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紧张视角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研究——基于2166个样本数据的分析.pdf

收稿日期2022-05-09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需求导向的家庭养老照料困境及其支持政策研究”（20BSH023）。作者简介龙玉其，管理学博士，首都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导师；贠慧雯，首都师范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数据来源：根据 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21）、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11）整理。这里的乡村人口是指乡村户籍人口而非常住人口。角色紧张视角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研究龙玉其，贠慧雯（首都师范大学 管理学院，北京，100089）摘要受诸多因素影响，我国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和老年人失能率均高于城市。目前农村失能老人主要由配偶及子女提供照护服务，其照护能力和质量均有待提升。由于农村老年人及其家庭存在入不敷出的情况，老年人具有较强的照护依赖，失能照护工作难度大、任务重，消耗了照护者大量经济、时间、精力等角色资源，由此产生角色紧张，导致失能老人照护者在经济、健康、职业、社交方面承担了较重的照护负担。因此，建议建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的经济补贴机制，尽快建立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并覆盖农村居民，统筹推进喘息服务与照护技能培训，完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发展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和志愿服务，减轻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关键词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照护负担；农村中图分类号F323.89文献标识码A文 章 编 号1003-5478（2023）03-0131-10DOI10.19649/22-1009/d.2023.03.0142023年第3期总第231期CHANGBAI JOURNAL No.3 2023Sum No.231人口老龄化是我国的重要国情，农村的人口老龄化程度和发展速度远高于城市。2020年，乡村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乡村总人口的比重为23.79%，比城市高出7.37个百分点。从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重增长幅度来看，2010年至2020年间，农村与城市分别增长了8.81%和4.94%。从老年抚养比来看，2020年农村为28.13%，明显高于城市的14.64%。从老年人失能情况来看，20102020年我国失能老人规模由523万人增加到618万人，2020年，城市、镇、乡村老年人口失能率分别为2.07%、2.32%和2.55%，乡村高出城市0.48个百分点。1家庭照护作为我国农村主要养老方式之一，从现实来看，农村家庭照护者存在照护服务供给困境，家庭照护者面临沉重的照护负担和机会成本，提供家庭照护不仅减少了经济来源，还可能对身心健康带来不利影响。2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优化孤寡老人服务，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在我国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高、老年人失能率高，以家庭照护为主的背景下，应当重点加强对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的支持，缓解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这是巩固家庭养老基础地基于2166个样本数据的分析-131位、弘扬家庭养老传统的必然要求。