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pdf

年 月第 卷第 期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作者简介】石硕，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传说流传的藏彝走廊南部大致位于川西高原、藏东高山峡谷区以南，云贵高原以西，主要包括大小凉山、滇西高山峡谷区。本文采用李绍明对藏彝走廊范围的表述：“在川、藏、滇三省区的边境横断山脉中，分布着岷江、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六条由北往南流的大江及其众多支流，以上六江流经之地，从地理上而言包括川西高原、滇西北横断山高山峡谷区、滇西高原区和藏东高山峡谷区。这一区域即藏彝走廊中，迄今分布着藏缅语族的各族如藏、羌、彝、白、纳西、傈僳、普米、独龙、怒、阿昌、景颇、拉祜、哈尼和基诺等民族。”见李绍明：西南丝绸之路与民族走廊，载 中国西南的古代交通与文化，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年版，第 页。钟敬文：洪水后兄妹再殖人类神话，见 钟敬文学术论著自选集，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年版。陈建宪：论中国洪水故事圈 关于 篇异文的结构分析，华中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年。郭丽：彝语支民族“洪水神话”解读，四川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日伊藤清司，等：人类的两次起源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创世神话，载 民族文学研究 年第 期。王菊：归类自我与想像他者：族群关系的文学表述 “藏彝走廊”诸民族洪水神话的人类学解读，载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年第 期。陈静，唐曹：葫芦与人类起源神话 云南少数民族葫芦崇拜的文化解读，载 湖北社会科学 年第 期。沈德康：论藏缅语民族世界起源神话中作为中介的“混沌”，载 贵州民族研究 年第 期。许钢伟：西南少数民族人祖神话透析，载 贵州民族研究 年第 期。日伊藤清司：神话与民间故事 大穴牟迟与纳西族利恩的难题求婚故事，见白庚胜，杨福泉编译：国际东巴文化研究集粹，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李子贤编：形态语境视野：兄妹婚神话与信仰民俗暨云南省开远市彝族人祖庙考察与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年版。杨利慧：民间叙事的表演（上）以兄妹婚神话的口头表演为例，兼谈中国民间叙事研究的方法问题，载 励耘学刊（文学卷）年第 期。章立明：兄妹婚型洪水神话的误读与再解读，载 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章立明：关于人类早期婚姻形态建构的话语权力说：洪水神话分析，载 民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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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为视角，可将其分为一次天女婚型、一次兄妹婚型和多次两种婚交替型。再按照传说在藏彝走廊南部从西北至东南的流传路径，传说的不同范式就大致呈现出西北、东南相反序列对称的地域性规律变化。通过比较四个典型的多次两种婚交替型版本，发现不管天女婚还是兄妹婚都以人或物在上下、高低空间的重复流动，尝试把两种对立的事物结合起来。所以，传说不同范式的地域性变化就是通过对人群间差异性与共同性的生产、维持和转换，解决社会性别、血缘、空间等二元结构的矛盾。基于传说版本中人群间共同性与差异性的演变关系，可为研究中国民族关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提供一个可供进一步分析的案例。关键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民族关系；藏彝走廊；“弟兄祖先”传说【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每一个民族都有关于祖先起源的记忆，藏彝走廊南部民族流传的“弟兄祖先”传说，在讲述民族时都将自己与周邻民族联系起来，以祖先是兄弟来定位他们的关系。