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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政治暴力与政治哲学

　　作为针对政治暴力的一项批判性研究,政治哲学并不能停留在妖魔化的口诛笔伐层面。这项研究固然可以怀有“化解暴力”的良好愿景,但其着力点却需放在“分解暴力”进而“理解暴力”的维度上。“在什么条件下,以什么方式实施暴力才是对的?在什么条件下,以什么方式实施暴力又是错的?”——这正是针对政治暴力展开批判研究的政治哲学所必须回答的一组关键问题。一种真实而健全的政治哲学,应该在此话题上向我们展现另一种张力,即,政治暴力的“质”与“量”同伦理上的“善”与“恶”之间的张力。
　　政治暴力批判
　　左高山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政治哲学作为一门规范性知识,常常向人们介绍各种应然原则,勾勒各种美好的政治秩序。对读者来说,政治哲学似乎更喜欢报道“好消息”,而不愿意把笔墨花在那些被视为阴暗、消极乃至丑恶的东西上。充斥着血腥和强迫、伴随着恐惧与死亡的“政治暴力”无疑就属于后者。
　　在许多研究者看来,“政治暴力”不是政治哲学应该讨论的主题,而是政治哲学应该克服的主题。因为政治哲学需要展示和论证的,恰好是一个否定了“政治暴力”的良序社会与和谐世界。然而,如果“政治暴力”就是破坏各种美好政治设想的症结,那么,简单地在“政治暴力”的前面添上“不应/不要”,这完全是无济于事的。要知道,症结之所以为“症结”,不仅意味着它是难题形成的关键,更意味着它并不那么容易就被否定。要实现世界的和平与社会的和解,要塑造一个丰富多彩的美好生活,政治哲学必须直面惨淡而真实的人生,必须先行思考各种规范构思的最大反题,必须认真剖析和批判这种足以破坏一切美好的力量——“政治暴力”。
　　在当代政治哲学中,尽管自由主义、社群主义或共和主义的诉求不同,但它们都以个人的自主性(autonomy)为前提,并以实现和平的政治秩序为宗旨。在此意义上,政治暴力作为一种威胁、摧毁和平的力量,不是哪一类政治哲学的对立面,而是所有政治哲学的对立面。因为它在根本上代表着一种强制性(coercion):通常情况下,它凭借政治机构和制度,对个体的生理和心理予以强制性约束;而在极端情况下,它甚至动用国家和战争机器,对个体的肉身进行强制性剥夺。政治暴力之所以让人反感和恐惧,不仅因为它会带来约束和死亡,而且因为它所带来的约束和死亡是强制性的、非自然的。政治暴力是对个人自主性的强行肢解,是对个人生存道路的强行扭转;它使人以一种不完整的方式去规划自己的生活,以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方式去经历自己的人生。更何况在多数情况下,政治暴力的强度和烈度往往极其巨大,以至于人们根本不再有机会生存,哪怕是残缺地、受约束地生存。肉体一旦在政治暴力中被清除,个人自主性的根基便不复存在,所有基于个人自主性的政治权利、政治秩序和政治原则也不再有任何意义可言。
　　不过,作为针对政治暴力的一项批判性研究,政治哲学并不能停留在妖魔化的口诛笔伐层面。这项研究固然可以怀有“化解暴力”的良好愿景,但其着力点却需放在“分解暴力”进而“理解暴力”的维度上。因此,政治暴力的形成、类型、功能、边界及其合法性,都是这项研究必须面对的话题。
　　正如我们所熟知的,当杜林把暴力等同于“绝对的坏事”时,他曾遭到恩格斯的强烈抨击。而马克思更是将国家明确定义为建立在暴力基础上的政治机器。在此意义上,政治暴力不仅无可避免,甚至就构成了政治秩序的一部分。只要存在阶级和国家,只要人们还需要一种有秩序的生活,那么,经过授权的、合乎程序加以使用的、一定程度的政治暴力就必然存在。对国家而言,这种政治暴力非但不是摧毁秩序的力量,反而是维系秩序的因素。因此,在国家内部,政治暴力既有“法定性”(legality),又有特定的“合法性”(legitimacy)。同样地,在国家与国家之间,根据某些国际条约或道义原则,政治暴力也能找到存在和发生的理由。从西塞罗到阿奎那,从克劳塞维茨到黑格尔,许多政治理论家都没有简单地批评政治暴力对政治秩序的破坏作用,毋宁说,在他们眼里,“师出有名”的政治暴力反倒是一种实现(更好的)政治秩序或和平状态的有效途径。暴力不是目的,秩序才是目的。暴力固然破坏秩序,但暴力却可以恢复和重建秩序。有人说,政治就是实施暴力和准备实施暴力的交替过程;但我们也可以说,政治还是恢复秩序和继续经营秩序的交替过程。只有充分理解暴力与秩序之间的张力,才能为政治暴力在政治哲学的体系中谋求一个准确的定位。

