳的日子，但又无力摆脱受压迫、受剥削的困境，加上自然灾害的损害，他们只得将希望寄于神明。与之契合，红枪会奉行多神主义，信所有的神、拜所有的神、敬畏一切神明，以至于尊崇的对象五花八门，有玉皇大帝、门神、太上老君，甚至是黑虎、蛇等等，认为只要诚心敬神，就能得到神明庇佑，求得风调雨顺、人丁兴旺。普通农民加入红枪会，目的简朴、单纯，就是幻想能在风雨飘摇中寻求到一种自卫自保的精神安慰、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这就使得红枪会会众一方面原本就具有小农阶级保守、愚昧、落后、盲从、狭隘等缺陷，另一方面又天然地具有革命的阶级利益诉求和强烈意愿，蕴藏着与不公正、不平等命运抗争的潜在斗争能量。如果对这一庞大的传统农民武装群体加以革命的改造和引导，就必定能激发出蕴藏其中的巨大革命能量。（二）通过革命的改造和引导逐步消解民间组织的盲目迷信和繁多戒律 与其他地区的红枪会一样，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各项活动都配备有浓厚宗教色彩的仪式、口号和暗语等，例如，入会时要求念誓词，“信士弟子某某，今愿学法，诚心奉佛，不得转告外人，不得谤佛，如有虚言，五雷劈身，恐口无凭，画十字为证”468。作战前举行拜神求佛仪式、携带符咒等，以求神灵护身、上身，鼓吹得到庇佑便能刀枪不入、百战百捷，还通过“练牌”组织成员训练，“亮牌”对外示威，“传牌”下令作战。这些宗教仪式的繁重感和神秘感，在宗教信仰和情感上束缚会众，使之产生强烈归属感，对红枪会顶礼膜拜，在作战行动中也能刺激会众，使之保持高昂的斗志和毫不退缩的“神气”。但所谓得神佛庇佑、刀枪不入肉体都是虚妄，刀砍实则是拉住刀把在皮肤平滑处向后略过，前后不拉拽，不伤肌理，不动筋骨。如不慎伤及，便用所谓的万能符咒盖上，再喷上符水止血。但止血不是因为神佛保佑、符咒有效，而是因为符咒纸是黄表纸，黄表纸在制作过程中在石灰塘浸泡过，又掺杂了外用能止血、解毒、抗菌的白矾，还混入了能消炎、缓解疼痛的姜黄粉，姜黄粉遇碱水又会变红，这样一系列演示下来，许多下层会众便更加相信符咒的神效、崇拜神佛，也就更加信服红枪会了。鄂豫皖革命区域的诸多红枪会组织，都注重借助迷信威慑力，强化权力管理，严格戒律约束。在组织的权力分布中，神佛是最高信仰；大师兄假借神佛名义掌管一切，号令所有人；二师兄、三师兄是大师兄的左膀右臂，负责组织拜神请佛、念经念咒等各项仪式和活动；以县为单位集合的红枪会为团，团长负责管理成员、指挥作战。从红枪会的权力分布中可以看到，权力源头归于神佛，领导和组织人员分层管理，由上至下或至平级。但无论人员组织多有序，神佛之名始终是给权力管理穿上了宗教外衣。红枪会“会中纪律甚严，如有违反规章者，轻则施以毒打，重则处以死刑”451,借用神佛之力，约束会员的言行举止，“凡入会者，不贪财骂人，戒淫戒杀，密守符咒。违者明受教师之谴责，暗受鬼神之遗罚。鬼神不保，符咒无效，或暴亡”460。而提出如此繁多的戒律要求和禁忌要求，一方面固然是要加重红枪会组织的神秘色彩，增加会众对于组织的依附和自我内心的情感认同，另一方面，也是要便于为“刀枪不入”“万能符咒”失效时辩解。一旦符咒不灵、身体受损，红枪会就可将其原因归咎于个人没有诚心祝祷或触犯了禁忌，这样也就提高了神佛庇佑的说服力和会众的服从度。但这些虚假的东西，诱发了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内外部矛盾，加速了其组织的分化。这也就使得在中国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利用红枪会社团组织的可塑性，通过先进革命思想的深层影响，借助于正确有力的革命改造和引导，从中分解出进步的农民革命力量，成为了可能。（三）通过革命的改造和引导遏制农民自卫武装的“匪化”蜕变 第 2 期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 第 25 卷 3 在中国革命斗争中，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反军阀、反土豪、抗捐抗税、保卫乡土等积极作用，但乡土主义的落后性使很大部分红枪会在后期成为军阀、土豪的利用工具，分化变成了兵匪、乡匪。军阀、土豪、劣绅相互勾结以匪化红枪会，军阀通过收买、牵制地主阶级控制红枪会的农民。在军阀的诱导下，地主阶级利用其宗族力量，以各种理由引诱、逼迫农民加入反动红枪会组织，从内部开始消解红枪会“保卫乡土”的革命性质，并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打击进步的农民革命组织。例如，1925年，河南省贾峪镇惨案中，反动红枪会首领王三刚集结了土匪流氓将张虎臣（荥阳农民运动主要领导人之一）捅死在家中，还将张家 11 口人残忍地杀害。而这一事件正是反动县长陈华龙勾结土豪劣绅，利用反动红枪会反攻农民革命组织的典型案例。李大钊认为此次血洗张家事件“即是这匪化的红枪会徒所为”2164，将这次的屠杀事件定性为“匪化”。“贾峪惨案”表明，尽管红枪会起初是为了维护农民利益的自卫组织，但由于军阀和地主阶级的反面利用、宗教迷信等陈旧观念的深度影响、原本起着保护作用的乡土主义反噬，红枪会内部分化，性质发生转变，很大部分从“自卫”变成“反动”，与其初衷背道而驰，如果不加以革命的改造和引导，对这种“匪化”的蜕变予以有力的遏制，其中众多的贫苦农民就难以寻求到自身的根本出路。