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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本《四声韵谱》及其撰注者考
[论文关键词] 《四声韵谱》 沈约 杨锡震 版本考证
[论文摘要] 沈约的《四声韵谱》约于唐初亡佚,但清康熙间,杨锡震称得其古本,将其集注并抄赴内阁。因抄本系世上的唯一存本,见者极少,除《(光绪)香山县志》和王士祯的《居易录》有所记载外,未见其他有记载、了解、评介或涉及该书的文献资料。由此,特对沈约《四声韵谱》及亡佚、杨锡震及集注抄本、抄本与吴械《韵补》和毛奇龄《古今通韵》的异同等问题进行探讨,并提供给读者参考。
《四声韵谱》,是南朝梁沈约的一部韵书,《隋书·经籍志》着录后,就再也不见着录了,大概在唐初已亡失。清康熙间,“广东香山县监生杨锡震,自言得沈约《四声韵谱》古本于庐山僧令帾”,并对其进行了集注,于是就形成了抄本《四声韵谱》,或称《四声韵谱集注》,现藏于重庆三峡学院图书馆。
1、抄本《四声韵谱》
重庆三峡学院图书馆所藏抄本《四声韵谱》,只存平声后五册和上声前四册,共九册(即第九至第十七册)。半页框高厘米,框宽l3厘米,九行十八字,白口,无鱼尾,双边。书壳为黄纸内夹万年红纸,绢制书签。全书用纸为宣纸,由于抄写十分工整,用墨饱满,字距列距均匀,如不仔细辨别会被视为刻本,实际上为抄本。上声(第十四册)的卷端署“梁中书令吴兴沈约撰,国子监岁贡监生臣杨锡震集注”。卷端书名、书口书名为《四声韵谱》,书签书名为Ⅸ四声韵谱集注》。板框、栏线及板心书名为刻印。
因该书前后缺佚,看不出其成书的时间,书中也无卷次。清王土祯《居易录》卷四记载,该书约成书于康熙二十九年(庚午1690)后,“二百六十一卷”。全书按平、上、去、入排列,下分各韵部,部内再列同韵字。各韵及同韵字,有反切、释义、例证。
2、沈约与《四声韵谱》
沈约,字休文,《梁书》和《南史》都有传。沈约着述很多,《四声韵谱》是其中之一。
1 沈约与《四声韵谱》
《四声韵谱》,又名《四声谱》、《四声》、《四声韵》、《四声类谱》。《梁书》和《南史》的《沈约传》,对《四声谱》无卷数记载。《梁书》卷十三日:“又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寤,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高祖雅不好焉。帝问周舍口:“何谓四声?”舍日:“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竞不遵用。”《南史》的记载与《梁书》基本相同。周舍何人?《梁书·周舍传》载,周舍为周禺(页)之子,被梁高祖召拜为尚书祠部郎,与梁高祖接触机会多,故被问及“四声”。
对于沈约的《四声韵谱》,文献多有记载或谈及。从时间上讲,《宋书》和《南齐书》应是记载较早的。
《宋书》是沈约修撰的史书,也是他自己谈论“四声”较早的史书,他在《谢灵运传论》中谈到“四声”时说:“自骚人以来,而此秘未睹。”何谓“此秘未睹”?沈约说:“自古辞人岂不知宫羽之殊、商征之别。虽知五音之异,而其中参差变动,所昧实多,故鄙意所谓‘此秘未睹’者也。”并说:“约论四声,妙有诠辩,而诸赋亦往往与声韵乖。”(《南史·陆厥传·答陆厥书》)
《南齐书》是沈约同时代的萧子显修撰的史书,《南齐书·陆厥传》记载日:“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禺(页)美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不可增减也,呼为“永明体”。”
隋朝的刘善经在(《四声指归》中说:“宋末以来,始有四声之目,沈氏乃着其谱论,云起自周禺(页)。”(《文镜秘府论一天卷》引)。与此同时,隋朝王通《中说·天地篇》称李伯药说诗“上陈应刘,下述沈谢,四声八病,刚柔清浊,各有端序。”阮逸注云:“四声韵起自沈约。”这都是比较早的记载。