一、文献综述、理论视角与研究思路（一）文献综述在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的背景下，学者对于失能家庭照护负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家庭照护者负担的分类：其一，依据照护内容分类，主要分为经济负担、生活照护负担、精神慰藉负担。3其二，将照护负担分为主观负担和客观负担4。客观负担指照护过程中需要花费的时间、劳力和金钱，更注重老年人的照护需求；主观负担是指因提供照护服务而产生的压力、担忧、内疚等心理体验，更注重照护者的需求。其三，按照老年人需求将照护者负担分为经济、人力、潜在负担三个方面。5在失能老人照护负担的特点方面，照护失能程度更深的老人或男性失能老人的照护负担更大。67有国外学者认为随着老人年龄的增长，照护依赖程度逐步加强。8同时，高龄失能老人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认识，甚至比较固执，容易加重照护者负担。9相反，赵怀娟、罗丹凤发现老人年龄越大，照护者负担越轻。10在失能老人照护负担的测量工具方面，ZBI是国内外使用频率较高的测评工具，量表分为个人负担和责任负担两个维度，涉及照顾者身体、心情、经济、社会生活4个方面，最高分为88，分数越高，负担越重。王烈等将其翻译为中文，经过计算信度为0.87，效果较好，是目前使用最多的量表11。徐薇等采用 Zarit照护者负担量表（ZBI）对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负担属于中度水平，90.2%的照顾者有不同程度的照护负担。12国外学者通过系统分析以往研究发现，25%54%的照护者存在照护负担。13陈俊羽应用了照护者负担问卷(CBI)量表测量照护者的负担，从时间依赖性负担、发展受限负担、生理性负担、社交性负担、情感性负担五个维度去探讨照护者的负担内容。14高度卷入的照护者极有可能承受沉重的负担，4049岁与50岁两组的照护者负担显著高于其他年龄组段。15在照护者性别因素方面，女性照护者的负担大于男性。16以上相关研究从不同层面对失能老人照护负担问题进行了探讨，为了解失能老人照护的负担程度、加强失能老人照护者支持提供了有益参考。由于失能老人家庭照护问题的重要性和复杂性，目前的研究仍显不足，主要体现在：第一，相关研究对失能老人关注较多，而对照护者关注不足。第二，大多数研究主要关注城市失能老人照护问题，对农村地区失能老人家庭照护问题的深入分析不足。第三，从医学与护理的学科视角进行探讨较多，而从社会学、公共政策层面的分析不够，相关研究的理论视角和学术性不足。第四，目前对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研究缺少从照护对象层面的验证分析，缺乏大样本的数据分析。第五，对照护负担的具体成因分析不够全面、系统，难以真正了解失能老人照护的负担程度及其具体原因。因此，本研究在国内外研究的基础上，以角色紧张为理论视角，对2166个样本数据进行分析，探讨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的负担程度及其具体成因，对减轻照护者负担、完善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体系提出建议。（二）理论视角1960年，古德提出了“角色紧张”的概念来探讨社会行动与社会结构。17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形成丰富的角色关系。而角色关系则是一系列的“角色交易”，是在不同的角色行为中进行决策与选择的持续过程。因此，每个个体都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角色系统（角色集）。“角色紧张”则被定义为个体在履行角色既定的义务时感到困难。个体在角色系统中会面临不同类型的角色需求与冲突，如何分配自己的精力、技能，使得整个角色系统易于管理，将角色压力降低到可以承受的程度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家庭照护者在促进、维护、恢复失能老人健康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他们承担照护责任和赡养义务，扮演着失能老人的照护者角色。同时，他们身为社会中的一员，也扮演着工作者、持家者等其他角色。然而，个体的经济、时间、精力角色资源是稀缺且有限的，必须在各个角色之间进行分配与平衡，处理好不同角色之间的关系。