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及其动因_曾莉.pdf

摘要：“远远”在现代汉语中有形容词和程度副词两种用法，程度副词“远远”由副词“远”重叠而来。早在先秦，“远”就引申出了“事物之间差别大”的含义。魏晋南北朝时期，程度副词“远”尚且处在萌芽阶段，唐宋元时期不断发展，明清时期其用法渐趋成熟。直至民国时期，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才得以形成，词汇化程度不断提高。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和韵律及双音化、数量像似原则、高频使用等有着很大的关系。关键词：“远远”；程度副词；词汇化；动因中图分类号：H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9123（2023）02-0073-06收稿日期：2021-11-04作者简介：曾莉（1998），女，江西赣州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远”和“远远”是现代汉语中十分常见的一组词，但相关研究却很少，主要见于少数语法著作和词典中。现代汉语虚词例释 收录了“远”作为副词的三个义项，即“程度相差很大”“事情发生的时间早”和“空间距离长”，并且指出“远”在表示程度及空间距离的时候可以重叠为“远远”1，王自强的观点与之类似2。张谊生则区分了“远”作为程度副词和形容词的两种用法，认为“远”可以用作可补副词，其基本功能是在句中充当状语，但是有时也可以在语义不变的情况下充当补语3。同样地，张斌也认为只有表示“程度相差很大”的“远”才是副词4。而朱景松则将其重叠形式“远远”正式列为副词5。另外，现代汉语词典6和 现代汉语应用规范词典7都把“远”和“远远”一律解释为形容词。由此可见，学界对于“远”和“远远”的性质和功能尚未达成共识。笔者认同张谊生、张斌和朱景松的观点，即只有表示“程度相差大”的“远”和“远远”才是副词，其余均为形容词用法。笔者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区分“远”和“远远”的不同用法，重点运用历时考察的方法探索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和演变过程，并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及其动因曾莉（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上海 200234）第 22 卷第 2 期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 OF SANMENXIA POLYTECHNIC文史哲专题研究文史哲专题研究/073对其动因做出解释。论文语料引自北京大学 CCL语料库和汉籍全文检索系统（第二版），所引例句全部注明出处。一、“远”和“远远”的意义与功能在现代汉语中，“远”和“远远”有着较为复杂的意义和功能。笔者主要以意义为依据，将“远”划分为“远 1”“远 2”“远 3”和“远 4”四类，在此基础上对“远”和“远远”的不同用法进行区分。“远 1”表示空间距离长，和“近”相对，属于形容词，在句中主要作定语、状语、谓语和补语，可以重叠为“远远 1”。例如：（1）我那时就是游不动，只随着水往下流，幸好漂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桥。（章孝严章孝严在台忆身世）（2）我惊奇地远望着，有时也逼近窥看，有时竟挨进门去。（杨绛流浪儿）（3）虽然路不远，可对于携带行李较多和老、弱、病、残的旅客来说，却是一段较为困难的路程。（人民日报1998年）（4）白帆特在香港一家公司任职，他不会跟郎平相隔太远。（弘明白帆讲述的郎平）以上四例中，“远”都指空间上的距离长。例（1）中的“远”受否定副词“不”修饰后作名词“地方”的定语，例（2）中“远”作状语表示“望”这一动作的方式，例（3）中“远”是谓语，描述“路”的性质，例（4）中“远”受程度副词“太”修饰，在句中作状态补语，语义指向“白帆特”和“郎平”。以上的“远”都可以重叠，记作“远远 1”，如“远远的地方”“远远望着”“路远远的”“隔得远远的”。“远 2”表示时间距离长，属于形容词，主要的句法功能是在句中作定语、状语和谓语，没有相应的重叠形式。例如：（5）在不远的将来，新增核电大部分将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得到发展。（人民日报1995年）（6）远在两千多年前，我国大军事家孙武就指出：“兵者，国之大事。”