《梁书》、《南史》和《隋书》都具体地记载了沈约《四声韵谱》的史实,三书均成书于唐贞观年间。《隋书·经籍志》着录了其卷数:“《四声》一卷,梁太子少傅沈约撰。”这些史书,是后来人们谈及有关沈约《四声韵谱》的史料依据。
对于四声韵的产生,学界说法不一,但历代的主流观点是“起自沈约”,并就其对我国音韵史所产生的影响给予高度评价。如:
唐代封演《封氏闻见记》卷二《声韵》说:“周禺(页)好为体语,因此切字皆有纽,纽有平上去入之异。永明中,沈约文词精拔,盛解音律,遂撰《四声谱》。……时王融、刘绘、范云之徒,皆称才子,慕而扇之,由是远近文学转相祖述,而声韵之道大行。”这不仅说明了四声韵的产生,也说明了当时如王融等对四声韵作出的积极反映。
在明代,一些学者对沈约的四声韵表明了明确的观点,如王世贞在《弇州四部稿》卷一百六十八中说:“沈约始为四声韵,以平上去入,分清浊高下,自谓灵均以来,未始有睹。”再如方以智在《通雅》卷五十中说:“沈约始定平上去入四声韵。”又如崔数仞《元韵谱序》说:“迄于梁之沈约始因胡僧神珙之四声,以为类谱,实开声韵之先基矣。”他们不仅认为四声韵的首创者是沈约,而且是开了声韵的“先基”。
清代的学者对沈韵的研究和评介更加广泛、深刻、客观。如牟应震《韵谱》说:“字以形分有定者也,音以呼辨无定者也。沈韵行而天下归于一。沈韵行而古今判若二矣。”又如倪涛《六艺之一录》卷二百七十《诸家字书序例》说:“梁沈休文乃分四声韵,至今称诗者宗之。”
纪昀是清朝的着名学者,他对沈韵有专门的研究,撰写了专着《沈氏四声考》。他在《序》中日:“法言之书,实窃据沈约而作者也。约书虽唐代己亡,今不见,然儒者着书立说,将使天下之从。”卷上说:“《隋书·经籍志》‘沈约四声一卷’。按:《梁书》、《南史》并称沈约作《四声谱》,《志》无‘谱’字,盖脱误。”《后序》又讲:“然从委穷源,则《广韵》本《唐韵》,《唐韵》本《切韵》,《切韵》本《四声》。”
王家相《韵徵叙》:“自齐梁,《四声韵》行而《诗》《书》易读之。”龙启瑞《古韵通说·总论》:“平上去入四声,始于永明而定于梁陈之世。当日沈约诸人精通音律,制为四声,以括天下之字。”
历代学者对“四声韵起自沈约”深信不疑,对沈韵的历史地位肯定充分,对沈韵的重大作用实事求是,对沈韵的深远影响作了高度评价。因此,沈约的四声韵是我国音韵学史上的里程碑,为以后各代的韵书统一了标准。尽管音韵是发展的,但沈约四声韵所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
2 沈约《四声韵谱》的存佚
沈约的《四声韵谱》,《隋书·经籍志》着录后就不再见有着录,说明在唐代被亡佚。清朱彝尊《曝书亭集》卷二十一:“惟沈约所撰《四声谱》见于《隋志》,仅一卷,其非全韵,可知至唐四库书目不载,则已亡之唐初。”也有人说其书“隋开皇时,其书已不显”,还有人说“僖宗时己佚矣”。
可是,明清两代曾有人说得到沈约的“故本”或“古本”:明代郭正域在《韵经》的《凡例》中称“家藏有《四声谱》,乃约故本”;清朝王士祯《居易录》卷四说:“广东香山县监生杨锡震,自言得沈约《四声韵谱》古本于庐山僧今睹。”
《四声韵谱》佚失几百年后复得,的确是一件幸事,有人相信,但也有人提山了异议。例如:
清朝的王宏撰对郭正域家藏沈约《四声谱》就深信不疑,他在《山志》卷二说:“……纬真(屠隆字)所指正,即渊韵。郭美命刻《韵经》云,有《四声谱》,乃约故本,与渊韵颇有异,其上平有九哈十八痕,下平有二十九凡,上有十六混、十九赚,去声有八祭、十代、十七焮;入有十六昔,而今韵无之,纬真不及此。”讥屠隆未见《韵经》,误指刘渊的平水韵为约书。
又如,清朱彝尊于康熙四十三年撰《重刊广韵序》说“近有岭外妄男子伪撰沈约之书,以眩于世,信而不疑者有焉。”朱彝尊所说的“岭外妄男子”,指的就是杨锡震。朱彝尊认为杨锡震是“伪撰”,但他又同时承认“不疑者有焉”。
3、杨锡震与集注《四声韵谱》