在此过程中，照护者不仅要面对个人价值观、理想与角色义2023年第3期-132务的冲突，还需要面对稀缺资源在角色分配时的力不从心。因此，从角色紧张的视角进行分析，有利于更好地认识失能老人照护者的困境与压力，推动失能老人照护体系的完善。（三）研究思路本文聚焦于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问题，运用老人与家庭照护者的配对数据，透过照护服务供需双方视角，总结家庭照护状况与特征，运用ZBI照护负担量表测量照护负担程度，将个体置于角色系统中，分析照护过程所消耗的经济、时间、精力等角色资源，挖掘产生角色紧张及照护负担的成因（见图1）。本研究的对象为农村失能老人及其家庭照护者。本文将家庭照护者定义为在家中为老年人无偿提供照护的家庭成员，包括子女、配偶等。照护内容包括生活照护、医疗护理、精神慰藉等。参照 长期护理失能等级评估标准（试行）（2021），将失能老人定义为因年老、疾病、伤残等，导致人体的某些功能部分或全部丧失，从而正常的活动能力受到限制或缺失的60岁以上老年人。本研究的数据主要来源于民政部政策研究中心“托底性民生保障政策支持系统建设”项目中的农村照护依赖老年人调查数据，调查对象以家庭为单位，包括老年人及其家庭照护者的配对数据，问卷内容分为老年人模块和主要家庭照护者模块。当老人处于失智状态时，则由主要照护者代答。经数据筛选，最终确定2166个农村家庭作为分析对象，家中有两位或两位以上照护者时，以主要照护者为调研对象，因此，本文的研究对象具体为2166位失能老人和2166位家庭照护者。该调查在2020年9月进行，主要调查地区是浙江省和山东省的常山、桐庐、即墨、胶州、莱西、平度六地。调查问卷ZBI照护负担量表的Cronbach s 系数为0.958，效度指数为0.944，具有良好的信度效度。二、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状况对失能老人照护状况的把握是分析其照护负担的前提。结合数据分析，目前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状况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照护主体：以配偶与子女为主选择家庭养老的农村失能老人，主要由其配偶或子女进行照护。由子女照护老人的情况最多，占44.0%（952人）；其次是由配偶照护的，占43.4%（940人）；由父母、兄弟姐妹、孙辈等其他亲属照护的共占12.6%（274人），人数相对较少，且比较分散。家庭照护者的性别分布比较均衡，男性占51.9%（1124人），女性占48.1%（1042人）。在照护者的年龄方面，最大值为96岁，最小值为25岁，均值62.93岁。总体来看，60岁以上（包括60岁）的老年照护者人数最多，占57.4%（1242人），其中还有7.5%（162人）的80岁以上的高龄老人还要扮演家庭照护者的角色，39.3%（852人）的照护者为处于4159岁的中年，照料者子女配偶父母持家者职业者休闲者交际者过度占用角色系统分配角色资源经济时间精力供给不足老人收入少低收入家庭多享受救助难照护依赖强失能老人：生活自理能力低照料需求种类多照料者：难以获得相关知识技能经济匮乏：老人与家庭均入不敷出挤占时间：照料依赖导致难以脱身消耗精力：照料难度大任务重角色紧张图1 角色紧张视角下的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负担成因角色紧张视角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研究-133这个年龄段的人大都是劳动适龄人口，也在承担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责任；2040岁家庭照护者仅占3.3%（72人）。可以看出，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者年龄呈现偏大的现象。（二）照护表现：态度积极但能力有限在照护意愿方面，大部分失能老人认为照护者愿意为自己提供照护，但是照护者自身表示希望能够有机会摆脱照护者角色。62.7%（1359人）的老人认为照护者愿意为自己提供照护服务，但是69.5%（1505人）的照护者还是希望能够把老人交给他人照护，减轻自己的照护责任与压力。在照护能力方面，17.5%（379人）的老人认为照护者表现出力不从心的状态。40.9%（885人）的照护者表示自己在提供照护时存在专业护理知识不足的困难，82%（1776人）的照护者认为自己能够在护理老人上做得更好，照护能力仍有提升空间。（三）照护提供：内容多元且时间较长从照护供给情况来看，照护内容包含基本生活照护服务、医疗护理照护和精神慰藉三大方面。94.0%（2036人）的照护者提供了基本生活照护服务，50.4%（1091人）的照护者提供了医疗护理服务，42.3%（916人）的照护者提供了精神慰藉服务（包含娱乐）。