（人民日报1995年）（7）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回到苏州的日子不远了。（汤雄吴涌根掌勺毛家湾）以上三例中“远”都表示时间隔得远，没有重叠形式。一般情况下，“远远的将来”“远远在两千多年前”“日子远远了”等是不能说的。“远 3”表示疏远、关系不密切，属于形容词，在句子中主要作定语和谓语，不可以重叠，如“远亲”“远房”“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远”等。“远 4”是程度副词，含有比较义，表示程度相差大，可以作状语和补语，其重叠形式“远远2”则只能作状语。例如：（8）事实上，王立强夫妇对我的需要远胜于我对城镇生活的热情。（余华在细雨中呼喊）（9）他一没钱，二没权，要相貌没相貌，要身子骨也供不上，离包小蜜的档次还差得远。（六六双面胶）（10）已建立起稽查队伍的个别地方装备、通信工具极为简陋，远远落后于装备日益现代化的犯罪分子。（报刊精选1994年）例（8）中“远”在句中作状语，修饰谓语动词“胜于”，突显前后差别之大，可以替换成“远远”。例（9）中“远”作程度补语，语义指向“差”这一性状本身，不可以重叠成“远远”。例（10）中“远远”的用法和例（8）中的“远”相同，都是充当状语，此处“远远”可以替换成基式“远”。“远 4”和“远 1”都可以作状语和补语，都有重叠式“远远”，但两者在意义和功能上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综上所述，现代汉语中“远 1”“远远 1”“远2”和“远 3”都是形容词，“远 4”及其对应的重叠式“远远 2”是程度副词。下面，笔者将结合历时语料探讨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过程及其动因。二、单音节程度副词“远”的形成和发展（一）形容词“远”说文解字 辵部：“遠，遼也。从辵，袁声”8。“远”的本义是“遥远、空间距离大”，例如：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及其动因/文史哲专题研究074（11）江远楚近，伐楚所以救江也。（战国春秋穀梁传 文公）（12）去乡离家兮徕远客，超逍遥兮今焉薄？（战国楚辞 九辩）（13）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战国论语 里仁）（14）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战国孟子 梁惠王）（15）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春秋春秋左氏传 僖公）以上五例中的“远”都表示空间距离大，属于形容词。例（11）“远”与“近”对举，在句中作谓语，例（12）“远”作定语修饰名词“客”，“远客”即“远方的客人”，例（13）“远”作状语描述“游”的方式。例（14）和例（15）都是“远”的活用现象，例（14）是“远”的意动用法，表示“认为远”，例（15）中“远”则用作名词，表示“远处、远方”。“远”在使用的过程中，由表示“空间距离大”通过隐喻引申出了“久远、时间距离大”的意义，体现了由“空间域”到“时间域”的投射。例如：（16）任之重者莫如身，涂之畏者莫如口，期而远者莫如年。（战国管子 戒）（17）故其境内之民，皆化而好辩乐学，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亡国不远矣。（战国商君书 农战）（18）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战国论语 学而）例（16）和例（17）中的“远”都是形容词，分别在句中作定语和谓语。例（18）中“远”活用为名词，表示“远代”。“远”在先秦时期不断虚化，已经引申出了“关系（多指血统关系）疏远”的含义，用以描写人伦关系，偶尔也可以用作动词表示“疏远、不接近”。例如：（19）今虎非亲言者也，而赏犹及之，此疏远者之所以尽能竭智者也。（战国吕氏春秋 不苟）（20）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战国 孟子 梁惠王）（21）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战国论语 雍也）“远”有时候还可以指“深远、深奥”，意义更加抽象、空灵。例如：（22）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西周周易 系辞）此外，先秦时期“远”就已经可以表示“事物之间差别距离大”的含义了，但其使用频率还很低，只见于少数文献中。例如：（23）景公惊起，再拜曰：“善哉！圣人之智，过人远矣。”