当然，这一分布地域广阔、讲述民族众多的传说的各个版本中，那些不变量，比如创世、洪水和人类的再殖，已有许多研究成果，但是对于各个版本情节中最明显的变量，即婚姻类型的变化，虽然也有部分学者对它进行了分析，但由于往往选取了他们认为最具代表性差异的几个版本，得出结论的准确性有多高是值得质疑的。此外，学者对两种婚姻形态的研究视角最多的是与社会形态演进相结合，讨论二者产生时间的先后，进而对这一区域的社会由内婚制向外婚制的演进序列进行阐述。而这种将研究对象从被肢解了的整个传说中单独拿出来讨论，在关于此类传说的研究成果中屡见不鲜，不管是研究最早、成果最多的洪水主题还是婚姻的不同样态和序列、人类再殖的不同方式，当它们未被放在完整的传说内容中讨论时都是有失偏颇的。而要将所有元素、情节放在传说中讨论，就不得不从尽可能多的版本中去掌握各个版本间最大的变量，只有对这一最大变量做出了客观的解释，才能理解这个传说究竟是在讲什么，也才能讨论其他的情节和元素。所以，本文将搜集到的多个传说版本的最大情节变量 婚姻进行提取、比较，将婚姻在不同版本中的变换作为划分传说范式的标准，通过传说范式的地域变化与转换，分析传说呈现不同版本的原因，进而探讨人群关系中的共同性与差异性问题。一、“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分类“弟兄祖先”传说在藏彝走廊南部民族中通常被叫做“开天辟地”或者“人类的起源”，讲的是万物起源的故事，人的起源作为其中的一部分，多是洪水后的人类再殖，不同民族的祖先成为兄弟则是人类再殖的结果，表现为叙述民族的祖先繁衍了几兄弟民族。藏彝走廊南部民族的独创性在于把传说内容主要发展成两种主要格式：一种“一次兄妹婚型”范式是，洪水过后只剩一对兄妹，兄妹成婚后生了或者种了一个葫芦，劈开葫芦后里面的人走向高山、坝子、河谷等不同的地方，成为不同民族的祖先；另一种“一次天女婚型”范式是，洪水后只剩一名男子，他为了繁衍人类使计或者通过天神的考验得以求娶天神的女儿，二人成婚后生了几个哑巴，通过祭天或者炸竹子、烧水烫等方式，几个哑巴说不同的语言，就是不同民族的祖先。其他还有两种婚姻格式的混合体，即“多次两种婚交替型”，以及其他少量异文。这一传说一般由各民族的宗教从职人员，在婚丧祭祀、人生仪式（诞生、成年、死亡）、节日庆典、起房盖屋、播种收割、亲朋聚会等时刻以诵、述、唱、演等多种方式展示。在藏彝走廊南部的民族中，展示起源传说有凝聚分散的群体、祈福消灾的作用，因为追忆祖先的起源能够获得祖先保佑，带来好运，获得财富。传说的作用在各仪式中虽然到处可见，因此可以视为传说的一个不变量，可是传说的版本内容却大相迥异，这要看传说是出自北部还是南部地区。在北方纳西族西部方言区丽江市、迪庆州维西县一带，传说很久以前，最初的人类恨矢恨忍的后代传到第九代，便是崇仁利恩（人类迁徙记中写为从忍利恩若）。利恩弟兄有 个，利恩姊妹有 人，兄弟姊妹成夫妇。金古、夸古两兄弟犁地到天神住的地方引起天神子劳阿普的怒火，他用洪水淹没了大地。洪水后，人类只有用牛皮做成逃难皮囊的利恩活了下来。后遇到仙女衬红褒白，她是阿普阿仔的女儿。因为子劳阿普将衬红许给了凶神可兴可洛，衬红不愿意嫁来到人间找配偶。为了拿到万物的种子，衬红带着利恩去了天上。到了天上后，在衬红的帮助下利恩死里逃生，完成了阿普安排种种任务。最后天神勉强同意了婚事，利恩和衬红迁徙到人间，回到居那若得山，后又迁到北石塔布当。两人后来生下 个哑巴，祭天后才得以说话，成为藏、纳西、白族的祖先。以前对这一传说版本的研究多将洪水解释为兄妹乱伦的禁忌，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到，引发洪水直接相关的是过度的狩猎，导致农耕知识的匮乏，这种匮乏也导致洪水后的利恩只能通过采集维持生存，若非遇到会“烧火煮饭”的衬红，并带他上天拿到万物的种子，人类将再一次灭绝。至于纳西族西部方言区版第 期石硕，阎翠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和志武翻译整理：人类迁徙记，见陶立，李耀宗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传说选，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年版，第 页。印扎次里讲述：错则勒厄，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四川卷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四川卷），北京：中国 中心，年版。格若，熊大妈（纳西族）讲述：各民族是一母生，载 山茶 年第 期。人祖利恩，见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年版，第 页。若倮山牛皮囊，见高明强编写：创世的神话和传说，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年版，第 页。和芳，和志新编译：崇邦统 人类迁徙记，见姚宝蠧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 佤族 阿昌族 纳西族 普米族 德昂族，太原：书海出版社，年版，第 页。