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村民权力式参与视角下的青山村空间更新研究_虞思蕊.pdf

135227|2023|02城市更新摘要：在余杭青山村，来自城市在乡村定居的新村民群体积极参与到乡村空间更新中，催生了自下而上的更新机制。以青山村更新为剖析对象，以权力式参与的视角，从时间和参与程度双重维度分析新村民参与及其引导控制。新村民群体以多种模式参与空间更新，不同模式间的主导权转移呈现出一定的时间规律，且直接受制于政府的导控措施。新村民不同程度的参与所造成的影响力呈现出在一定范围内线性上升到峰值又下降的关系，而“新村民主导-政府较高程度参与”的模式则达到最合适的状态。Abstract：In Qingshan Village of Yuhang,new villagers from cities who settle down in the countryside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the rural renewal,which gives birth to the bottom-up renewal mechanism.The renewal of Qingshan Village is this papers analysis obje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wer participation and leaning on the dual dimensions of time and participation degree,it digs into the participation of new villagers together with guidance and control towards it.The new villagers participate in spatial renewal in various modes,and the dominant power transfer among modes shows some certain trends through time,which is directly subject to the governments guidance and control measures.The influence caused by new villagers participation also shows a linear rise to peak and then decline,and the mode of new villagers lead and the government has a high degree of participation reaches the most appropriate state.关键词：新村民；青山村；公众参与；乡村更新Keywords：new villager；Qingshan Village；citizen participation；rural renewal文虞思蕊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硕士研究生徐志刚浙江安地建筑规划设计有限公司高级工程师王卡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副教授博 士（通讯作者）DOI：10.19875/ki.jzywh.2023.02.043引言随着乡村“空心化”问题的愈演愈烈，政府如何引导乡村更新一直是学者们关注的热点话题。部分学者认为“留人”为破解之策，张怀燕提出应以农业和农村特色资源为基础加快经济发展，完善农村公共基础设施，补齐农村公共服务1。而部分学者认为“引人”为首要任务，唐丽桂提出创新人才机制，促进人才从城市回流，凝聚乡村人气能够解决乡村大量人口外流而导致人才不足的问题2。原本资源普通的余杭青山村在 20152022 年间吸引了 76 名高学历的城市青年回流定居成为“新村民”，该群体具有高品质城市生活的空间需求，因此积极参与乡村更新（甚至是以公众参与中最高层次的权力式参与的方式），并催生了自下而上的更新机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 2019 年被余杭区确定为“未来乡村实验区”。这种以新村民参与甚至主导的乡村更新方式，为类似青山村的近郊村更新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积极的参考。1 新村民与权力式参与随着城乡融合的逐步发展，新村民的相关研究在近几年涌现。当前的研究多数是从乡村制度、政党及群众组织等社会科学角度出发。杨勤（2021）对新村民的定义是跨区域流动农民和城市下乡人员3；郑秋临（2012）则将其定位为由外来人员在经济发达周边地区的农村居住生活而形成的新群体4，他们关注新村民的社会保障与权益，提出优化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机制3与新村民文化保障机制4。