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绿洲》：穿越千年的生命回响_杨剑力.pdf

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新近创排的秦腔现代剧生命的绿洲，是以沙漠变绿洲的人间奇迹和后治沙护林时代为背景，以思辨的艺术手法，触动人物心灵深处，发起对生命力量和精神气节的灵魂拷问。“大漠里的沙柳黄河里的浪，活就活出个人样样”。信天游苍凉、雄浑、醇厚、筋骨一样贯穿在秦腔现代剧 生命的绿洲 之中，何玉芳身上，折射出治沙人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脊梁挺拔的坚毅，刚毅不馁、绝不妥协的人格力量。看得人热血贲张，激情澎湃，是近几年来戏曲舞台不可多得的一部催人泪下，高扬时代精神的现实题材作品。他站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经纬中，让人看到人与自然，自然与人，千百年你来我往，我来你往，“曾经黄沙八千里”相互博弈的残酷和永不退缩创造的人间奇迹。用 40 年的人生维度绾住风沙肆虐的缰绳，用 40 年跌宕起伏的人生磨砺，筑起抵挡住利益诱惑，初心不改，“碧玉连九天”的绿水青山，树立起人性高洁伟岸的精神丰碑和时代精神。力量、精神、意志、毅力被以人的形式放大了生命的意义。生命的绿洲 全剧共四幕，时长两个多小时。从1982 年写到 2022 年党的二十大召开，每一个时间节点都蕴含深刻的政治意义和重大的思想内涵。显示出创作者艺术构思的高屋建瓴和对重大历史节点把控的驾轻就熟，有较强的时代精神，政治站位。生命的绿洲 通过何玉芳一家四代人的命运变迁，表现陕北毛乌素沙漠从千年风沙到万里绿洲的沧桑巨变。作品从华龙公司出 5 亿强买 5 万亩林地切入，围绕 5 亿元展开矛盾。金钱是人性的试金石，何玉芳卖还是不卖，卖了衣食无忧，做了财富上的富翁，不卖汪实的占有欲让女婿潘运来跃跃欲试，寝食难安，加上昔日临阵逃脱有“曹孟德”之称的曹双怀上蹿下跳、煽风点火，欲分羹一杯的诬告挑事，何玉芳被架上烘干炉炙烤，内外煎熬。最终守住了绿洲，守住了做人的道德底线，守住了来之不易的绿色植被不被破坏，守住了心灵不被金钱玷污的高洁。用生命谱写了“绿生命的绿洲：穿越千年的生命回响文/杨剑力DOI:10.13369/ki.ddxj.2023.04.006剧 作 评 介23 剧 作 评 介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时代主旋律，使其精神和人格得到升华。该剧使用旋转舞台和灯光的巧妙设计，切割出沙漠、何玉芳家、绿洲等表演区，用倒叙、闪回、穿插、意识流的艺术呈现方式，拉通了何玉芳一家四代 40 年的时空穿越，把国家 40 年的治沙经历，千年黄沙变万里绿洲的壮举，通过对何玉芳的塑造呈现到戏曲舞台。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历来有小人物大主题的创作先例。“西京三部曲”创造的乔雪梅、孟冰茜、罗天福个个撞击心灵，放射时代光华，成为时代主旋律和精湛艺术的典范之作。生命的绿洲 依然延续这一创作思路，用小人物的体感去感知自然，感知时代，感知人情冷暖的变化；用小人物命运的辛酸苦辣、跌宕起伏、奋斗、隐忍、沉着、勇毅，不向命运低头所投射出的一束亮光，照亮绿格盈盈的毛乌素，让生命灿烂光明。全剧没有一句符号性语言，没有一句豪言壮语，有的是对家园的眷爱、对绿洲的追求、对爱情的坚守、对生命的尊重、对儿女的爱，但处处跳动着国家命运，时代发展的脉搏。氤氲着普通人坚守初心，坚守理想信念，不屈服沙暴肆虐，不接受利益诱惑也要守住绿洲的人间烟火气。诚如石兰兰所说：“这一望无边的碧绿，在妈心中已经不是树，是血，是泪，是支撑妈活到今天的生命之源。”生命的绿洲 以何玉芳的命运起伏为主线，其中穿插着何玉芳和石广义，石大林和石兰兰两代人的爱情线索。两件道具使用别出心裁，铃铛是何玉芳每每遭遇命运抉择，踟躇彷徨时，拿出来贯通丈夫石广义对治沙的承诺，对绿洲的向往，石广义“活一天也栽树一颗，压一把黄沙挡一股风”，不向风沙低头的决心，坚定了何玉芳“想毁我绿洲办不到，胆正何惧门鬼敲”，“何玉芳只有一腔热血，昂昂不屈命一条”的精神守护，对诬告、强抢、利益诱惑、女婿背叛泰然处之，矢志不渝。钢笔是石大林和石兰兰“七月七，新钢笔”的爱情信物，哥哥对妹妹的情，妹妹对哥哥的爱，前后贯穿，以写意的意蕴将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展示出来，温馨浪漫。潘运来阴谋败露后，两人离婚，石兰兰毅然决然地走进石大林的世界，潘运来血溅林场唤醒了石大林的意识，最终有了爱情的结晶，钢笔的写意和情感连接完成了其情感初衷的爱情叙事。导演在此桥段编排了小天鹅舞，营造了浪漫恣肆的情感意境，尤其用在石大林精神失常，善于幻想的当口，恰到好处。