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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民主转型的读书笔记
20世纪70年代以后,世界范围内的民主化浪潮兴起,这次民主化浪潮被称为“第三波”。20世纪50年代发端于美国的政治发展理论也在被时代不断地赋予新的内容。在当前经济全球化的形势下,民主制度本身的价值已经被全世界人民所认同,很多国家摆脱了旧有的权威政体而建立了民主制度。但是这些新兴的民主国家面临许多困难,初生的民主制度也受到了挑战。因此,很多学者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民主上来,他们开始关注专制政体如何向民主转型,以及已经建立的民主制度如何持续和巩固。我读了塞缪尔▪亨廷顿的《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林茨和斯泰潘的《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以及拉里▪戴蒙德的《民主的精神》之后,想就民主的几个问题进行讨论和分析。
一、民主和民主转型的概念
民主是当今时代政治生活的主题词之一,尽管对其内涵以及具体实践还存在很大争议,但民主已经成为一种普世价值却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纵然有很多人指出民主的弊端,但恐怕没有那个政权敢说自己是不民主的。而民主不是从来就有的,这又涉及到由非民主政体向民主政体过渡的问题,也就是民主化的问题,在《第三波》中,亨廷顿归纳历史上的民主化过程,划分出三次民主化浪潮,即1828年到1926年间的第一次民主化长波,1943年到1962年间的第二次民主化短波,以及1974年至今的第三波民主化,而在各次民主化过程之间还伴随着两次回潮,许多新民主政体又退回到非民主政体,尽管如此,民主国家的数量还是增加了,用作者的话说就是“进两步推一步”,总体上还是进步了。在本书中,亨廷顿主要从现实层面上定义民主,赞同熊彼特的定义,即民主是这样一种制度安排,“个人通过竞取人民手中的选票而得到做出决定的权力” 塞缪尔▪亨廷顿,《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第15页。
,在这里,重点关注的民主的程序性意涵,而暂且不考虑民主作为政府权威的来源,以及作为政府所服务的目的这类含义。而相对于民主,作者将民主政体的反面统统归结为威权主义政体,尽管具体国家存在很大不同,但确实都能体现出权力集中等非民主特征,这样简单化的归类也无可厚非。
林茨的《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中指出:一个国家完成民主转型的标志是,只有通过选举的政治程序才能产生政府成为广泛共识,政府权力的获得则是自由和普遍选举的直接结果,并且这一政府事实上拥有制定新的政策的权力,而行政权、立法权和司法权来源于新的民主程序,不必与其他法律主体分享权力。 胡安▪J ▪林茨和阿尔佛莱德▪斯泰潘,《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第3页。
并且作者对概念中涉及的重要词进行了解释,自由化与民主化的区分:在非民主的环境中,自由化包括放松对媒体的控制、强调个人合法权益、容忍反对派;民主化属于政治范畴,包括选举、辩论,它比自由化更广泛、更有针对性,它会导致自由化。没有民主化也可以有自由化。防止“选举至上”的谬误,即自由选举是民主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关于“广泛共识”:人们要在单一制、联邦制、选举制度等问题上具有共识,才能巩建立固的民主政体。