（战国孔子家语）（24）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战国孟子 公孙丑）（25）夫世愚学之人比有术之士也，犹螘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远矣。（战国韩非子 奸劫弑臣）以上三例都是比较句，“远”在句中都作补语，表示“差距大”。例（23）中“过人远矣”可以理解为“远过于人矣”，意思是“圣人的智慧远远超过一般人”，表明“超过的程度很大”。例（24）中“贤”是说话人要比较的具体方面，“于”是介词，用于引出比较的对象，表明前者要比后者贤明很多。例（25）用“螘垤”比喻“愚学之人”，用“大陵”比喻“有术之士”，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愚学之人”和“有术之士”的差距之大。解惠全认为“实词的虚化要以意义为依据、以句法地位为途径”，他指出：“状语和补语的位置最容易发生实词虚化，这是因为表示范围、程度、时间以及处所、工具、原因、对象等关系的词语一般都出现在这两个位置上。”9“远”的意义在引申的基础上进一步抽象化，发展出程度义，常出现在补语的位置，这无疑为“远”虚化为副词奠定了基础。在秦汉时期，“远”作程度补语的用法有所增加，但表示“差别大”的“远”作状语修饰动词的情况仍然没有出现，因而这里的“远”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副词。（二）程度副词“远”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远”才可以放在动词前面作状语，但用例很少，此时程度副词“远”尚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 OF SANMENXIA POLYTECHNIC文史哲专题研究/075且处于萌芽阶段。例如：（26）其次有饵黄金法，虽不及金液，亦远不比他药也。（晋抱朴子 内篇）（27）然博涉之后，远胜于不见矣。（晋抱朴子 内篇）（28）昔班固作汉书，文辞典雅，后刘珍、刘毅等作汉记，远不及固，叙传尤劣。（晋三国志 吴书）以上三例中的“远”都作状语，用于比较句中，表示程度差别大。例（26）中“比”受否定副词“不”修饰，“远不比”的意思是“远远比不上”，例（27）中由“于”引出被比较的对象，“远”表明前者胜过后者，例（28）中“远不及”即“远远比不上”，前者远不如后者。唐宋元时期，“远”作状语的使用频率有所增加，其副词用法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例如：（29）远胜登仙去，飞鸾不假骖。（唐 韩愈送桂州严大夫同用南字）（30）文襄嗣业，帝以次长见猜嫌，帝后李氏色美，每预宴会，容貌远过靖德皇后，文襄弥不平焉。（唐北史 齐本纪）（31）子逊之，清靖寡欲，位太尉记室参军。义僖四弟，并远不逮兄也。（唐北史 列传）（32）今人喜苏子美字，以曼卿字比之，子美远不及矣！（宋朱子语类 论文）（33）铅华满树添妆次，远胜梨园弟子。（元商衟【正宫】月照庭）以上五例表明程度副词“远”的用法有所扩展，可与之搭配的动词范围扩大。例（29）中“远胜”后面接的是谓词性短语“登仙去”，对比的是两个具体事件之间的优劣、轻重。例（30）对比李氏和靖德皇后的容貌，动词“过”之前加副词“远”，表示李氏远远比靖德皇后漂亮。例（31）中“逮”即“及”，“远不逮”的意思就是“远不及、远远比不上”。例（32）将被对比的对象前置，整个句子可以理解为“苏子美字远不及曼卿字”。明清时期，程度副词“远”的用例大大增加，而其补语用法的使用频率则有所减少，表明程度副词“远”在状位的句法位置逐渐固定，语法化程度不断加深。例如：（34）崔鲁华清宫诗四首，每各精练奇丽，远出李义山杜牧之上。（明升庵诗话）（35）六朝诗，所以远逊唐人者，魄力不充也。（清白雨斋词话）（36）又见这安老爷的才情见识远出自己之上，可就用着他当日说的那个“拿他一拿”的主意了。（清儿女英雄传 第二回）三、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和发展单音节程度副词“远”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已形成，但其重叠形式“远远”却出现得很晚。据北大 CCL 语料库检索，表示“程度差别大”的“远远”最早出现于民国时期，用例较少。例如：（37）秦穆公给亚之的礼遇远远胜于其他同列官僚，对其恩赐也颇多。（民国古今情海 情中通）（38）结婚一个多月，宗道觉得自己的才学远远不如余季女，深感惭愧。（民国古今情海 情中憾）（39）李源的本领远远不如秋佩雨，张鼎的话明明是贬低秋佩雨，抬高李源。（民国雍正剑侠图 第十一回）（40）韩成后悔极了，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远远不如哥哥韩萧。