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进行改造和引导的重要性和可能性得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高度重视。“红枪会是军阀政治下的产物，是一般中小农民不堪贪官污吏之搜括，苛捐苛税之剥削，军阀战争之破坏，土匪溃兵之骚扰，以及受帝国主义经济侵略之破产，土豪劣绅之鱼肉，才发生这种农民原始自卫的组织”5。之后即被当地地主、家族势力所利用，地主阶级为保护家产不被流匪盗劫，在村落中出资集结农民成立自卫队。农民为获取口粮，也为护乡护家，加入其中。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大别山革命时期，土豪劣绅为了打压鄂豫皖地区逐渐兴起的农民革命运动，创办反动红枪会，和地区的反动势力一起反扑农民协会，甚至被国民党利用到“清剿”行动中去，因而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最初“保卫乡土”的民间武装性质发生了变化，成为迫害中国共产党、迫害群众的工具。中国共产党站在农民立场，从农民利益出发，了解红枪会兴起的缘由，认识到尽管红枪会的“刀枪不入”“神佛保佑”极为荒诞，但这些神秘感和仪式感对于当时迫切改变困境的农民来说，既是精神支柱，也是抗争动力。因此，只有将旧式农民武装组织的红枪会加以改造，引导到正确的革命道路上来，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才能避免自身力量被利用，避免被引诱至人民利益的对立面，才有出头之日。二、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改造和引导的贯彻落实 为了促使作为旧式农民武装组织的红枪会走上革命道路，解决农民这一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中国共产党坚决贯彻落实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其具体举措主要如下：（一）加强思想观念的深度改造 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大多是以乡绅为纽带建立起来的宗教色彩浓厚、内部结构稳定的农民自卫武装组织，其会众农忙时间正常劳作，在乡土受侵时，又能迅速集结起来共同御敌。但这一区域红枪会缺乏强大的领导核心，更没有正确的思想指导，“多神主义”成为会众的精神支柱，这就给了军阀、国民党、日本侵华势力可乘之机，在后期被当作反动的杀戮工具捅向了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人民。中国共产党在复杂的革命斗争环境下，肯定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存在着可充分发掘、分化出来的进步力量，打击其中顽固的反动势力，尤其重视剜除其组织系统内陈腐的思想观念，对之加强了一系列思想改造工作。例如，中国共产党在开辟鄂豫皖边区的柴山保革命根据地时，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开展军事斗争，多次击溃匪军，获得了柴山保民众的信任，击毙反动红枪会的头目，瓦解“刀枪不入”“神佛保佑”的神话，揭下了他们所鼓吹的宗教迷信外衣，同时又积极宣传中国共产党欢迎广大农民会众加入革命队伍行列、渴盼军民合作取得胜利的重要主张，向他们灌输革命思想。例如，共产党员曹学楷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积极向贫苦农民揭示地主恶霸的阶级劣根性、反动军阀迫害人民的残暴本性，让会众认识到只有加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洪流，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保家卫国。共产党员杨万甲到王岗枪会，对贫农出身的王宗先、王宗应等人进行思想宣传，激发他们的阶级意识，引导他们认清地主、土豪、劣绅等一切反动阶级对农民剥削与压迫的阶级根源，了解红枪会转为革命枪会的必要性。中国共产党人这些扎扎实实的思想观念改造工作，使当地红枪会的会众接受到了深度革命思想的影响，为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广大农民会众走向革命道第 2 期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 第 25 卷 4 路打下了厚实的思想基础。（二）强化革命理想的信仰引领 为了提高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内广大农民的民族意识和政治觉悟，中国共产党对之进行了坚持不懈的信仰引领。抗日战争时期，在河南永城县，新四军彭雪枫将军结合农民实际，以变通的方式宣传共产党人的革命理想信仰和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加强抗日统战工作，写下告彭氏族人书，送给了当时有声望的白庙乡族人彭文焕。