具体来看，在进食、洗澡、如厕、穿衣、室内活动五项日常基本照护服务中，有相关照护需求的失能老人基本都得到了其照护者的帮助，无人帮助的情况均在3%以下。在照护时长方面，一周7天内平均值为98.92小时。其中42.4%（918人）的照护者提供了168小时照护服务，占比最大，他们的照护时长相当于一周的总时长，几乎时刻在老人身边给予照护与帮助。（四）照护效果：基本满足需求但质量有待提升总体来说，认为照护者提供的照护服务“比较能满足需求”的失能老人最多，占50.5%（1093人）；10.2%（222人）的老人认为完全能够满足需求；认为“一般”“比较不能满足”和“完全不能满足”的占39.3%（851人）。具体来看，在851位未对照护效果持积极态度的老人中，认为照护者应该加强基本生活照护的失能老人人数最多，占78.0%（664人）；认为应该加强医疗护理照护和精神慰藉照护的分别占60.4%（514人）和55.6%（473人）。对老年人的调查问卷结果显示，近70%的照护者为有相应照护需求的失能老人提供了充分的帮助。在室内活动方面，有1652位老人需要帮助，其中有1208人认为得到了充分帮助，占其中的73.1%；在穿衣方面，有1690位老人需要帮助，其中有1220人认为得到了充分帮助，占其中的72.2%；在进食方面，有1540位老人需要帮助，其中有1070人认为得到了充分帮助，占其中的69.5%。可见，家庭照护者能够基本满足老年人的照护需求，但是多数老人认为照护者依旧从各项服务内容上需要提升照护质量。三、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本研究运用Zarit照护者负担量表（ZBI）对家庭照护者负担进行测量，该量表共有22个条目，每个条目的分值均为04分，将每项条目的分值依次相加后总分介于088分，得分越高照护负担越重。经计算，2166位照护者ZBI总分平均得分为（50.4413.50）分，最高值达到满分88分，最低值为22分，即没有照护者处于20分以下的“很少或无负担”状态。20.1%（435人）的照护者存在轻度至重度负担，56.8%（1230人）的照护者存在中度至重度负担，23.1%（501人）照护者存在严重负担。因此，从整体上可以看出，农村失能老人照护者存在明显的照护负担，负担程度为中度至重度的情况最多。结合数据分析，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者负担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健康负担子女照护者在家庭中也同样扮演着父母、持家者等角色，在社会中扮演着重要的职业者、交际者等角色。当家中出现失能老人时，子女照护者原有的生活节奏将被打乱，在心理压力增大的同时，其身体健康也将受到极大的考验。配偶照护者在退休后本该是被照护者与休闲者，安度晚年，但由于照护2023年第3期-134失能的老伴，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增大了患病风险。失能老人的照护难度高于生活能够自理的老年人，家庭照护者不但要在照护上花费时间，更要在学习照护技能中消耗精力，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给照护者带来不小的健康负担。在生理负担方面，42.7%（925人）的照护者健康状况程度为“一般”，人数最多；但是也有21.2%（459人）的照护者表示健康状况“不太好”；77.5%（1679人）的家庭照护者的自身健康在不同程度上因为照护老人而受到影响。在心理负担方面，精神压力增大是人们在照护过程中常见的负担之一。特别是对于失能老人，照护者难免对其产生担忧与紧张，在提供照护时感到为难和烦恼。38.3%（829人）的家庭照护者表示精神压力有所增大。由于失能老人的健康情况较差、患病种类多、身体稳定性较低，80.7%（1747人）的照护者对老人的未来感到担忧。66.8%（1447人）的照护者因为失能老人在身边而感到紧张。失能老人生活自理能力低，照护内容广，照护时间长，照护难度较大，其中为此感到负担的照护者占80.7%（1747人），因失能老人行为而感到为难的占75.1%（1626人）。（二）经济负担在角色系统中，经济资源是扮演所有社会角色的重要基础，然而个体在扮演照护者角色时需要较高的照护成本，在照护失能老人的过程中不得不挤占或牺牲其他角色的经济资源，造成角色冲突。家庭成员承担照护责任时，不仅不能够像有偿照护者一样获得经济收入，可能还要为经济情况较差的失能老年人支付较高的日常生活、医疗等费用。蒋承等学者发现，当老年人失能程度较严重时，居家照护成本更高，日常照护费用比同年龄能自理的老年人要高出2倍以上。18经济状况是影响养老照护质量的重要因素之一，特别是身体情况较差的失能老人，医疗、护理和康复需要持续不断的资金支持。