整部剧人物个性鲜明，富有张力。石广义意念坚定，性格刚正，是何玉芳的精神符号，是她缚风固沙，守护绿洲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广义他两年八回治腿病，六回手术伤愈深”（何玉芳），“寒逼暑蒸，免疫系统崩溃了”（医生），“少了残腿命还在，照样挑梁撑皇天”（石广义），石广义截肢，失去生命，地崩天塌一样雪崩着她的精神世界，但坚定了她面对困难永不退缩的性格。剧中“到北京开 林产开发利用经验交流会”为点睛之笔，让治沙有了科学的依据。她不是一个愚钝的治沙者，更是一个崇尚知识的劳动者形象跃然纸上，性格丰盈充实。由于专注与黄沙的博弈，忽略了亲情的维护，埋下女婿潘运来叛逆的祸根。在她的命运里，形成抗击沙暴，痛失爱人、女婿谋反、华龙公司强取豪夺、曹双怀挑唆诬告的多重打击，愈挫愈勇，很好的完成了何玉芳的人物再造。石兰兰和潘运来人物塑造也很成功，在比较中映射出人性的光华和晦暗。一个是捡拾回来的弃婴，一个是饥荒流落的收留者，一个报恩，一个报怨。石兰兰在何玉芳家感受到家的温暖，一心报恩，与石大林青梅竹马，产生“我谁都不嫁，就嫁哥”的原始冲动。岂料为父看病落下的债务难以偿还，儿子被拉去顶账，导致瓦斯中毒，精神失常。为了满足石广义临终希望抱孙子的愿望，阴差阳错，何玉芳把秦腔 生命的绿洲 剧照24 石兰兰嫁给“当初看来还老实”的潘运来。穷怕了的潘运来本来英雄气短，在看到石兰兰对石大林关怀的无微不至，备受冷落，心理失衡，“生下儿女随石姓，卖了子孙卖祖宗”（潘运来），产生为何玉芳“打长工”的逆反心理，眼看华龙公司送到嘴边的 5 亿元“肥肉”由于何玉芳的反对难以下咽，讨要股权，另立门户的恶念顿生，加上曹双怀挑唆，诬告，让潘运来成了把刺向何玉芳最锋利的尖刀。最终县委书记杜鹃证明了何玉芳“劳模”的清白，潘运来和曹双怀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孙子石欢欢表态，绿洲“就是传到我手里，也是坚决不卖”，四代人一以贯之的精神传承，树立起“曾经黄沙八千里，今日碧玉连九天”奇迹再现的精神丰碑。继承中发展，守正中创新是这部剧艺术创作的一大亮点。全剧注重色彩的巧妙搭配，用现在式和过去式分切单元。现在式以绿色为基调，过去式以黄色为基调，体现黄沙遮天蔽日，铄粒狂卷，营造黄沙漫天，环境恶劣的自然条件。结尾一副巨大绿色天幕从天而降，遮住了舞台，象征着绿洲征服了黄沙的猖狂，镜像之美映入眼帘。舞美引入 AR技术，使舞台充满了科技感，比如表现何玉芳与石广义爱情甜蜜的瞬间，两人紧紧相拥，给观众带来身入其境的沉浸式体验。再如何玉芳一步一个脚印蹒跚于沙脊梁梁，脚过之处，嫩绿的沙棘挣脱沙漠的包裹，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点面相连，点染成一望无际的绿洲，写意的意蕴让舞台充满活力和希望。音乐创作回归秦腔本体，创新信天游，交响乐与秦腔的有机融合。信天游的地域符号渲染，交响乐的恢宏叙事，让秦腔弥散出秦人面对风沙和利益诱惑显示出的倔强与风骨。表演上广泛使用传统戏曲程式，充分施展戏曲写意的优长，让人物在写意中完成角色塑造。比如石大林担水的翻身、单腿、踢腿、蹉步的“水担舞”，石欢欢骑车遭曹双怀孙子等人欺负时的戏曲对打程式，都融入到人物刻画的写意和主题叙事中去。同时，天鹅舞、风沙舞等舞蹈的诗意表达，对意境深化，剧情推进，氛围营造起到视角愉悦和艺术审美的作用。尤其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李梅饰演的何玉芳，人物塑造定位准确，拿捏到位，唱腔饱满，富有张力。如第二幕何玉芳怀抱石广义残肢回家，路途步履蹒跚，撕心裂肺。到家又受到公爹不明真相的埋怨，情绪的爆发点达到情感的沸点，唱腔入耳侵肺，味蕾津滋，使何玉芳的无奈和内心酸楚尽情释放。第三幕石广义知道自己身患骨癌后，不愿使家庭的负担雪上加霜，挖沙自埋一段，石广义“酆都城再远何所惧，刨他个月落日出向九泉”的悲壮，及何玉芳“玉芳不想半路寡，十七年相伴藤交藤，只要你一天音容在，我就有男人不伶仃”的强力慰留规劝，唱腔彻人心扉，催人泪下，饱含夫妻情分的不舍和痛苦。夫妻十指紧扣，滚下沙梁后紧紧相依的表演，无不叫人动容。而结尾潘运来被带走时，她承诺若有悔意，必将收留的劝慰，又展示出其包容的胸怀和博大的精神世界。生命的绿洲 处处跳动时代的脉搏，何玉芳用生命谱写了绿洲的光彩，绿洲也用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定律，激荡起千年黄沙变绿洲的生命回响。作者单位：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艺术研究中心秦腔 生命的绿洲 剧照剧 作 评 介责任编辑：李 季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