此家书以“我彭氏家风清白，代有贤能”开头，继而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启发结尾，提出“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直言要想保卫彭氏家族，必须全民族团结起来共同抗日636。在彭雪枫肺腑之言的感召下，彭文焕建立了彭家子弟营，加入了抗日队伍。在永城南彭庄，彭雪枫与颇具威望的彭姓红枪会首领结拜为兄弟，以彭认宗。借助彭姓首领的威望，彭雪枫加强了对当地红枪会的信仰引领力度，迅速团结、争取了当地红枪会的革命力量，实现了当地红枪会向革命队伍的转化。在新四军进淮时，彭雪枫还聘请亳州红枪会师爷任义清为参议，利用任义清在红枪会中的师爷地位，与各地首领沟通，消除当地红枪会对新四军的误解和偏见，积极争取吸收当地红枪会的革命力量，由此营造了良好的抗日氛围，增加了广大乡民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坚定了他们抗日必胜的信念。在彭沟涯学校讲话中，彭雪枫号召乡民：“咱们彭家人多志高，要继续抗日保家乡，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637并为彭沟涯送去了武器装备，掀起了当地人参加新四军、奔赴抗日前线的热潮。通过彭雪枫的统战宣传工作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正是通过各种灵活的方式和手段，立足于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广大农民会众，激发他们的爱国情怀和民族大义，提高他们的民族意识和政治觉悟，使之坚定了革命必胜、抗日必胜的理想信念，得到了有力的信仰引领，才从根本上改造、引导、转化和吸收了其中的有生革命力量。（三）进行广泛深入的革命动员 结合国情民情，进行革命动员，广泛开展宣传教育，共同开辟革命出路，是中国共产党人改造和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得以贯彻落实的重要环节。例如，在创建和发展鄂豫皖苏区的赤白对立时期，白区的许多民众在反动红枪会的威逼利诱下、在国民党的蒙蔽诱骗下，对中国共产党、对苏区采取的是敌视对立态度。这类民众在反动组织的裹挟下，不但没有找到新的出路，生活反而更加困难，食不果腹、民不聊生，“一般难民因为生活没有出路，到赤区抢一点东西，被豪绅地主拿了大半去，住的都是庙宇、破屋、草棚，穿的、睡的、吃的都没有，也是异常怨恨，有的还偷着向赤区跑”7。在这样的革命困境下，为消解红枪会内赤白对立现象，扫清革命障碍，汇聚革命群众的力量，中国共产党加强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改造、引导，开展了广泛的革命动员工作。一是纠正军队内“乱拿乱捉”之风，减轻“烧杀之风”的影响，将没收的钱财和粮食分发给白区贫苦的红枪会会众，以严明作风，树立人民解放军良好形象，让反动势力的诬陷抹黑成为无稽之谈；二是利用党员在当地的社会关系，派苏区的革命骨干到白区开展动员工作，向当地红枪会中的贫民、难民解释他们日子苦难的根源，宣传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方针，分化瓦解红枪会内的反动势力。中国共产党通过切实的行动号召，广泛动员红枪会内积极要求进步的会众，积极加入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队伍中，由此为他们寻找到了获得自由解放的根本出路。（四）重视组织系统的机理健全 中国共产党改造、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高度重视其组织系统的机理健全。在宣传教育中不仅注重对广大红枪会贫苦会众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也注重给予他们以切切实实的帮助。例如，在“赤白对立”时期，中国共产党人注重调解赤白两区群众矛盾，王伯鲁就在领导四望山斗争中，将没收地主得来的粮食，分发给了红枪会的贫苦农民会众，取得人民群众的普遍信任，使各地群众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得到了缓解；积极贯彻党的政策方针，广泛深入地开展宣传工作，利用反动红枪会和其他贫民之间的矛盾，从内部分化红枪会。这种改造、引导工作，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等策略方针的贯彻实施中，得到了具体的反映。抗战中的红枪会问题中就提到，“为了加强抗日的力量，为了使全国所有的力量都成为抗战的力量，我们决不能正面反对红枪会，破坏红枪会，我们不能即刻矫正，然而可以从各方面进行说服教育的工作”4178，在章汉夫豫南民众武装红枪会一文中也有记录：“在适当的运用统一战线下，红枪会也表示愿受地方当局指挥为国效劳的。某县某区，曾经做到将红枪会会员，单独组织两队，做为自己团体中的两个单位。这，是经过说服红枪会领袖而做到的。”