农村经济相对落后，照护费用由老人自己承担的情况较少。调查发现，只有12.8%（277人）的老人自己支付养老费用；由配偶和子女承担费用的情况最多，占67.6%（1464人）。81.7%（1770人）的家庭照护者表示自己因为照护失能老人加重了经济负担。此外，74.7%（1619人）的照护者表示自己没有多余的钱用来支付照护所需的费用，只有1.43%（31人）的照护者获得过来自政府经济上的补贴。（三）职业负担扮演劳动者角色的在职子女照护者，持续不断地照护时长和相对固定的工作时间存在冲突，照护的高难度、强依赖和工作的集中性与竞争性，使得照护者自身的精力难以同时应付两种角色。究竟是在照护者角色中承担家庭责任、孝敬长辈，还是在职业角色中实现理想、提高生活质量，两者之间的选择与平衡也是照护者产生角色紧张的原因之一。为方便照顾失能老人和家庭，许多农村家庭照护者只能选择时间灵活但报酬相对低的工作；甚至有些照护者因为无法协调孝道和生计冲突，放弃工作专职在家照顾老人，失去了收入来源和晋升机会。家庭照护者的就业情况不容乐观。在924位60岁以下的照护者中，有37.9%（350人）处于无业状态，46.5%（430人）就业形式为全职务农。在照护者眼中，仅有6.2%（134人）认为没有工作和生活负担，在平衡照护家人和努力工作之间从未感到压力的仅占30.1%（671人）。同样，在失能老人眼中，认为照护行为没有影响到照护者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的仅有4.1%（89人）。事实上，57.7%（1250人）的家庭照护者因为需要照护老人而无法全职务工或者外出务工。有1086位（50.1%）家庭照护者的个人工作时间被挤占，享受到带薪照护假的仅有1人。（四）社交负担社会参与者、交际者、休闲者角色也是个体在社会生活中需要扮演的重要角色，时间资源是这两种角色的重要资源。人的根本属性是社会属性，在与他人社会交往的过程中不但能够实现自我价值、获得丰富情感，还能够更好地认识自己、谋取职业获得生存等。一旦脱离社会生活，很容易产生心理疾病。良好的人际关系能够帮助个体处于积极的心理状态，减轻负面情绪，有助于心理健康。在为履行其角色紧张视角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研究-135他角色而忙碌的同时，休闲是人们必要的“充电”时间，对个体的身心健康有着积极作用。由于被照护者的强依赖性占用了照护者社会参与和休闲的时间资源，增加了其社交负担。总体上来看，75.3%（1631人）的家庭照护者在社交方面受到了负面影响。79.4%（1720人）的照护者表示自己与朋友之间的关系因为照护老人而受到影响，75.3%（1630人）的人曾经因为家里有需要照护的失能老人而放弃请朋友来家里的想法。四、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的具体来源古德在角色理论中提出，所有个体都参与到许多不同的角色关系中，不同角色间的不同义务，矛盾难以避免。19总有一些个体因为没有足够的资源而难以遵守既定的规范或履行角色义务。角色间资源分配的冲突被视为角色紧张的来源之一。经济、时间、精力都是个体的有限资源。就经济资源来说，农村老人自身与其家庭的入不敷出状态，导致照护者经济资源匮乏，难以满足扮演照护者角色的经济或物质需求。自理能力较低的失能老人对照护者有着强烈的依赖，需要持续不断地在身旁进行照护，照护者挤占了过多的时间资源。照护时间的增加，对个体时间、精力的挤压愈发明显，这种角色紧张感越强烈，对健康的危害可能越大；且照护年份越久，个体处于角色紧张的时期越长，对健康的负面影响可能越大。19除此之外，失能老人的护理难度较高，照护任务相对繁重，需要耗费照护者的大量精力。（一）经济匮乏：老人与家庭大多入不敷出1.失能老人收入少失能老人的经济收入是家庭照护的重要资源，可以作为家庭成员扮演照护者角色时的经济资源之一。调查发现农村失能老人收入少甚至近半数无收入，需要较高的养老支出。84.7%（1836人）的农村失能老人入不敷出，保持收支平衡的老人仅占5.1%（110人），只有10.2%（220人）的老人的收入大于支出。过去一年失能老人的平均收入为5649.05元，平均支出为10528.30元，支出为收入的2倍。全年无收入的老人共占45.9%（993人）。在1173位有收入的老人中，年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情况最多，占36.7%（431人）。19.3%（418人）的老人全年无支出，支出在5000元以下的情况最多，共占31.3%（678人），其次是支出在10000元以上的老人共占29.3%（635人）。2.低收入家庭多被调查家庭中有25.2%（546户）为低保户，且家庭收入等级大多数为低收入组和中间偏下组，全年无收入的家庭较多，维持生活日常开支比较困难。