杨锡震,广东香山县(今中山市)石岐人,字宝生,室名“露香阁”,具体的生卒时间不详。据《(光绪)香山县志》卷十四记载,康熙三十二年(1693)“中本省乡试第十一”,以举人选授满州黄旗教习,未到中年,辞官归里,不复仕。“着有《四声韵谱》百一十卷,《韵补》二十卷,《露香阁摘稿》十卷二刻十卷。”杨锡震16岁补入郡学,翌年入贡太学,故在《四声韵谱》的卷端署“国子监岁贡监生臣杨锡震集注”。
关于杨锡震及其集注《四声韵谱》的记载,资料很少,除了《香山县志》外,就算王士祯的《居易录》了。《居易录》卷四记:康熙庚午(1690)“广东香山县监生杨锡震,自言得沈约《四声韵谱》古本了庐山僧今民航法帾,因合吴械《韵补》,详考音义,博徵载籍,为古今诗韵注,几二百六十一卷。赴通政司疏上之,奉旨付内阁与毛简讨奇龄所进《古今通韵》订其同异。”
王士祯的记载,给我们提供了杨锡震集注《四声韵谱》的卷数,但王土祯说的261卷与《香山县志》记载110卷相差很大。对此,《香山县志》卷二十一说:“《说部精华》其卷数与此悬殊,未知其审。”《说部精华》,丛书,十二卷,王士祯撰,刘坚类次。《香山县志》未直接引用《居易录》,而是从《说部精华))引用。从重庆三峡学院图书馆所藏的《四声韵谱》抄本看,并无卷数,王土祯和《香山县志》所记载的卷数,不知依据何在,而且悬殊之大。
据王士祯说,这部抄本是“因合吴械《韵补》……赴通政司疏上之,奉旨付内阁与毛简讨奇龄所进《古今通韵》订其同异。”由于此书是“奉旨付内阁”的,用于与毛奇龄的《古今通韵》“订其同异”。所以抄本的书写非常常认真、仔细、工整、规范,书壳的用纸比较考究,外面纸的颜色为黄色,内夹万年红纸,用于防虫。
4 几个韵本的异同
按照王士祯的说,杨锡震集注的《四声韵谱》“奉旨付内阁”,是“因合吴械《韵补》”和“与毛简讨奇龄所进《古今通韵》订其同异”。其实,杨锡震集注的《四声韵谱》与《韵补》、《古今通韵》是有区别的。下面就三书作个简单的比较(除韵序换用成阿拉伯数字外,其它依照原貌)。《四声韵谱》:
抄本《四声韵谱》只存9册,其中第九至十三册为平声,第十四至十七册为上声。已知平声失掉8册,上声“马”韵之后遗失(不知册数)。平声存三十二褼(韵)至五十七幽(韵):
……32褼33盐34添35严36凡37寒38垣39删40山41覃42谈43咸44衔45歌46锅47麻48鱼49虞50模51萧52霄53爻54豪55尤56侯57幽
上声存一董(韵)至四十五马(韵):
1董2肿3耩4餋5荡6纸7旨8止9尾10荠11贿12海13蟹14骇15轸16准17梗18耿19静20回21拯22等23寝24吻25隐26阮27混28狠29铣30猕31琰32忝33俨34(豆兼)35滥36范37旱38绥39澘40产41感42敢43哿44果45焉……《韵补》:
吴械的《韵补》,五卷。卷一为上平声,共28韵;卷二为下平声,共29韵;卷三为上声,共55韵;卷四为去声,共60韵;卷五为人声,共34韵。上声55韵为:
1董2肿3蒜4纸5旨6止7尾8语9虞10姥11荠12蟹13骇14贿15海16轸17准18吻19隐20阮21混22狠23旱24缓25潸26产27铣28猕29蓧30小31巧32皓33哿34果35马36餋37荡38梗39耿40静41迥42拯43等44有45厚46黝47寝48感49敢50琰51忝52(豆兼)53槛54俨55范
《古今通韵》:
毛奇龄的《古今通韵》,十二卷。卷一至四为上平声,共15韵;卷五至六为下平声,共15韵;卷七至八为上声,共30韵;卷九至十为去声,共30韵;卷十一至十二为人声,共17韵。上声30韵为:
1董2肿3讲4纸5尾6语7虞8荠9蟹10贿11轸12吻13阮14早15潸16铣17蓧18巧19皓20哿21马22餋23梗24迥25拯26有27寝28感29琰30(豆兼)
以上是从三书的上声看它们差异的。为了说明问题,下面再从上声中的“董”韵看它们的同异:
《四声韵谱》的“董”韵为:
董多勤切正也督也害禹摸董之用威注勤于九功者戒喻而休美之其怠者刖督责董戒之也周官董正治官注治官凡治事之官也言成王抚临万国董正治官之事外攘益严内治也又骨羹名取食欠食襍烹之又姓晋良史董狐赵良臣董安于