创世纪，见中国社会科学院云南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编：云南少数民族文学资料（第 辑），年版，第 页。本的其余部分，需要跟其他版本加以比较，才能看懂它在讲什么。以北部偏西、偏东地区的说法为例。首先，同样居住在丽江市、迪庆州维西县的部分傈僳族、普米族，有着与纳西族西部方言区基本相同的说法，彼此之间出入不大，只是没有了洪水前的那次兄妹婚，而只有后面的天女婚情节。傈僳族流传的仍然是兄弟俩挖地，天神破坏后向兄弟俩示警并提供方法，洪水后哥哥活下来，经过天神的难题考验结与天神的孙女结婚，生了 个哑巴儿子，祭天后，说不同的话，成为傈僳、汉、藏、纳西、白、怒 个民族的祖先。其次，往西怒江流域，怒江州北部的贡山地区，聚居的傈僳、怒和独龙族以一次兄妹婚范式为主。其中，独龙族流传的 聪明勇敢的朋更朋作为例外有两次婚姻，开始依然是相似的内容，朋更朋犁地收到土地神的警示，从洪水活下来后，通过天神莫朋的重重考验与其女儿莫美结婚，婚后生下一群燕子，后来变成人。人类繁衍到一定规模后，出现了一个长有长尾巴叫夏姆的怪人。因为他总是偷吃人们的食物，人们将他杀死后，尸体无法埋入土中，掷入江中堵住了水口，引发大水。最后仅剩一对姊弟存活，姊弟结合生了 男 女，也就是现在定居各江流域的汉族、藏族、独龙族、怒族、傈僳族。可以看到，从婚姻形态来看，这一版本的顺序与纳西族西部方言区的版本是颠倒的，这一点很重要我会在后面详细分析。再次，金沙江以东，纳西族东部方言区流传的 创世纪口诵经版本 锉治路一苴，缺失了主人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卷金发贵（普米族）口述，杨照辉记录：洪水冲天，见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编：普米族文化大观，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年版，第 页。洪水传说，见严汝娴，王树五：普米族简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鱼亲龙讲述，木玉璋记录整理：傈僳语话语材料 天翻地覆的故事（创世记），载 民族语文 年第 期。伊里亚（独龙族）讲述，马巴恰开，董国华（怒族）搜集，李凡人整理：半边刀壳，见左玉堂，等编：怒族独龙族民间故事选，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年版，第 页。约翰（独龙族）讲述，孙敏，李昆采录：创世纪，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北京：中国 中心，年版，第 页。创世纪，见 独龙族简史编写组编：独龙族简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当色顶，孔美金等讲述，李子贤等搜集整理：创世神话六则洪水滔天，见 云南民族民间故事选，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李子贤辑：念坚与念勒姆，见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北京：学苑出版社，年版，第 页。伊里亚（独龙族）讲述，屈友诚，李道生搜集整理：洪水泛滥，见左玉堂，等编：怒族独龙族民间故事选，第 页。杨海生记录，蜂汝铨翻译，谷德明整理：洪水，见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第 页。木玉璋搜集整理：人类的金色童年：傈僳族叙事长诗创世纪牧羊歌，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年版。裴阿欠讲述，木玉璋记录整理：洪水滔天和兄妹成家，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 傈僳族民间故事编辑组编：傈僳族民间故事，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创世纪，见 傈僳族简史编写组编：傈僳族简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刘辉豪，胡贵搜集整理：洪水泛滥，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 傈僳族民间故事编辑组编：傈僳族民间故事，第 页。宋恩常，等：贡山县一区怒族情况，见“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云南省编辑委员会编：怒族社会历史调查，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庚松丁都（怒族），阿保（怒族）讲述，彭兆清（怒族）搜集整理：创世纪，见左玉堂，等编：怒族独龙族民间故事选，第 页。