4184改造、引导红枪会，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对统战工作势在必得的信心，传达了中国共产党团结抗日、共御外敌第 2 期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 第 25 卷 5 的赤诚之心，促使红枪会中的部分进步力量得以分化出来，原有庞杂混乱的枪会结构状态也得以改观和纯化，转变成为了农民革命武装力量。这些具体举措，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组织系统的机理健全发挥了实质性的作用。三、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改造和引导的价值效应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产生了良好的价值效应。宜阳红枪会史记载，“建国以后，党在各级政权内组织建立了人民武装，人民群众精神状态和世界观大有转变，依赖神教武装自卫的心理已经完全消逝。一个活动历史长达 80 余年的红枪会门及其分嫡门派至 1953 年在全县彻底绝迹。”中国共产党在改造、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过程中，在有力打击红枪会中反动势力的同时，充实了农民革命武装力量，壮大了革命队伍，成就了大批革命英雄。（一）壮大了革命队伍 中国共产党肯定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可塑性，激发其会众的家国情怀，提升他们的阶级意识和民族意识，改编、吸收其组织系统中的革命力量，使革命队伍得到了充实和壮大。早一批接受马克思主义熏陶的知识分子戴克敏、徐朋人、吴焕先等人返乡回村，利用宗亲关系，走亲访友，他们是马列主义传播者，也是改造、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先行者。他们坚持不懈地宣传共产主义理想信仰和革命道理，对当地红枪会会员产生了强烈的思想影响，不断促成了其中的旧式农民武装力量向农民革命武装力量的转化。例如，贫农罗明高在共产党员张德贵的革命启蒙下，认识到农民受剥削、受压迫的根源和农民革命的必然性，而后成功地改造和引导罗姓红枪会，产生了良好的革命成效。当时，罗明高以抗衡胡道济反动红枪会为契机，利用罗秋峰的宗亲关系，改组罗姓红枪会，并担任红枪会队长，与他同为贫民且同样具有强烈革命愿望的罗明富担任总教练，罗姓红枪会由此实质性地被改造、引导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影响下的农民革命武装力量。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自己队长、总教练等身份，向其他红枪会组织分析革命形势、传播革命道理，在白沙关暴动中与红三十一师里应外合，劝降胡道济红枪会中的贫苦会众，动员他们与红军共同作战，将胡道济红枪会的革命力量吸引到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旗帜之下，最终取得了白沙关暴动的胜利，为发展革命队伍做出了重要贡献。又如，中国共产党还加强了革命军队自身建设和行为规范，间接地强化了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广大会众的革命影响作用，吸引他们加入到革命队伍之中来。鄂豫皖军区党务委员会通告第六号反对“左”右倾机会主义，完成反“围剿”的任务，“反对无原则(破坏苏维埃的经济政策)、无组织、无计划、不经过考察、不经过群众路线的没收，坚决实行不拿穷人一针一线的口号”8208；要求严明纪律，深入开展军队纪律和廉洁作风建设，注重批判、纠正各类不利革命的错误行为，这样，树立了党和军队的良好形象，取得了老百姓的充分信任。由于受我军不白拿、不乱拿等优良风气和为民抗乱的实际行动感召，红枪会的革命力量纷纷汇入中国共产党及其所领导的革命军队中。例如，信阳红枪会拥护革命军队，“自革命军爱护民众及勇敢杀敌之事实，历历非摆在他们眼前，现在已受他们认识的信仰和拥护，现在该处之红枪会，已表示同情革命军将红枪会改组农民协会，对于革命军特热烈欢迎，且以实际参加革命，给革命军以重大的帮助”497。诸如彭恩济老者带着 3 名彭家子弟，在天寒地冻之下，徒行百里，要求参加革命军队的拥军佳话也越来越多。这无疑从民间深层对这一革命区域红枪会广大会众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催发了他们的革命意向，形成了大范围的革命辐射和良好的示范效应，推动了鄂豫皖多地红枪会向革命队伍的转化。可以说，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在一定程度上夯实了“大别山红旗 28 年不倒”的群众根基。（二）成就了革命英雄 中国共产党改造、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切实从广大会众的现实处境和革命诉求出发，使他们真正转化到农民革命队伍之中来，成就了大批革命英雄。这批革命英雄群体，可归为两类：一类是实施这种改造和引导的共产党员英雄。例如，将民族大义放在家族利益之前，创建“革命红学”的本土马克思主义者吴焕先同志，当属此类。