从乡村空间角度出发的研究较少，其中肖天雨以四川省蒲江县明月村的艺术乡村建设为例，分析空间重建过程中作为新村民的外来艺术家、村民、政府三者之间的博弈与互动5。综上，本文将新村民定义为：来自城市并定居于乡村的人群，具有与原住民不同的、更高生活品质的空间需求以及与之相对应的乡村更新参与方式。公众参与自20世纪90年代被引入我国规划界，一直受到广泛关注。张琳娜（2022）提出由于乡村社会特殊的社会属性，乡村规划有可能成为探索城乡规划中更为彻底、有效的公众参与模式的先行者与试验者6，而青山村目前所取得的成果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借用阶梯理论（图 1）对新村民参与青山村的更新进行分析，发现存在较高程度的公众参与权力式参与。权力式参与由公众参与理论先驱美国学者谢莉 安斯汀（Sherry Arnstein）在1969年提出，她的“市民参与阶梯理论”将公众参与的程度分为三个层次，每个层次对应于公民在决定计划和项目中的权力程度，其中“权力式参与”是阶梯理论中最高层次的公众参与，是真正能够行使公民权力的公众参与类型，公民能够影响、决定公共政策7。权力式参与包括合作式参与、权力转移式参与和公众控制式参与。在合作式参与中，政府与公众以平等的合作者姿态出现，公众有效地参与到决策之中；在权力转移式参与中，公众在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在公众控制式参与中，公众甚至完全控制项目管理并有能力排除外部干扰独立协商。三个等级一步步走向彻底的“自下而上”。青山村空间更新中，新村民的权力式参与以三种形式呈现：（1）直接参与；（2）通过自发的非正式组织参与；（3）通过政府组织的“青山同心荟”参与。其有效推动了更新项目进展，有些甚至在决策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更新结果对青山村整体造成了较大影响。2 新村民参与青山村空间更新的多种模式2.1 空间更新项目选取与分类研究强调青山村的整体更新，通过对新村民的深度访谈以及对新村民参与空间更新项目的踏勘调研，选取了新村民参与程度较高的 16个空间更新项目作为样本。尽管其中某些项目是新村民以个人利益为初始动力发起，但其更新结果对青山村公共利益带来很大的影响，因此也将其纳入研究范围。Research on Spatial Renewal of Qingshan Villa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ew Villagers Power Participation新村民权力式参与视角下的青山村空间更新研究图 1公众参与的八个阶梯（图片来源：参考文献 8）136空间更新项目的分类以新村民的参与模式作为依据，将更新过程由时间顺序分为四个阶段：项目发起、方案设计、空间营造和管理运营9。项目发起阶段包括确定项目与确定场地；方案设计阶段包括确定设计人员与设计过程；空间营造阶段包括确定资金源、招募工匠与营造过程；管理运营阶段包括营造结束后的管理与运营。分析每个项目的参与主体在这四个阶段的参与方式和程度，从而界定出五种新村民参与模式：“新村民主导-政府较高程度参与”“新村民主导-政府较低程度参与”“政府主导-新村民较高程度参与”“政府主导-新村民较低程度参与”与“新村民与政府协同参与”（图 2）。其中，主导者全过程参与且统领全局；其余参与者辅助主导者，参与其中 1 2 个阶段；协同参与模式中无主导者，存在两个主体，参与其中至少 3个阶段，但都未全过程参与（图 3、图 4）。2.2 模式一：新村民主导-政府较高程度参与模式一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权力转移式参与，对应三个空间更新项目：融设计图书馆改造、青山自然学校改造、石头屋（诺贝尔创新设计工坊）改造。在模式一中，新村民主导空间更新的发起、设计、营造与管理运营全过程。在项目发起阶段，新村民提出项目并向政府协商场地，政府以租赁的方式为新村民提供候选场地，新村民最终进行决策。在方案设计阶段，新村民自己设计（融设计图书馆改造与石头屋改造）或者委托设计师提供设计方案（青山自然学校改造项目），是否亲自设计取决于主导的新村民是否为设计师出身。在空间营造阶段，新村民找资金源、招募工匠，甚至在融设计图书馆改造与石头屋改造中指导监督整个施工过程。融设计图书馆项目的资金来源为政府，因其场地特殊为村内荒废多年的礼堂，新村民通过村政府向区政府申请得到古建维修资金；青山自然学校项目与石头屋项目得到了第三方的资金支持。在营造完成之后，新村民负责运营管理。模式一3个项目的功能分别为公益图书馆、学校与展场工作室，公共性较强。更新结果获得了新老村民以及游客的较高评价，成为新村民经常聚集的场地，也为青山村带来了较大的流量和知名度。2.3 模式二：新村民主导-政府较低程度参与模式二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权力转移式参与,对应 3 个空间更新项目：飨识工作室改造、白哥木工坊改造、有材伙伴花园改造。