阿都（怒族）讲述，段伶采录，古泉搜集整理：兄妹结婚，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第 页。王荣才，等：福贡县一区木古甲怒族社会调查，见“民族问题五种丛书”云南省编辑委员会编：怒族社会历史调查，第 页。射太阳月亮，见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 下，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李卫才采录：兄妹结婚，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第 页。创世歌，见和志武，等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 纳西族卷 羌族卷 独龙族卷 傈僳族卷 怒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年版，第 页。朋更朋，又叫美更朋、沙当朋更。以利亚讲，祝发清，左玉堂搜集整理翻译：聪明勇敢的朋更朋，载 山茶 年第 期。孔志清，伊里亚讲述，巴子整理：聪明勇敢的朋更朋，见左玉堂，等编：怒族独龙族民族故事选，第 页。李子贤辑：念坚与念勒姆，见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第 页。阿啊打把，多比苴，任布次尕讲述，杨?车翻译整理：锉治路一苴，载 山茶 年第 期。公迁徙人间和生下不同民族祖先的情节，增加了天女与野猴子的结合，既是妻子的不忠也表现出比天女婚更加疏远的婚姻关系，或者说是对这种疏远关系的否定，因为生下的孩子是不被承认的。再往东则是彝族诺苏支系聚居的大小凉山地区，人们述说雪子施纳第十一代却布居木的 个儿子，兄弟犁地被复原，天神派遣的“阿格叶库”警示：“宇宙的上方，恩体谷兹家，为争夺格惹阿毕的命案，要放九个海，把地全淹没。”并提供了躲避洪水的方法。幺子居木武吾从洪水活下来以后，派媒人带着聘礼求娶天上“兹”的女，被天神驳回，最后他用毒加害了天神及其女儿，以治愈天神为条件得以求娶天神的女儿，两人成婚后生了 个哑巴，通过炸竹子、烧水烫的方式，个哑巴说不同的语言，就是藏族、彝族、汉族的祖先。往南分布于楚雄州金沙江沿岸的彝族俚泼支系流传的传说叫 俚泼古歌 梅葛，格滋天神造好天地、万物后，造 代人，前两代人心不好，被晒死了。第三代人心也不好，天神派武姆勒娃下凡把人换一换。直眼睛学博若有 子 女，洪水后只有藏在葫芦里的最小兄妹活了下来。天神找到葫芦里的兄妹，哥哥在河头洗澡，妹妹在河尾喝水怀孕，生下葫芦。天神找到葫芦，戳开九道分别是汉、傣、彝、傈僳、苗、藏、白、回 个民族的祖先。而在 梅葛流传带以南，就是生活于礼社江及其支流沿岸的彝族阿车支系流传的 查姆，这一版本的传说又回到了两次婚姻。传说远古时候，天地连成一片，众神造天造地后，万物在动中生长。儿依得罗娃造了第一代独眼人（拉爹），这代人心不好众神决定换掉。仙王扮作“讨饭人”得到“做活人”的救济，仙王告诉了“做活人”干旱即将到来，并赠予他葫芦躲避灾难。干旱后，仅剩的人种独眼人与仙姑撒赛歇结婚，生下个皮口袋，里面有“六十男六十女”，也就是直眼人“拉拖”的一代。这代人心也不好，众神派涅侬撒赛歇寻访好心人，涅侬撒赛歇假称找药医龙马，只有庄稼人阿朴独姆帮助他。他告诉了兄妹俩洪水即将到来，并给予可以种出逃生葫芦的瓜种。洪水后涅侬撒赛歇找到葫芦里的兄妹，让兄妹俩成了亲，生了“三十六个哑巴”，烧炸竹子火星溅到小哑巴，从此说话走向四方，各人为一族，“三十六族分天下”。再往南红河流域的山上聚居着彝族、哈尼族、拉祜族，从北部玉溪市的新平县、峨山县到南部红河州地区的彝族聚居区也流传着 查姆版本的传说。而北部玉溪地区的拉祜族从一次兄妹婚生葫芦到南部红河州地区哈尼族、拉祜族苦聪人流传的一次兄妹婚浑身怀孕类型，和哈尼族老祖母塔婆传人种的故事。但越往南越向一次天女婚类型转变，到最南的红河州地区彝族支系尼苏广为传唱的五言诗 尼苏夺节则变为姐弟婚到天女婚顺序。诺谷造的独眼人遗忘道义，天神陈谷子命令降下洪水，而娥玛、俄?姐弟因心地善良得以骑鱼躲过洪水。之后姐弟成婚，生下两眼在正面的儿女。后代又把伦理道德、传统法第 期石硕，阎翠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格惹阿毕的命案”，格惹阿毕是恩体谷兹的使臣。民间故事说，他到下界来催收租谷，被地上的勇士赫体拉巴打死，恩体谷兹便放下 个大海的水淹没大地，以示报复。冯元蔚编：勒俄特依，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年版。俚泼古歌是在彝族办丧事时，由主持祭丧的“毕摩”念诵。陆颇梭颇演唱，夏光辅，诺海阿苏翻译：俚泼古歌，载 彝族民间文学 年第 辑，第 页。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搜集翻译整理：梅葛，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第 页。