家境富裕的吴焕先求学期间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熏陶，加入中国共产党，返乡后即烧毁自家的地契借据，带领农民清算土豪劣绅抢占的农田、财产，表明个人对革命的态度，打击了地主阶级，维护了农民利益。而此期他值得称颂的一个革命贡献，就是创建“三堂红学”，对鄂豫皖革命区域部分红枪会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造和引导。红枪会在鄂豫皖乡土社会影响深远，自晚清红枪会产生以第 2 期 中国共产党对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的改造和引导探微 第 25 卷 6 来，当地许多乡民都盲目崇信这一民间宗教组织。吴焕先假借红枪会的外壳，利用红枪会在乡民中的深层影响，以旧瓶装新酒的方式，创建了“三堂红学”，在红枪会的旧形式内填充中国共产党宣传的革命内容，吸引、改造和引导红枪会中的广大农民会众，启发了他们的革命意识，将他们汇聚到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带领他们打击地主阶级、击退流匪，由此取得了木城寨反击战的胜利，也为夺取黄麻起义胜利奠定了基础。在中国共产党改造和引导鄂豫皖革命区域的红枪会过程中，党内不断涌现出像吴焕先、彭雪枫、吴生白这样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们扎根鄂豫皖，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想方设法灵活地开展对当地红枪会的宣传教育工作，在他们的影响下，许多红枪会会众甚至一些红枪会首领被动员起来，成为了一股股强大的革命洪流，为后期中国共产党夺取更大的胜利作好了铺垫。另一类是接受了这种改造、引导的红枪会英雄。例如，红枪会首领孔繁益在共产党人马尚德(杨靖宇原名)的引导下，带领红枪会反击军阀，击退土匪，将红枪会转化成了新式农民自卫队。湖北均县红枪会的纪大纲在吴生白的推荐下加入党组织，直接将自己创立的红枪会交给了党，成为了一个坚定不移的共产主义者。正是这些革命英雄，把红枪会中的积极进步力量分化出来，真正转变成农民革命武装组织，推动了鄂豫皖革命斗争的深入开展。（三）促使红枪会解散 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经过中国共产党的改造、引导，在革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最终以被分化、被消解的方式退出了历史舞台。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之所以最终消散，一是由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沉重打击了各地的反动红枪会，致使那些将红枪会作为反动工具的地主、军阀、土豪、劣绅及宗族势力彻底溃败，组织系统也因反动核心涣散而瘫痪。例如，王树声将军曾在麻城乘马岗带领革命群众与反动红枪会的交战，直接击毙了其首领，当地及周边的红枪会也就慢慢地衰败下去了。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在与反动红枪会的战斗中，破灭了其所谓“刀枪不入”“金刚之躯”的神话，例如，在杨洒寨战斗中，革命战士以少胜多，先是击毙了“拳师”，再把其余匪众打得落花流水，由此就用铁的事实戳穿了反动红枪会的虚伪性及其自欺欺人的本质；中国共产党还将没收反动势力得来的粮食、钱财分发给贫民，为有意加入革命队伍的红枪会会众提供武器补给，促使广大红枪会会众盲目崇拜的精神支柱因之而坍塌，他们中更多的人放弃了虚幻的“神符”，走上革命武装斗争的现实道路。三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尊重当地乡俗民俗的基础上，传播马列主义的进步思想，宣传唯物主义和无神论，普及科学教育，提高了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广大会众的文化水平，改变了他们的文盲状态，以“换药不换罐”的形式，“润物细无声”地教育、影响了红枪会的广大会众。“换药”是将马列主义灌输给会众，用马列主义的科学性，消解多神主义的落后性；“不换罐”是尊重会员的宗教仪式、组织构成等，允许他们有自己宗教信仰，但又不助长，而是逐步改变他们的虚幻宗教意识产生的生态环境，促进其思想观念得以更新，民族意识得以觉醒，理想信仰得以转换，革命精神得以养成，人生价值目标也得以更替。这样，鄂豫皖革命区域红枪会也就自然失去了它存在和延续的空间，以致最终消散。注 释：扈桦.宜阳红枪会史/政协宜阳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宜阳文史资料(第 4 辑),1988.参考文献：1袁岿然.河南红枪会研究(1913-1953)D.扬州大学,2013:2.2李大钊.鲁豫陕等省的红枪会(1926 年 8 月 8 日)M/中国李大钊研究会.李大钊全集(第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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