民主化过程错综复杂,没有一个统一的模式,因为非民主国家本身就存在诸多类型,包括一党体制、军人政权和个人独裁等,这三种体制向民主的转型方式各有不同,所造成的结果自然也存在区别。在《第三波》中,亨廷顿根据政府和反对派的相对重要性的不同,将这些国家向民主过渡的类型划分为三种,即变革(政府实现的民主变革,政府力量大于反对派)、置换(政权垮台,反对派领头,后者力量大于政府)和移转(二者势均力敌时,通过谈判而采取联合行动)。一般而言,原有政权的统治者都不愿放弃权力,只有在他们发现统治已经维持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希望通过民主化来挽救自己的地位,在权位不保的时候,则希望能够免于惩罚,当然,他们的目的能否实现还取决于其力量与反对派力量孰强孰弱。可以看到,政府中存在改革派和保守派之分,而反对派中也有温和派和极端派的区别,一般而言,要想实现二者的合作,一般依赖于改革派和温和派,而压制保守派和极端派,后两者一般倾向于保持现状或者激烈的改变现状,都不利于民主化进程以及民主的顺利实现。另外需要明确的是第三波民主化的共同特征,亨廷顿将其归结为妥协、选举和非暴力,而这些特征是大部分民主化国家的实际表现,当然特例除外。妥协是民主的重要特征,要想实现民主,这一特征必不可少。而选举则更是必要的程序,在实际选举过程中,反对派出人意料的获得很多选票甚至占据多数,这就为民主化的顺利进行和民主的实现创造了有利条件,而这一结果恐怕也是政府所意料不到的。亨廷顿将这一民主化浪潮的经验教训归结为:那些想要继续掌权的威权领袖们不该举行选举;那些需要民主的反对派团体不该抵制威权领袖们所发起的选举。
二、关于民主巩固的问题
当然,在各种条件促发下进行向民主转型后的民主巩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林茨的《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中,作者对巩固的民主政体给出的定义是:就行为层面而言,一个巩固的民主政体之中,没有重要的民族、社会、经济、政治或者制度性的行动者将重要的资源用于建立非民主的政体,或者用于暴力,或者用于寻求外国的干涉从而获取独立;就态度层面而言,绝大多数民众都具有这么一种信念,即民主程序和制度是治理社会集体生活最合适的方式,反体制力量的支持者非常少,或者是或多或少地被孤立于民主的支持者;就制度层面而言,全国范围内的统治力量和非统治力量都服从于特定的法律、程序和制度,并且习惯于在这些法律、程序和制度范围内解决冲突,而这些法律、程序和制度产生于新生的民主程序。胡安▪J ▪林茨和阿尔佛莱德▪斯泰潘,《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第6页。
作者还特别提出:在巩固问题上,巩固的民主政体也可能崩溃;巩固的民主政体具有多样性。
在本书中,作者提出了巩固民主的五个场域,即自由和活跃的公民社会、相对自主和受人尊重的政治社会、可以确保公民合法的自由权利和独立的结社生活的法律和法治、国家官僚系统,以及制度化的经济社会。胡安▪J ▪林茨和阿尔佛莱德▪斯泰潘,《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第7页。
对之简单的解释就是,要有公民社会、政治社会和官僚机构的三分,前者体现为社团的多元化和自主性,中者为多元化的政党参与政治,后者则是现代化的官僚结构。制度化的经济社会则主要体现为有法律保障其运行的市场经济。可见,这五个场域只有互相配合、共同作用才能发挥其功能,并且实现相互间的巩固和完善。
另外一个关于民主巩固的重要问题是国家性,民主转型与巩固的前提是一个民族国家的存在和稳定,作者回顾了民族、国家、民族国家与主权国家等极为容易混淆的概念,很多国家正是因为存在各种分离势力而不得不面对不稳定的国内政治形势,因而也就无法顺利实现民主的巩固,而国家范围的界定也与民主范围的确定息息相关,因为这涉及到哪些人有权享有民主,在这个方面多民族国家面临着民族主义与民主的矛盾,可见如何应对国家性问题与民主巩固紧密相关,在接下来对各个国家的分析之中,国家性问题将成为作者关注的重点。在本书中,作者还对现代非民主政体进行了界定,在过去研究的基础上,增加了后全能主义这一模式,其他则包括威权主义、全能主义(也可译为极权主义)、苏丹制政体。之所以增加后全能主义,作者认为在许多非民主国家中存在着全能主义与民主政体之间存在不同全能主义但又非民主的表现形态,在这种政体之中,意识形态逐渐成为一种摆设而仅仅存在于口头上,政权出于合法性的需要才保持着原有的思想说教,但已经不再真正信仰。并且,后全能主义的多元化程度也有所提高,但与威权政体相比仍有程度上的区别。不过,作者也指出这种政体并不能独立的存在,它要求过去存在一个全能主义的政体,因而这种后全能主义政体是否能够算作一个独立的政体形式就需要质疑,并且这种政体因为与全能政体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使其同样可以被看作是一种过渡政体,就像威权政体和民主政体之间也存在过渡地带一样。