65.3%（1415户）的家庭为普通户；9.6%（208户）为特困户，低保边缘户和建档立卡户分别占4.8%（105户）和1.0%（22户）。在家庭收入等级方面，47.0%（1019户）的家庭总收入等级处于低收入组，12.3%（266户）为中间偏下收入组。在家庭年收入最大值为25万元的同时，还有29.4%（636户）的家庭全年无收入。有29%（628户）的家庭收入在5000元以下（除无收入家庭外）。对于近期的家庭收支情况，认为比较困难的人数最多，占46.3%（1002户）；认为很困难的家庭占13.3%（289户）。3.享受托底性民生政策难物质经济资源匮乏的失能老年人，迫切需要其他主体对其养老费用进行填补，然而农村家庭照护者的经济情况同样入不敷出。在老人及家庭双方经济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凸显了“补贴+津贴+保险”组合式托底性民生政策的重要性。但在现实中，不管是农村失能老人还是其家庭照护者，能够享受到 家庭收入等级按照全国居民五等分收入分组划分，指将所有调查户按人均收入水平从低到高顺序排列，平均分为五个等份，处于最低20%的收入家庭为低收入组，依此类推。根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按全国居民五等份收入分组，低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7869元，中间偏下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16443元，中间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26249元，中间偏上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41172元，高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80294元。2023年第3期-136民生保障项目的人数极少。调查统计了高龄津贴、护理保险、医疗保险、失能护理补贴、养老服务补贴和医疗救助六项托底性民生保障项目的享受情况。结果显示，享受人数最多的是医疗保险，但人数也仅占27.7%（600人），其次是2.4%（53人）的老人获得过医疗救助。对于失能老人来说，护理同医疗一样重要。当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时，特别是对于失能程度较高的老人，护理尤其重要。照护是从老人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开始持续到生命结束的长期过程，需要在经济上进行不断的支持。调查结果显示，仅有3.8%（82人）的失能老人享受过失能护理补贴，1.2%（26人）的老人享受过护理保险，养老服务补贴的享受人数也仅占6.4%（138人）。可以看出，失能老人较少获得来自政府的经济支持，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难以支付高昂的医疗、护理、服务等费用。结合老人的家庭收支情况来看，在1291个经济困难的老人中，也仅有33.0%（426人）享受过医疗保险，7.7%（100人）享受过养老服务补贴，4.7%（61人）享受过失能护理补贴，2.4%（31人）获得过医疗救助，0.6%（8人）享受过护理保险。综上所述，失能老人养老照护费用的三个重要经济来源情况均不容乐观。老人自身入不敷出，甚至无收入；家庭收入等级大都处在低收入和中间偏下组；失能老人家庭与照护者难以享受托底性民生保障政策。在照护者复杂的角色网络中，失能老人的养老费用较高，老人自身的经济承受能力较弱，增加了角色成本，势必会挤占照护者其他角色的经济资源。照护者自身的就业情况不容乐观，处于“无业”状态人数最多，其次是全职务农，自身的收入来源堪忧。而大多数家庭还是需要照护者从自己不宽裕的收入中来支付照护费用，加重了经济负担。（二）时间挤占：照护依赖导致难以脱身失能老人因为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在进食、洗澡、活动、如厕等生活的方方面面需要帮助，对于照护者的依赖性很强，挤占了照护者大量时间资源。调查结果显示，近一周内有42.4%（918人）的照护者提供了168小时照护服务，已经达到时间资源的上限。87.9%（1903人）的照护者表示失能老人依赖自己，82.1%（1779人）的家庭照护者认为自己是老人唯一能够接受并依赖的人。时间是个体在扮演社会角色时必要的资源，在管理与分配角色之间的时间时容易产生冲突。