　　然而,以维系、恢复或重建秩序为目的,这顶多只能证明(prove)政治暴力的现实性,却不能论证(justify)政治暴力的正当性。政治暴力作为一种政治手段,其正当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以怎样的秩序为目的,又以怎样的方式来施行。我们很难想象,那些服务于专制政权的政治暴力能够合乎道义,即便它们具有十足的法定性乃至一定程度的合法性;我们也很难想象,那些实施种族清洗的政治暴力能被视为正当,即便施暴者原本是被压迫或被殖民的对象。可以说,“在什么条件下,以什么方式实施暴力才是对的?在什么条件下,以什么方式实施暴力又是错的?”——这正是针对政治暴力展开批判研究的政治哲学所必须回答的一组关键问题。在这里,我们再次看到政治哲学所蕴涵的那种规范性诉求,正在指引着政治暴力批判者的思路。对于“政治暴力”这个敏感而特殊的话题,政治哲学的规范性特征并未消失,但是,它也没有完全天真地走向“非暴力”的极端。一种真实而健全的政治哲学,应该在此话题上向我们展现另一种张力,即,政治暴力的“质”与“量”同伦理上的“善”与“恶”之间的张力。
　　有政治的地方就有政治暴力。当政治活动的历史开始时,政治暴力的各个方面(积极的和消极的)便也同时开始讲述它们的历史。本来,政治是人类试图减少暴力、赢得安宁的一种生活方式,然而,它却不得不以将私人的自然暴力转化成有组织的政治暴力作为代价。而且,人类社会越是现代化,国家机器越是精细化,民族想象越是真实化,政治暴力也就越发规模巨大、地域广泛、强度升级。对一个政治共同体来说,要缓解内部的暴力,要防御外部的暴力,除了各式各样的政治原则外,总要备有一张名为“暴力”的底牌。这是否意味着,政治作为一项文明成就,并不是要剔除暴力,而只是为了恰当地安置暴力并妥当地加以使用呢?如果暴力永远都代表着某种程度的野蛮,那么,政治就将永远徘徊在文明与野蛮之间。思考这一张力关系,不仅是对政治暴力的研究深入,更是对政治之本性的再次反思。如果斯特劳斯的说法——“政治哲学就是要试图真正理解政治事物的本性”——是可以接受的,那么,政治暴力批判将有可能开启一种新的政治哲学。
　　上述三组张力关系,正是政治暴力研究最让人花费心思、但也最为引人入胜的地方。新近出版的《政治暴力批判》一书,或许正是对上述问题予以思辨和分析的一次重要尝试。面对这样一个特殊话题,要超越情绪化的表达和四平八稳的陈述,而作出有锋芒、有立场、有价值的政治哲学思考,实属不易。虽然本书作者认为政治暴力研究是一座“富矿”,但我更愿意补充的是,它之所以如此丰富,是因为它身处政治哲学这座“矿山”的核心地带。一切敢于步入矿山深处的尝试,都是难能可贵的。评

　　【新书长廊】今天,如何阅读小说?小说的艺术/亨利·詹姆斯/朱雯等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0时至今日,小说已经紧密地嵌入工业化社会的生活脉动;小说以及短篇故事的叙述手段除了在文学作品里清晰可见之外,在其他的传播媒体也可以看到其影响:幼儿启蒙的动物故事、报章杂志的轶闻采访,甚至报告文学、广告短片等都运用到小说的叙述要素。
　　小说的“要素”是什么?追随亚里士多德分析戏剧提出的六项要素,小说也可由以下六个大方向来分析:情节、主题、人物、语言、场景和风格。戴维·洛奇的这部文学赏析通俗指南《小说的艺术》,不仅由这六个大方向引领读者来赏味小说艺术的美妙,更由此延伸到更多的其他细部手法。诺奖得主品特作品国内首发品特戏剧集/[英]哈罗德·品特着/华明译/译林出版社/2010本次出版的“品特戏剧”分为《送菜升降机》、《归于尘土》两卷,收录了品特最具代表性的13部剧作及5篇演说(包括诺贝尔获奖演说),是品特作品首次在国内授权结集出版。品特是英国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人物,他笔锋犀利,具有冷峻的解剖风格,被称为“威胁大师”。作品中的角色多是失业者、小职员等社会底层人物,善于揭示日常生活中的不祥与平静状态下的噪声,因“揭露了日常闲谈掩盖下的危局,直闯压抑的密室”而于2005年以黑马之姿夺得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