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红河调查队搜集，郭思九，陶学良整理：查姆，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版。李小余讲述，尚正兴搜集：一娘养九子，见蒋风，等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第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年版，第 页。刘庆元，阿罗搜集整理：兄妹传人类，见刘辉豪，阿罗编：哈尼族民间故事选，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年版，第 页。普金打（哈尼族）讲述：合心兄妹传人种，见云南省编辑组，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修订编辑委员会编：云南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汇编 ，北京：民族出版社，年版，第 页。杨老三讲述，樊晋波，陈继陆，韩延搜集，韩延整理，古木改写：阿罗阿娜造天地，见姚宝蠧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 白族 拉祜族 景颇族，太原：书海出版社，年版，第 页。刘辉豪，白章富搜集整理，昌文根据古梅改写的 奥色密色中的一节改写：塔婆、模米生儿女，见姚宝蠧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 哈尼族 傣族，太原：书海出版社，年版，第 页。陈布勤（哈尼族）讲述，杨万智搜集整理：始祖塔婆然，载 山茶 年第 期。律都抛弃，三生若留下独阿亩降下洪水，三生若将 个姊妹嫁给独阿亩阿土，生下 男 女。天神的女儿生独与独亩子达方成亲，其他天女嫁独亩八子，独亩女成年后又嫁到天上。之后繁衍人类分为百家姓。西部、西南部的怒江、澜沧江下游流域，阿昌族、拉祜族、基诺族、哈尼族等藏缅语族彝语支民族与孟高棉语族的成员德昂族、布朗族都是邻居，他们流传的传说内容细节虽有不同，但普遍都是一次兄妹婚版本，只有普洱地区的拉祜族苦聪人流传有一次天女婚类型。此外，西部、西南部区域又流传有跳出了这两类婚姻类型的版本，既非血缘也非天地、宇宙空间，比如普洱地区的哈尼族爱尼人流传的天上掉下的石头、葫芦中走出的男女成婚生子；西双版纳地区布朗族流传的艾布林嘎、依娣林嘎生子；哈尼族天上掉下的两个娃娃合多阿窝、拉多阿旁结婚生子；临沧、普洱的佤山地区佤族流传的 兄弟故事，兄弟分别与平坝、湖边、草坡、大河边、大山、森林、山顶的女子成婚各自生下的后代取名为汉、白、彝、傣、爱尼人、拉祜、佤。西盟、沧源地区佤族流传的 达惹嘎木造人的故事，洪水后仅剩的人类始祖与小黑牛成婚，杀死小黑牛取出葫芦籽，种下葫芦籽，最后戳开收获的葫芦走出佤族、白族、傣族、汉族、拉祜族。甚至出现了没有婚姻情节的版本，各民族从一个“浑圆”的事物中走出，事物可以是“葫芦”“石洞”等。佤族史诗 司岗里就是“人从洞出”的典型版本。“人从葫芦出”则在普洱市澜沧县的拉祜族、西双版纳州的基诺族和布朗族间流传。临沧市的布朗族还有 兄弟直接从天上降临人间的故事，瑏瑠这 人是佤族、布朗族、拉祜族、汉族。可以看到，相较北部流传传说的版本，西南部人类起源的方式更为复杂多样，但是并非就与前面说到的那些版本没有关系了，下面我们将详细分析有哪些中介项如何置换了传说的不同范式。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卷瑏瑠李八一昆，白祖文歌唱，白刊宁收集翻译：尼苏夺节，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年版。孙广强（阿昌族）讲述，江朝泽采录：九种蛮夷本是一家。岩三玛，岩述娜讲述，门图采录：兄妹成婚。满坎木（德昂族）讲述，杨毓骧采录：人类的起源，见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第 、页。飘马讲述，白章富搜集整理：奥颠米颠，见姚宝蠧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 哈尼族 傣族，第 页。沙车讲述，仲录搜集整理：祭祖的由来，见王士媛，等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 第 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年版。刘怡：阿妣欧，见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第 页。白腊赛，白腊东讲述，白忠明，策白翻译，赵鲁云整理：玛黑、玛妞和葫芦里的人，见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传说选，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年版，第 页。