在模式二中，新村民同样主导空间更新的发起、设计、营造与管理运营全过程，但参与程度较模式一更高。在项目发起阶段，新村民提出项目并向老村民租赁民居作为项目场地（飨识工作室改造项目还得到了其余新村民的场地推荐）。在方案设计阶段，新村民担纲设计。在空间营造阶段，新村民提供资金、招募工匠，并且指导监督施工过程。飨识工作室改造项目还得到了场外设计师的线上专业指导，得以顺利进行。在营造完成之后，新村民进行运营管理。模式二 3 个项目的功能都是小型工作室，公共性较模式一弱。更新结果因为能够较好地融入周边环境，得到了新村民与游客的较高评价，也是新村民经常聚集的场地。2.4 模式三：政府主导-新村民较高程度参与模式三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合作式参与，对应 4 个空间更新项目：邻里中心改造、青年公寓改造、大草坪公园改建、未来乡村文化综合体改造。在模式三中，政府主导空间更新的发起、设计、营造与管理运营全过程。在项目发起阶段，政府提出项目并对村内集体权属的场地进行选择，邀请新村民参与讨论，政府进行决策；在方案设计阶段，新村民受政府委托进行设计师的挑选和邀请，政府负责审议方案。在空间营造阶段，政府提供资金，并通过公开招标招募村外工匠。营造完成后，政府直接进行运营管理或者分派给绿水公司（青山村合作社与余杭区水务集团合资的一家旅游公司）进行运营管理。模式三 4 个项目的功能有社区邻里中心、公寓与公园，公共性较强。在更新实施过程中，由于建筑造型较为新颖并大胆尝试非本土材料，引起了部分新村民与游客的争议。2.5 模式四：政府主导-新村民较低程度参与模式四不属于权力式参与，对应 3 种空间更新项目：多个围墙及外立面改造、邻里空间改造、路面亮化。在模式四中，政府同样主导空间更新的发起、设计、营造与管理运营全过程。在项目发起阶段，政府提出项目并选择村内需要进行改造的场地，场地主要为室外公共空间，部分项目新村民受邀参与讨论给予意见，政府最终进行决策。在方案设计阶段，政府委托设计院进行导则设计，包括每个空间更新项目所使用的材料、植被、形式等，政府负责审议方案。在空间营造阶段，政府通过公开招标招募村外工匠进行空间营造，并提供资金。空间营造完成后，政府对空间进行管理。模式四 3 种项目的主体为室外公共空间，散布于青山村的各个角落。更新结果得到了部分老村民肯定，但新村民与游客对其评价较低，多数新村民认为其类城市且大众化的设计风格破坏了村子原本的风貌。2.6 模式五：新村民与政府协同参与模式五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合作式参与，对应 3 个空间更新项目：设计师事务所改造、音乐教育工作室改造、手工艺人工作室改造。在模式五中，政府和新村民同为主要的参与主体。在项目发起前，政府对村内一户多宅进行图 3乡村空间更新的五种新村民参与模式（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2新村民参与青山村空间更新的模式（图片来源：作者自绘）137227|2023|02城市更新回收，统一管理。在项目发起阶段，新村民向政府发起申请，政府组织产业审核小组对项目进行评议，评议通过之后，政府为新村民提供这部分回收的房屋的使用权。在方案设计阶段，新村民自己设计或委托设计师提供设计方案。在空间营造阶段，新村民提供资金并招募工匠进行空间营造，部分项目新村民甚至负责指导和监督施工过程。在空间营造完成之后，新村民管理运营空间并接受政府的指标考核。模式五 3 个项目的功能均为小型工作室，空间权属从个人所有转为集体所有。在更新实施过程中，因其能较好地融入周边环境又具有设计感，受到了部分新村民与周边老村民的好评。3 新村民权力式参与的引导控制青山村更新过程中两个建设主体（新村民与政府）之间存在着一种制衡关系，新村民的权力式参与和政府的引导控制密不可分，以下从时间与参与程度两个维度对其进行分析。3.1 时间维度特征在时间维度上，从新村民群体在青山村的出现至今（20152022 年），对五种模式的各个项目从发起到营造的过程进行梳理，我们可以发现主导权转移的时间规律（图 5）：（1）新村民主导式参与（模式一与模式二）为早期新村民参与乡村更新的主要模式。（2）20202021 年新村民主导式转变为政府主导式和新村民与政府协同式（模式三、模式四与模式五）。造成新村民参与空间更新在时间维度上产生这种规律的原因与政府导控措施有关。2015 年大自然保护协会联合合作伙伴创建青山村龙坞水库善水基金信托，新村民群体开始逐渐入住青山村，因其具有高品质城市生活的空间需求，因此大部分更新项目为新村民主导，政府只是对其进行引导并提供支持（场地与资金）。随着新村民参考文献：1张怀燕.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空心化”的思考J.南方农机,2022,53(01):87-89.2唐丽桂.“城归”“新村民”与乡村人才回流机制构建J.现代经济探讨,2020(03):117-122.3杨勤.