（民国雍正剑侠图 第三十一回）以上四例中，“远远”都是程度副词，用于比较句中，修饰其后表级差的谓语动词“胜于”“不如”等，表示程度相差很大。此处的“远远”可以替换成基式“远”，替换前后句子意思基本保持不变。那么，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为什么直至民国时期才产生呢？笔者认为，原因在于汉语中另一个常用重叠式程度副词“大大”压制了“远远”的形成及其使用频率。根据王静的研究，程度副词“大大”早在上古时期就已形成，中古有所发展，唐代以来使用频率大大增加10。“远远”和“大大”的意思相近，例如“远远高于”和“大大高于”差别不大，可以互换，都表示“高出很多”。然而，/文史哲专题研究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及其动因076“大大”具有更为悠久的历史，早已在人们的语言认知中根深蒂固，是人们的日常交际中极为常用的一个词，因此“大大”的竞争力远超过“远远”。程度副词“远远”自民国以来不断发展，同时“大大”仍然占据重要地位，这多半是由于“大大”和“远远”的语义和功能在使用的过程中产生了分化，即两者逐渐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差别，在某些用法上可以实现互补。例如，“大大降低/减少”是常见的搭配，而“远远降低/减少”却几乎不说；“远远”可以用于判断句，和“不是”连用，而“大大不是”这一说法并不能成立。现代汉语时期，副词“远远”的使用频率明显增加，意义和功能进一步扩展。它后面不仅可以接表示级差的动词，也可以接“不是”“算不上”“没有 V”“不能 V”等词或短语，表示数量、体积、速度、水平、性质、能力、品格等方面的差异大。（41）他辗转奔波，靠收购山芋渣酿酒赚得了几万元钱，挽救了濒临倒闭的油米厂，而这远远不是他的梦想。（报刊精选1994年）（42）爱国卫生运动远远没有完成历史使命，而是面临着新的形势和任务。（人民日报2000年）（43）福蒂认识到，这里的设施远远不能满足工作要求。（读者（合订本）以上三例都不是典型的比较句，但都暗含了比较的含义。例（41）中判断动词“不是”是句子的谓语，用“远远”加深了命题的否定程度，表明他的现有成就和远大梦想之间还存在着很大差距。例（42）表示爱国卫生运动距离预期目标还很远，“远远”凸显了现有成果和预期目标之间的差距大。例（43）则将设施的水平和工作要求进行对比，突出两者差距。需要指出的是，程度副词“远”并没有因为“远远”的高频使用而退出历史舞台，它依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两者作状语时通常可以互换。但是，相较于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程度副词“远”作补语的用法受到了较大的限制，只能跟在“差”“好”等少数几个形容词后面。值得注意的是，表示“空间距离大”的“远远”早在唐代就已经出现，宋元时期使用频率增加，明清时期大量使用，渐趋成熟。但它并没有演变成副词，而仍保持着形容词的性质，这从侧面表明区分“远远 1”和“远远 2”是有据可循且很有必要的。四、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词汇化的动因以上结合历时语料分析了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和发展过程，那么单音节副词“远”演化为“远远”的条件是什么呢？据考察和分析，笔者发现副词“远远”发生词汇化的动因主要体现为以下三个方面。（一）韵律及双音化冯胜利认为，双音节音步是汉语中最小、最基本的标准音步，而韵律词必须至少由一个音步构成11。重叠是汉语韵律词得以实现的方式之一，双音节的程度副词“远远”符合汉语韵律的要求。例如，状中短语“远远大于”由两个双音节音步构成，顺应了汉语母语者的追求和谐对称的心理，读来朗朗上口，而“远大于”则没有如此明显的表达效果。王力将双音化列为汉语语法发展的一大特点，他认为“双音词历代都有增长，五四 运动以后增长得更快”12。五四运动以后，“西学东渐”的浪潮日益高涨，许多新鲜事物传入中国，人们使用新词汇的需求大大增加，而创造新词汇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双音化。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形成于民国时期，与汉语词汇双音化的整体趋势相符。也就是说，汉语双音化趋势推动了重叠式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另一方面“远远”本身又是汉语双音化历史潮流中的一个证据。（二）数量像似原则数量像似原则，又称为“复杂性像似原则”，其基本原理是用简单形式表示简单概念，复杂形式表示复杂概念。