敬献祖先的由来 玛黑玛妞，见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编：基诺族文化大观，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年版，第 页。白忠明（基诺族）讲述：玛黑和玛妞，见中央民族学院少数民族文学艺术研究所编：中国民族民间文学，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年版，第 页。岳志明，杨国治翻译整理：驾驭太阳的母亲，见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第 页。李云保讲述，扎约采录：牡帕密帕的故事，见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北京：商务印书馆，年版，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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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变体流域行政区域传说不同版本的婚姻、生子情节怒江流域怒江州贡山县洪水天女婚燕子变人大水姊弟婚生子怒江州，德宏州洪水兄妹婚生子澜沧江流域保山市，临沧市，普洱市，西双版纳州洪水兄妹婚司岗里生葫芦金沙江，雅砻江流域丽江市，迪庆州维西县子孙不旺兄妹婚洪水天女婚生子哑巴丽江市宁蒗县、永胜县，凉山州洪水天女婚生子哑巴楚雄州姚安县、大姚县洪水兄妹婚生葫芦红河流域楚雄州双柏县，红河州干旱天女婚生皮口袋兄妹婚洪水兄妹婚生子哑巴楚雄州，玉溪市新平县、峨山县，普洱市镇沅县，红河州元阳县洪水天女婚生子红河州洪水姐弟婚生子洪水天女婚生子天地交换联姻百家姓表 所有版本的最大差异化情节都发生在开天辟地，造万物再造人的情节之后。若所有归入同一纵栏的关系都具有一个需予点破的共同特点，那么第一、四、七纵栏显然与灾难有关。第二栏内 个分别流传于西北、北、中、东南部版本中的第一次婚姻，显然表现为完美的西北 东南向天女婚向兄妹婚交替性重复，也是从最疏远的凡人天女婚到最亲密的兄妹血缘婚交替性重复。而第五栏内所有版本则表现为第二栏顺序的颠倒对称，即西北 东南向姊弟 兄妹婚向天女婚的交替性重复，也是从最亲密关系到最疏远关系的重复性递变。第六栏由西北向东南的变化是从正常生子到生葫芦再到生哑巴，再次生葫芦后回到正常生子。结合来看，我们就可以总结出不同传说版本的范式由西北向东南流传地域性的完美对称性规律。首先，传说范式从西北部流传的天女婚到姊弟婚序列的多次婚型出发，往南流传向一次兄妹婚型简化。流传至纳西族西部方言区，传说范式又向多次婚型演变，只是婚型顺序颠倒，变为兄妹婚到天女婚的序列。再往南流传，传说范式则向一次兄妹婚型转变；往东则向一次天女婚型简化。继续往东南流传，传说范式依然向一次兄妹婚型转变。流传至西北 东南向的中部地区楚雄州双柏县，传说范式再次向多次婚型演变，第 期石硕，阎翠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顺序又颠倒回天女婚到兄妹婚的序列。再往东南流传则向一次天女婚型转变，至红河流域南部又向多次婚型演变，只是顺序又颠倒为姐弟婚到天女婚的序列。简单来说，就是西北、东南两端呈现为天女婚到姊弟婚和兄妹婚到天女婚的多次婚型相反序列对称，其间则是两对不同婚型序列相反交替出现，从天女婚 姊弟婚的序列到兄妹婚 天女婚的序列再到天女婚 兄妹婚的序列，最后回到姐弟婚 天女婚的序列。如下图：在进一步阐述之前，我们再看看纵栏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都遵循一套灾难 婚姻 繁衍的序列故事，只是最丰富的的版本是 次这种序列的重复，最简化的版本则是 次。也就是说灾难、婚姻和繁衍彼此是推进情节向前发展的关系，但是其中无法解决的矛盾导致了相同的情节被不断重复。所以，要搞清这个在藏缅语族和部分孟高棉语族中间广泛流传的传说在不同版本里范式的所有变化和颠倒，我们就不得不重点梳理那 个不断重复着灾难 婚姻 繁衍序列故事的传说版本。也才能再进一步明白是什么中介项和行为调和了这些对立的极点，从而明白民族的起源叙述究竟在这个传说里象征着什么。三、多次两种婚交替型传说版本的比较从 个多次婚型传说版本中推动故事发展的情节进行比较（见表 ）。表 个多次婚型传说版本 聪明的朋更朋 创世纪 查姆 尼苏夺节开天辟地洪水子孙不旺旱灾洪水天女婚兄妹婚天女婚姐弟婚大水洪水洪水洪水姊弟婚天女婚兄妹婚三次天女婚兄妹婚天地交换联姻生九男九女不同民族的祖先生子哑巴到不同民族生子哑巴到不同民族生子正常到百家姓对比 尼苏夺节 查姆，创世纪版本似乎缺少一次婚姻，这可以在纳西族东部方言区流传的 创世纪口诵经版本 锉治路一苴找到。