尽管如此,后全能主义在民主转型过程中仍然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毕竟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全能主义政体很难实现民主转型。另外,后全能主义还根据其与全能主义政体的联系紧密程度而表现出不同的类型,包括早期的后全能主义、僵滞的后全能主义、以及成熟的后全能主义,分别以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为代表。同时,根据向民主转型的原领导层自主性程度以及政权稳定程度还可以将后全能主义政体的建立和向民主转型的方式分为选择式去全能主义化和衰退式去全能主义,不同的后全能主义政体采取了不同的转型方式,包括控制、垮台和谈判等。而苏丹制则更多的表现出一种传统的政治形式,因为它带有太多的传统因素,比如统治者将国家私有化,官员更多的表现为统治者的家臣。应该说现代社会这种政体已经不多见,更多的是带有苏丹制特点的政体。之所以不厌其烦的介绍这些初始政体类型是因为它们对民主转型的方式和巩固程度具有重要作用,这种分析思路虽然具有明显的历史制度主义倾向,但却也能够得到历史事实的验证,毕竟任何国家的演变都离不开过去政体的影响。
与此同时,不同地域因为地缘政治、历史文化、以及政治经济制度的不同而表现不同的转型和巩固的特点,南美、南欧和中东欧以及苏联国家分别表现各自不同的方式。前两者更多的是威权政体向民主的转型,而后全能主义则广泛存在于中东欧和苏联地区。就南欧而言,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是作者选取的分析对象。西班牙进行了改良式转型——革命式转变,虽然具有佛朗哥专制统治的影响,但以苏亚雷斯为代表的领导人积极地推进民主进程,他们选择了适合本国国情的转型程序,即首先实现政治的民主化改革,然后进行经济、社会改革。与此同时,面对本国的多民族特征,为防止地方民族主义借民主化过程提出独立要求,他们首先进行了全国范围的选举,从而使中央政府具备了合法性。这种转型程序得到了作者的称赞,并被认为是一种合理的转型路径。应该看到,南欧国家的民主化进程有着很大的不可复制性,因为他们具有独特的历史文化因素,比如军事等级制度的深刻影响,很难想象在中国中下级军官进行政变建立政权之后还能继续保持自己的军衔不变或者继续对高级军官保持敬畏。南美国家则具有不同的特点,总体上表现为受限制的民主,因为这些国家都面临着民主巩固和民主质量的问题,军人在这些国家曾经并且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最为复杂的转型路径出现在后共产主义的欧洲,不仅有威权政体的波兰,还有各种各样的后全能主义国家,并且这些国家还因为之前是否存在独立国家时期以及民主时期又表现出新的不同。但无论如何,要想实现民主转型,都需要在领导层、意识形态、动员和多元化表现出合适的变化,只有社会出现了多元化的组织、社团,意识形态领域处于松动,以及领导层开始意识到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并且动员能力减弱的时候,民主转型才成为可能,而不同政体的国家在这些条件上具有不同的特点,但在国际国内的各种因素影响下,这些国家还是进行了民主转型,尽管过程曲折程度以及民主化的实现程度各有不同。
可以看到,不同国家在民主转型和巩固的过程具有不同的特点,需要根据不同的国情和历史、文化、制度来做出选择,但也应该看到,这些国家在转型过程中也表现出共同的特征,即要顺利实现民主的转型和巩固,就需要在五个场域同时实现要求,尽管路径各有不同,到底是首先进行政治改革还是进行经济改革,还是同时进行,都需要注意这五个场域的配合,不可偏废。
参考文献:
1. 塞缪尔▪亨廷顿,《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5年3月出版
2. 胡安▪J ▪林茨和阿尔佛莱德▪斯泰潘,《民主转型与巩固的问题》,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
3. 拉里▪戴蒙德,《民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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