82.3%（1782人）的照护者认为照护老人使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也有78.2%（1694人）的照护者表示自从照护失能老人以来，就难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仅有0.6%（12人）的人表示获得过喘息服务，基本无人享受过带薪照护假。当老年配偶成为照护者时，在一定程度上损失了自身扮演被照护者、社会参与者和休闲者的时间资源与角色福利。对于子女照护者来说，相对固定的大量时间资源是扮演社会职业者的必要条件。在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中，照护者常常不得不在生计与照护之间进行两难选择：一方面是孝道文化与血缘亲情不断驱使着照护者履行赡养亲人的责任，另一方面是现实中的谋生需求与日益激烈的社会竞争中不得不通过工作就业来维持生活。在平衡照护失能老人和努力工作之间感到不同程度压力的家庭照护者占79.4%（1720人）。有53.5%（1159人）的照护者因为需要照护老人而无法全职务工或者外出务工，以“无业”和“全职务农”为主。有42.7%（924人）的照护者还处于60岁以下，这些照护者还处于劳动就业的年龄阶段。（三）精力消耗：失能照护难度大任务重1.失能老人照护需求多失能老人对于照护需求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且需求较为强烈。从照护需求上来看，失能老人对于医疗护理和基本生活照护服务的需求较大，需求人数均占总人数的76.2%（1650人）。精神慰藉服务需求相对较小，占49.6%（1075人）。但是，对于家庭照护者来说，要同时满足失能老人在基本生活、医疗护理、精神慰藉中的照护需求，难度较大。基本生活照护服务内容包括进食、洗澡、穿衣、如厕、室内活动 5 项。其中，在洗澡时需要帮助的人数最多，占总人数的 83.1%（1801 人）；在如厕方面，80.9%角色紧张视角下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负担研究-137（1753人）的老人需要照护者便后洗手、穿衣解衣，或者在房间内用马桶大小便等帮助；78%（1690人）的老人在穿衣方面需要帮助；76.3%（1653人）的老人在室内活动中需要帮助；在进食上需要帮助的人数最少，占的71.1%（1540人）。可以看出，失能老人对于照护者的依赖性较为强烈。2.照护者获得服务支持少在失能老人照护难度大、内容复杂的情况下，缺乏相关技能与知识的照护者更加难以履行角色义务。在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者很少能够获得技能培训和相关辅助信息资料等支持，很难提高自身照护能力。40.9%（885人）的照护者表示自己的专业护理知识不足，仅1.4%（30人）的照护者获得过照护技能培训，4.2%（90人）获得过康复指导，3.6%（79人）获得过政府提供的养老服务信息。除了照护专业知识的不足，28.9%（625人）的照护者表示缺乏适老辅助设备，仅0.6%（13人）的照护者获得过辅具推荐和使用指导。综上所述，由于失能老人的身体情况较差，患病种类繁杂，生活自理能力较低，依赖照护者，导致照护持续时间长，护理难度大。家庭照护者在扮演失能老人的照护者角色时，任务较为困难和繁重，产生角色紧张。五、减轻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负担的建议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普遍存在健康、经济、职业和社交四种负担。失能老人及家庭经济入不敷出，较强的照护依赖挤占了照护者大量的时间，较大的照护难度与繁重的照护任务消耗照护者大量精力，导致他们在复杂的角色关系中难以分配有限的经济、时间、精力等角色资源，而产生角色紧张与照护负担。因此，可以通过给予家庭照护者经济补偿，尽快建立长期护理保险，统筹推进喘息服务与失能照护培训，完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引导志愿者参与农村养老服务，为农村失能老人的家庭照护者争取宝贵的时间与精力资源，从而缓解工作、健康与社交负担。（一）建立失能老人家庭照护的经济补贴机制建立面向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者的经济补贴机制，能补充照护角色所需要的经济资源。家庭照护具备较高的使用价值、市场交换价值和可供持续消费的剩余价值。20给予家庭照护者经济补贴，意味着政府可以通过向照护者购买养老服务的形式，减轻照护者的经济负担。在补贴方式方面，由于农村大多数失能老人及其家庭经济收入较低，税收优惠减免的效果不明显，而直接给予经济支持更加合适。在给付失能照护者补贴时，应将提供的照护时长、老年人的失能程度作为关键因素进行测算。