所以，综合来看，在 创世纪和 尼苏夺节中婚姻形态是以内婚制（兄妹婚或姐弟婚）为开端，然后重复展现一种过于疏远的结合 天女婚，即外婚制。在 锉治路一苴版本中天女与野猴子的结合，更是提供了一个滥用外婚制的例证。另一些一次天女婚型版本为了打破这种距离过于遥远的外婚制度，发展出离别丈夫，返回天上的情节，这在偏东流传于丽江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卷地区普米族讲述的 帕米查列，和凉山地区流传的 勒俄特依中可以看到。聪明的朋更朋和 查姆却将婚型顺序颠倒了过来，因为后者赋予了传说一种截然相反的顺序，也重复呈现与极端形式的外婚制相对的下限形式，即过于亲密的兄妹关系。所以，传说为什么要突出表现出不同婚姻类型的不同顺序？之前的大多研究将其解释为乱伦的禁止。但这个问题并非藏彝走廊南部地区各民族独有的问题，全世界各民族传说涉及通婚远近问题非常普遍，所以包含“兄妹乱伦”“凡人天女婚”两种婚姻类型的传说非常多。不同人群在传说中处理此类问题的方法各色各样，我们需要着重分析藏彝走廊南部各民族在“弟兄祖先”传说中如何解决这一社会演进过程中普遍面临的社会学问题。通过分析可以看到，传说的讲述者试图以二元联系又对立的原则将社会与空间置换，解决社会学的“血缘”距离问题。将各个版本的天女婚进行更细化的比较发现，大多数民族的传说都与 查姆 尼苏多节类似，是通过天神的赏赐。在 聪明勇敢的朋更朋 查姆中天女婚妻子的来源也是从天到地、从高到低的顺序。而在 创世纪中，崇仁利恩遇见化为白鹤的衬红，衬红带着利恩到天上取种子，妻子的轨迹出现了从地到天的颠倒。而且天神嫁女的意愿也从主动变为被动，其形象亦转变为不友好的样子，传说进而演化出男主人公诸多险象环生的冒险，最终娶得天女的情节。可以看到，从绝对的天地界限到相对模糊的天地分隔的变化，而在利恩与衬红生子后，又必须通过祭天仪式才能够治好孩子的哑疾，再一次表达出天地之间的绝对界限。也就是说相较于 查姆，创世纪出现天地交互的情节。这种天地的反复沟通在 尼苏夺节中得到更强烈的表达，它以反复的天地通婚转换了空间的二元结构。通过对两种不同婚型出现的不同顺序进行细化分析，沿着主人公的空间活动轨迹我们可以看到相同的空间循环走向（见表 ）：表 两种不同婚型出现的不同顺序与主人公的空间活动轨迹朋更朋跟着天神莫朋来到 高 山 上，经过重重考验后娶其女儿 墨 美 更为妻（低 高）朋更朋领着墨美更回到他 的 住 地安家（高 低）墨美更怀孕生下一群燕子，飞走了（地 天）飞走的燕子变成一群男女小孩回到他们身边（天 地）人们杀死好吃懒做又作怪的夏姆，尸体从土里跑 出 地 面。怪人尸体在水里膨胀把水 口 堵 塞住，天下大雨发了洪水。（下 上）大水后仅剩的姊弟分别站在两座高山顶上同时往箐底滚石头合拢在一起，结为夫妻（高 低）生 女 子，又相配成婚，后代分住 条江河，个 民族的祖先衬红褒白为找到好伴侣来到居那若倮山（天地）衬红化作白鹤带着崇仁利恩到天山要 万 物 的种子（地天）衬红和利恩成婚后克服重重阻碍迁徙到人间（天地）生 子 哑 巴，祭 天 因 为背叛天女回到天上（地天）子说不同话分为 个不同民族第 期石硕，阎翠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贺兴泽（普米族），和学良（普米族），何顺明（普米族），王震亚搜集整理：帕米查列，见王震亚编：普米族民间故事，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第 页。续表 仙王派出仙姑撒赛歇来到 赛 措 山上，与独眼人成亲（天地）（洪 水 后 的阿朴独姆兄妹）哥哥拿筛 子 上 南山，妹妹拿簸 箕 上 北坡；簸 箕、筛 子 同 时滚，滚到篝底合一起（高低）涅 侬 撒 萨歇，搬来一盘磨。哥拾上 扇 去 东山，妹背下扇 去 西 山，两扇一齐滚下坡，滚到篝底合一起，（高低）涅 侬 撒 萨歇，取来针和线，哥哥拿丝线站河头，妹妹拿花 针 去 河尾，针线同时 丢 进 河里，冲到河滩 看 仔 细，丝线穿进花针里（上下）兄妹成婚生下 个 儿女，分家后各 走 一 方，成 族（洪 水 后 娥玛 俄?姐弟）两人拿簸箕，登上山顶去。各在 一 面 山，簸 箕 滚 下去，刚滚到山脚，合拢在一起。（高低）拿 两 把 筛子，再爬上山去。筛子滚下去，又合在一起（高低）各 背 一 扇磨，再往山顶去。磨往山沟滚，滚到 山 沟 里，不 偏 也 不斜，紧合在一起。（高低）（洪 水 后）天上三生若将天上 姐妹 嫁 到 地屋，做独亩阿土妻（天地）空中陈谷子女生独嫁到人世间，与独亩大儿达方成亲（天地）生独成婚后回娘家，古子金皇帝又将天上 位姑娘嫁给地上独亩家 个儿子（天地）独亩女年满 岁后嫁到天上（地天）天上地下通婚 代后，分作百家姓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运用同一序列？聪明勇敢的朋更朋中，是通过多个角色的活动轨迹来实现天地、高低、上下空间的交互。也就是低 高 低，地 天 地，上 下 上，低 高 低 次空间的重复性循环。创世纪中主人公天女经历了天 地 天 地 天共 次空间的往返，最后回到天；查姆则是天 地、高 低、高 低、上 下总共 次单一方向的重复。