“董”韵下列举43字:
董、懂、董、硐、蝀、动、洞、詷、统、捅、桶、挏、曚、蒙、幪、蠓、懵、嵷、总、偬、偬、(广从)、熜、稯、稯、、蓰、澒、汞、嗊、鸿、蓊、滃、塕、琫、唪、菶、(王丰)、繁、孔、笼、拢、(龙马)
《韵补》的“董”韵下只有8字:
口、蚌、绒、虹、降、项、往、容
((古今通韵》的“董”韵为:“董多勤切正也督也。”下列74字:
懂、董、蝀、箽、蠓、曚、幪、懵、漾、朦、鸏、孔、空、倥、(甬攵)、(竹摠)、总、摁、偬、憁、(禾悤)、鬣、嵸、纵、翪、(广悤)、蓰、(车凶八攵)、熜、鬷、(广从)、猣、朡、汞、澒、(汞虫)、桶、捅、綂、侗、疃、蓊、滃、翁、塕、暡、勜、(火翁)、(竹公羽)、(月翁)、(多农)、琫、鞛、(王丰)、(封系)、嗊、笼、拢、(龙马)、宠、襱、拢、(有龙)、动、洞、挏、(日同)、酮、姛、詷、硐、菶、唪、埲
综上所述,《四声韵谱》、《韵补》、《古今通韵》三书的异同在于:
1《四声韵谱》无上平下平之分
《韵补》和《古今通韵》平声均有上平和下平之分,而《四声韵谱》的平声,无上平和下平之分。
2《四声韵谱》的韵数与《韵补》有可能相同
《四声韵谱》平声的前8册已遗失,第九册开始为“三十二褼”,第十三册末为“五十七幽”,表明平声共57韵。《韵补》分上平28韵、下平29韵,上下相加为57。由此推断,两书的韵数有可能相同。但与《古今通韵》30韵相比,差异较大。
3三书的具体韵字不同
古代的纽或韵,都是用一个具体的汉字表示。我国幅员辽阔,民族众多,存在南北之差,东西之异。由于音、韵的差异,因此,各韵的具体用字就有所不同,即使《四声韵谱》和《韵补》的韵数相同,其具体用字也不相同。通过比较,三书韵部的具体用字存在不同。
4三书的韵序不同
以上声中的“养”韵为例(三书均有此韵),《四声韵谱))列序为4,《韵补》列序为36,《古今通韵))列序为22。列序不同,说明各自的门类不同。
5韵下同韵字数量和用字不同
以“董”韵为例,《四声韵谱》下列43个同韵字,《韵补》下列8个同韵字,《古今通韵》下列74个同韵字,而且用字各不相同。
6三书的体例不同
以上声为例,《四声韵谱》的各韵和各同韵字均有反切、释义和例证,由此体现“集注”风格。“韵补》只对董、纸、语、轸、铣、蓧、哿、养、有九韵有释义内容,韵下各同韵字有之反切、释义、举例;其它各韵则无实际内容,只注“古通×”,如:“二厘,古通董”、“三耩,古通蕃或转入董”。《古今通韵》有反切和释义,无例证。
三书既然存在的差异如此之大,而王士祯则说杨锡震的《四声韵谱》“因合吴械《韵补》”和“与毛简讨奇龄所进《古今通韵》订其同异”,不知依据的是什么?
杨锡震集注《四声韵谱》成书后,见者极少,因此记载、了解、评介或涉及的资料也很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今内府书目但有奇龄之书,而锡震之书不录,未知其门目何如。疑其所据,即正域此本也。”说明《四声韵谱》“奉旨付内阁”后,恐怕连四库全书馆臣们也未能见到其书,所以才说出“未知其门目何如”和疑其为郭正域本。也可能因为馆臣们未见过,《四库全书》也无法将其收入其中。《(光绪)香山县志》的编纂者们也未亲眼见过《四声韵谱》,否则也就不会说出“未知其审”的言语来。
杨锡震集注《四声韵谱》没有《韵经》那样幸运,因“韵经》在明清先后有长水书院、李良柱、郭正域、张纯修刻本,而《四声韵谱》则无刻本,只有抄本,而且抄本亦只有一部。但十分遗憾的是抄本的前后缺失,仅存九册,除《四川省高校图书馆古籍善本联合目录》着录了重庆三峡学院图书馆(当时校名为“万县师范专科学校”)的收藏外,还未见有杨锡震集注《四声韵谱》的着录,说明抄本《四声韵谱》乃为世上唯一存本,别无二部。此书“奉旨付内阁”时应当是完整的,但后来又怎么从内阁流出,而且又如何造成缺失,恐怕是个永久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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