老年人的失能程度与健康状况是决定照护难度的主要因素，失能程度越高，意味着医疗与护理的成本也越高。可适当考虑将照护者收入、健康、社交活动频率变量等“隐性”机会成本作为衡量照护价值的参考因素。（二）建立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并覆盖农村2021年7月，国家制定了统一的长期护理失能等级评估标准，为护理保险奠定了重要制度基础。目前我国已有49个长期护理保险试点城市，但仅有少数试点地区覆盖农村居民。21从老龄化程度、老年人失能率、经济情况等多种因素来看，农村地区失能老人对长期护理保险的需求明显。为了减轻农村失能老年人照护压力，应当将长期护理保险覆盖农村居民。在筹资方面，不能过度依赖医保基金，应当对长护险进行单独建账，并实现筹资主体多元化，建立责任共担的筹资机制，拓展除个人和单位外的其他筹资渠道，如福彩公益金等。22在给付方面，由于农村以家庭照护为主，且缺乏完善的正式照护服务体系，建议短期内以现金支付为主，以服务给付方式为辅。待遇给付应该由失能老人家庭和社区共同商议，既可以用其补偿家庭照护者，也可以选择专业人员替代非正式照护。（三）统筹推进喘息服务与照护技能培训“喘息服务”指由政府购买服务，为失能老人提供临时替代性的专业护理服务，使家庭照护者能够2023年第3期-138获得喘息的机会。由专业人员代替履行照护者角色义务，可以使家庭成员暂时摆脱照护者角色，减轻照护压力和身心负担。在专业人员对失能老人进行护理的同时，照护者可以选择在旁学习照护技能与辅具使用方法等经验。目前，北京、广州、上海等大城市已经逐步开展喘息服务试点工作，但尚处于初级探索阶段，且农村地区尚未纳入试点范围。考虑到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经济比较困难，对机构养老的接受程度低，应当着重发展由志愿团体和慈善组织等公益组织提供的居家喘息服务，降低照护成本。除政府之外，村委会也应做好宣传工作，使农村失能老人家庭能够尽快了解并接受喘息服务，打通申请与使用服务的信息渠道，及时为有需求的村民答疑解惑；定期收集喘息服务评价与意见，向有关组织和上级政府进行反馈，做好服务监督工作。（四）积极发展和完善农村互助养老服务互助养老指农村年纪较轻、身体健康状况较好的老年人，为身体情况较差的老人提供照顾与帮助。互助养老利用农村“熟人社会”中较强的邻里关系网和宗族互助思想，充分开发利用了农村老年人力资源。可以优先在血缘较近的村民间开展互助养老，再由村落内威望较高、正面影响较大的乡贤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注重精神激励及荣誉表彰，吸引更多老年人参与。地方政府应当出台因地制宜的法规、政策，支持农村互助养老的发展。政府应承担适度的财政责任，给予提供照护服务的老年人适当的经济补偿。此外，还可以积极探索和完善“时间银行”，当提供互助服务的老人有照护需求时，补偿同等时长的照护互助服务。应该弘扬邻里互助的风尚，形成良好的邻里关系与亲属关系，相互支持与帮助。（五）积极引导志愿组织助力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照护发展农村养老服务，构建以政府为主导、社会组织与民间资本共同参与的养老体系。由于农村失能老人家庭经济状况普遍较差，为了减轻农村失能老人照护的经济压力，无偿或者低偿的照护服务更加适合农村地区的养老照护需求。因此，应当注重引导非营利组织参与到农村养老服务中，为失能老人提供低成本的照护服务。政府要做好统筹规划，在建设、运营、管理等过程中给予资金支持。为了打造社会公益环境，政府要加强公益服务与志愿服务理念的宣传与动员，鼓励社会在职人员参与到公益活动中来。23在志愿团体建设方面，可以优先在高校中组织相关专业的护理人才参与志愿服务，建立学校与政府的合作机制，为志愿者提供制度保障，鼓励专业性强的志愿者到基层农村为老年人提供照护服务。参考文献：1谭睿.中国老年人口失能状况及变化分析基于第六次、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J.卫生经济研究，2023（3）.2谷应雯，尚越.中国失能老人照护模式选择及其影响因素分析基于非正式照护与正式照护的关系J.卫生经济研究，2021（1）.3王梅，夏传玲.中国家庭养老负担现状分析J.中国人口科学，1994（4）.4伍海霞，王广州.快速老龄化过程中中国独生子女家庭照料负担研究J.中国软科学，2021（7）.5封婷，郑真真.老年人养老负担和家庭承载力指数研究J.人口研究，2015（1）.6Reze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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