尼苏夺节则是 次由高到低的重复再经历 次由天到地的重复，最后终于有了由地到天的通婚交互，一共 次。就任何一个社会而言，沟通活动至少在 个层次上：女人、货物和服务、信息的沟通。可以明显看到，天女婚情节对于空间转化的演示是基于女人的交换，而兄妹婚则是通过天地的象征物在高低、上下的地理空间中重复。天女婚与兄妹婚的不同在于最后一次的流通方向是颠倒的。我们看到重复性空间交互的频次多是“四”。“四”本身在藏彝走廊南部的山地社会文化中基本就代表了大地和四方。梅葛开天辟地中，格滋天神要造地，“七个姑娘中，四个来造地”；其造地的方法是“地的四角撑起来”，或者“用虎的脊梁骨撑天心，用虎的脚杆骨撑四边”。藏彝走廊南部的山地人认为“地有四方”，天地、方位和季节相通。梅葛开天辟地又说：“猛虎杀死了，大家来分虎。四根大骨莫要分，四根大骨作撑天的柱子。”“肩膀莫要分，肩膀作东南西北方向。把天撑起来了，天也稳实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卷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搜集翻译整理：梅葛，第 、页。了。”梅葛人类起源则说：“没有春夏秋冬，不分四季四时。”“太阳落在阿娃西山，月亮落在波罗西山，四季分出来，草皮树根长起来。”“神话首先并不是它所表现的东西，而是它所转换的东西，也就是它选择不去表现的东西”。所以，婚姻的远近距离和天地、高低、上下空间的调和是这类传说需要集中处理的问题。这些传说把有关社会“适度距离”问题的语言移入有关空间观念的代码。这个社会学问题在我们考察的传说中就是用代码表述的，代码从空间观念（天地、高低、上下）转入社会学（婚姻），也就是说，传说中婚姻所代表的“血缘”距离与天地、高低和上下所代表的物理空间距离是相互置换的。这就基本为我们演示出了“沟通游戏”的规则，不管是哪一版本的传说范式，都在进行同一置换逻辑却相反序列的重复性操作，为保持距离适度的联姻，“血缘”距离在天：地、高：低、上：下的空间语言中不断重复地调和。直观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过于亲近距离的婚姻与过于遥远距离的婚姻之间的矛盾，延伸的问题是群体间过近或过远“血缘”的紧张关系。我们已经看到兄妹婚与天女婚如何把两种对立的事物结合起来了，其功能表现为把通常不相容的事项撮合起来。但是二元结构的矛盾并未结束，故事也就没有结束。所以接着传说就进入现实的部分，即分家也就是人群分类的内容。但是上述 个多次婚型版本却出现了民族和百家姓两种不同的人类起源结果，如果我们提取整个辩证过程中出现的几组对立项便可清晰看出（见表 ）。表 个多次婚型版本中民族和百家姓两种不同的人类起源结果对比文本对立项 聪明勇敢的朋更朋 创世纪 锉治路一苴 查姆 尼苏夺节天、地：分（）合（）外婚（）内婚（）天：地、高：低的调和次数：多（）少（）分群：民族（）姓（）创世纪的外婚制和 查姆的内婚制都导致了生子残疾，聪明勇敢的朋更朋的外婚制则体现为怪物死亡带来的危机，同样表现为空间调和的失败。传说只能接着进行，灾难后人种再次婚繁衍的人类走向不同地理空间，进而成为不同民族的祖先。但是 尼苏多节的多次天女婚外婚制，也就是多次天地通婚，最后空间调和的结果是百家姓的产生，它不再具有鲜明地理空间的差异特征。造成这两种不同是因为 创世纪和 查姆相对于 尼苏多节多了婚姻生育的结果，这两个结果都是无差别畸形的造物，聪明勇敢的朋更朋直接出现了一个怪物。而传说中通过“打开”葫芦、“烫伤”哑巴、“砍碎”怪胎、“杀死”怪物等暴力的方式，将畸形的造物转换为各民族的祖先。所以，我们终于看到传说版本的不同范式都是性别、血缘的结合以无限趋近“一”的运动，这种运动在藏彝走廊南部民族流传的“弟兄祖先”传说中表现为人或物在天地或高低空间之间的上下运动。但是这种调和运动总是失败，“一”用暴力的方式将其转换为最大化差异的结果后，产生了“多”。然后，“多”再一次向“一”运动又造成无序、混乱的状态，“一”又通过暴力使人群走向分离再次产生和维持差异。所以，传说的不同范式都可视为“一”与“多”的产生、维持与转换，或者说整个传说的内容演进就是这种动态的不平衡，具体表现为不同暴力形式在传说中的重复性内容。冲突的悬念正在于这些迅速第 期石硕，阎翠差异性与共同性：藏彝走廊南部“弟兄祖先”传说范式的探讨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搜集翻译整理：梅葛，第 页。云南省民族民间文学楚雄调查队搜集翻译整理：梅葛，第 页。法克罗德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张祖建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版，第 页。得到弥补但始终处于动态中的偏差。哪怕是最小的偏差都可能带来一种定局，而实际上定局却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