李宇明提出“调量”的概念，认为词语重叠是表达量变化的一种语法手段，它可以“使基式所表达的物量、数量、动量、度量向加大或减小两个维度上发生变化”13。双音节程度文史哲专题研究/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 OF SANMENXIA POLYTECHNIC077/文史哲专题研究副词“远远”在使用中和“远”有着细微的差异，“远远”的口语化色彩更强，所表示的程度差别较“远”大一些，并且常常带有主观的夸大意味。例如：（44）海萍越看报纸，越觉得自己很土，远远被时代抛在脑后。（六六蜗居）海萍越看报纸，越觉得自己很土，远被时代抛在脑后。（45）他认为大陆的这一套校雠水准远远高于香港和台湾所出的，这当然是内行话。（刘心武松本清张一去不返）他认为大陆的这一套校雠水准远高于香港和台湾所出的，这当然是内行话。在例（44）和例（45）中，前一句表示的程度差别都较后一句大，更好地表明了说话人的某种主观态度或评价，（44）句中出现的心理动词“觉得”和“认为”是其主观性的显性标志。（三）高频使用高频使用是重叠式副词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动因之一。如果一个结构或该结构的某种用法使用频率很高，那么它就很有可能会逐渐固化成词，词汇化程度不断提高。反之，如果一个结构使用频率很低，那么它就不太可能成词，且低频使用的词也会逐渐消失或以另一种形式保留在语言中。单音节程度副词“远”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使用频率很低，其副词用法还很不稳定，到唐宋元时期逐渐发展。明清时期，“远”的使用频率很高，其副词用法已经成熟。“远”作为副词不断固化、稳定，为重叠式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在现代汉语中，副词“远远”的使用频率大大增加，意义和用法不断发展。五、结语“远”起初表示“空间距离大”的意思，后来逐渐引申出“时间距离大”“关系疏远”“差别大”等含义。表示“事物之间差别大”的“远”常位于句中补语的位置，这为形容词“远”虚化为副词创造了句法条件。魏晋南北朝时期，程度副词“远”出现，唐宋元时期“远”不断发展，明清时期“远”的用法渐趋成熟。直至民国时期，双音节程度副词“远远”才得以形成，在语言使用过程中其意义和功能进一步扩展，词汇化程度不断提高。据考察分析，程度副词“远远”的形成动因主要体现为韵律及双音化、数量像似原则和高频使用这三个方面。需要指出的是，“远远”和“大大”是一组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重叠式程度副词，两者共时层面和历时层面的对比分析有利于深入挖掘其共性和个性，值得进一步探索和研究。参考文献：1北京大学中文系 1955、1957 级语言班.现代汉语虚词例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2王自强.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3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研究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4张斌.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5朱景松.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7.6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 7 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7李行健.现代汉语应用规范词典M.北京：语文出版社，2019.8许慎.说文解字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6.9解惠全.谈实词的虚化M/汉语语法化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10王静.AA 式程度副词历史演变研究D.南宁：广西民族大学，2009.11冯胜利.论汉语的“韵律词”J.中国社会科学，1996（1）:161-176.12王力.汉语语法史C/王力文集：卷 11.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0.13李宇明.论词语重叠的意义J.世界汉语教学，1996（1）:11-20.程度副词“远远”的词汇化及其动因（责任编辑倪玲玲）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