保障“新村民”权益 助推乡村发展N.中国劳动保障报,2021-10-12(003).4郑秋临.略论新村民文化的建设与发展J.群文天地,2012(09):128-129.5肖天雨.外来艺术力量介入乡村公共文化空间重构研究D.西南大学,2020.6张琳娜,杨柳.乡村社区规划中公众参与的台湾经验与借鉴J.建筑与文化,2018(01):203-205.7武小川.论公众参与社会治理的法治化D.武汉大学,2015.8Sherry R Arnstein.A Ladder Of Citizen Participation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1969(04).9沈娉,张尚武.从单一主体到多元参与:公共空间微更新模式探析以上海市四平路街道为例J.城市规划学刊,2019(03):103-110.10李洋,贺辉文.公众参与的阶梯式跃升路径研究以厦门和玉树为例C/活力城乡美好人居2019中国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14规划实施与管理）,2019.注释：公众参与：公民以公共利益为目标参与社会治理过程的各项行动，但并不意味着参与过程排斥个人利益，如果公民在追求个人利益时附带有维护或提升公共利益的意图，那么参与过程仍具有公众性7。阶梯理论：Sherry Arnstein作为公众参与理论的先驱人物，于1969年在美国规划师协会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市民参与阶梯（A Ladder of Citizen Participation）8的论文，对美国城市规划的公众参与环节的发展历程进行了总结，提出了“市民参与阶梯”理论。该理论对于推动公众参与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对之后的公众参与方法和技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10。陆续增多，其主导更新的结果得到社会和上级政府的认可，青山村在 2019 年被余杭区正式确立为“未来乡村实验区”，并成立“未来青山实验区建设领导小组和未来乡村核心区块”工作专班。政府的导控在此之后逐渐增强，并从 2020 年开始主导部分空间更新项目。政府集结各行各业的新村民成立“青山同心荟”，并将其中两名具有影响力的新村民确立为黄湖镇的环境顾问与美学顾问，让新村民作为政府外脑的方式参与到乡村更新之中。政府也在 2021 年针对新村民建立产业评审小组，以合作的方式共促青山村发展。3.2 参与程度维度特征在参与程度维度上，除了模式四之外，其余模式均属权力式参与，但每种模式中新村民的参与方式与参与程度并不相同（图 6）。模式一与模式二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权力转移式参与，新村民在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模式二中新村民参与程度更高，但其还未完全控制项目管理并排除外部干扰独立决策。模式三与模式五属于权力式参与中的合作式参与，政府在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模式三中新村民以顾问的身份有效参与其中，具有挑选设计师的权力，很大程度影响项目的进展；模式五中新村民与政府成为利用回收的民宅发展村内产业的合作者，政府在项目前期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新村民在后期决策中占据主导地位。不同参与程度的更新结果所造成的影响力也呈现出一定的规律：在一定范围内，随着新村民参与程度的提高，更新结果的影响力也不断增大，呈线性关系，直至模式一（新村民主导政府较高程度参与）到达影响力的巅峰值，大部分人也是因为模式一的更新结果才知晓青山村，而当新村民的参与程度继续增高到达模式二，政府参与程度降低，其更新结果的影响力反而下降。因此，新村民主导-政府较高程度参与的模式达到乡村更新最合适状态，也是青山村的成功之处。结语新村民权力式参与青山村空间更新的过程中，政府进行了较好的导控并持续关注新村民参与的程度，使得青山村获得了较好的更新结果。前期政府对新村民提供支持并引导其主导更新，当参与程度过高时，政府进行一定的控制并重新掌握主导权。研究过程中发现，新村民对于空间更新结果的评价标准与建筑学者、政府存在一定的差异，是否与新村民来自城市又定居乡村而产生的特殊空间需求有关，值得进一步的研究探讨。图 4五种模式对应的样本案例（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5五种参与模式的时间维度特征（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6五种参与模式的程度维度特征（图片来源：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