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飞瀑 墨自天成”——谢天成“竖立泼墨法”的艺术探究.pdf

吕亮宇（广西师范大学，广西 桂林 541004）谢天成，广东省茂名市信义县人，1950 年出生于广西灵山县。1982 年，他成为中国画大师刘海粟的弟子，不仅继承了老师大气磅礴的“平面泼墨法”，还独创了“竖立泼墨法”。在旅居美国期间，他致力研究西方绘画的精妙所在，并把它们融入到中国传统水墨画的技法里，达到“自然天成”的艺术境界。他也因此成为一位把中国水墨画带向世界的艺术探险者。一、顺承转录谢天成“竖立泼墨法”的形成（一）写生启学养中西画法的桥梁1.桂林山水写生的地域性体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谢天成以“竖立泼墨法”表述内心的桂林山色，亲临漓江采风，以探寻桂林地域性的山水语言。“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罗青意可参”，此地特有的喀斯特溶岩地貌使谢天成萌生了新的创作灵感，进而绘制出大量以桂林山水为题材的泼墨写生作品。谢天成少时在广州美院附中习得古典素描，自觉在 清漓神游 祥云落清漓 等漓江写生中探寻中西的桥梁，于变化求统一，于淋漓索恢弘。同时，谢天成受其父影响自幼研习书法，擅颜体与柳体。书画同源，其泼墨 观海听涛 与 观月听涛 将“观海”与“观月”等文字嵌入画面，以“书”入山水，图文整体协调，突出主题却不突兀画面，别具一格、趣意横生。2.临习前贤墨法的自觉性凝练20 世纪七十年代，山水画大家张大千、刘海粟二人先后对泼墨泼彩技法推陈出新。谢天成通过临习他们的墨迹，自觉凝练出放逸的泼墨气魄，突破用线为主的传统山水技法，以西方画的抽象技巧聚合传统色墨关系，夸张墨本体点线面的构成。泼墨黄山 的墨块设计磅礴，着色颜料以中式石绿、石青和西式湖蓝、钴蓝相撞，艳而不俗、古朴清丽。（二）师承通游历平面到竖立的转化1.拜师刘海粟，继承平面泼墨法谢天成独创“竖立泼墨法”，很大程度上源于与刘海粟的师生情笃。追随恩师十余年，谢天成继承了刘海粟狂野奔放、中西融贯的泼墨风格，受到重笔大写意影响，大胆将平面泼墨转化为“竖立泼墨”。一方面，刘海粟的泼墨革新学贯古今、融贯中西。有着留学经历的刘海粟融合中国传统山水与西方印象派的瞬时取景手法，汲取塞尚等人的感性撞色用色，形成平面摘要中国当代泼墨山水画家谢天成以广西地域性写生与临习前人作品激发艺术自律，继承泼墨泼彩大家刘海粟的艺术理念与“平面泼墨法”。在旅美游学期间，其将中国画与西方现代美术的理念和技巧融会贯通、推陈出新，独创“竖立泼墨法”。“流云飞瀑，墨自天成”，谢天成以斑驳自然与恢弘气派的“竖泼”山水表象形成个性画风，对中国当代山水泼墨的审美范式与实践革新路径有着重要的启示。关键词谢天成泼墨技法；山水画；审美风格中图分类号：J21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7959（2023）12-0087-03作者简介：吕亮宇（1999-），女，广西桂林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术历史与理论研究。“流云飞瀑墨自天成”谢天成“竖立泼墨法”的艺术探究新风采872023 年第 12 期泼墨法的表现概括力。他以报纸替代毛毡，以墨色干淀后收缩成的折痕式肌理纹路，平添古拙深厚且高度抽象的视觉观感。另一方面，刘海粟在艺术创作理念上极重写生。他先在上海图画美术专科学校开设野外写生采风课程，后又撰写 写生新说 普及写生。谢天成曾多次跟随刘海粟到黄山写生，其创作的 黄山松雾图，远近山笔墨层次的分化较先前更为自然，松树出枝与岩崖皴笔娴熟，流痕萧疏间带有刘海粟豪放洒脱的画风，刘海粟为该作亲题“日在孟晋中”。2.游学异国，融贯中西1995 年，谢天成开始闯荡西方画坛。为了找到中西画法的契合点，谢天成有意打破艺术界限，从西方绘画的整体素描观出发，逐步提升泼墨山水技法表现的当代性与民族性。谢天成通过弱化中国画的静止格局，融合西方印象派与抽象派的光色取景与几何构成，将中式水墨技法与西式油画材料并用，博众法而不立于一法，其 日出之印象 似莫奈的速写油铅笔触，但又以中式媒材迅疾画之，前卫性现代装裱，具有空间的装饰趣味、场景共鸣和象征性。二、意象二分谢天成“竖立泼墨法”的艺术风格（一）“竖立泼墨法”概念的契机原理1.实验性质的水墨尝试谢天成提到，“竖立泼墨技法”源于生活的敏锐观察与艺术直觉感知。南方雨天屋内反潮，墙面因潮湿自上而下渗出雨水流痕，乍看好似流云飞瀑，相较“平泼”，其水体流动性与倾倒感更强。“竖泼”不仅能解决平泼只能逐次泼出单一层次的局限性，还能构造出西方立体的三维透视，一定程度的冲击力进一步提高了泼墨山水的空间纵深感。2.意象考量的解读角度“竖立泼墨法”亦称竖立流动泼墨，竖立放置画板泼墨，控制水分是核心，用量、流向与流速皆要收放有度。水墨泼洒的物象组织因竖立而流淌运动，水分、墨汁和颜料随重力撞击产生未知演变，意象构成的随机性与瞬时应变力，赋予流山淌石以“活”的审美气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以意象动态留给观者不同的赏画空间。（二）“竖立泼墨法”类型的风格要点1.局部泼墨结合传统见笔刚柔练达骨法用笔以勾皴山石以现外形结构，依据阴阳向背施以局部泼墨以现体积关系，用笔骨梗且固形，有“骨”有“肉”，是西画素描关系中明暗交界线，是传统书写行笔的合力共鸣，刚柔兼施、练达有力。局部“竖墨”要领有二：一是石块等小物体，先中侧锋用笔勾勒石块外轮廓；再侧锋点浓墨勾画石阴面，喷水冲泼墨迹，使其自然淌下；二是山体等大物象，重色起笔，近景先以中锋画结构，换笔蘸浓墨，侧锋画山体块面，沿山头植被茂密处用水淋洒，质感如雨雾流痕，大泼墨韵味达到极致。树杪百重泉 中杂树山石落笔成形，骨力笔法刻意压重山头硬朗质感，略带几笔皴擦流水蚀痕迹，合理过渡石质的圆润钝重，轻染留白，自然形成泉水遇阻而成的雾状水汽，万籁与情景通透，虚柔与实刚灵动，再现山间草木生趣。2.整体泼墨结合没骨简笔磅礴气势泼墨没骨指不以墨线勾勒形态，直接以墨彩泼绘添造。无骨却有骨，讲求笔墨运动对物象整体气势的瞬时捕捉，几笔成川，道简则显磅礴气势。要点有二：山体以线代面，墨块堆叠构造，抽象构造具象山川；建筑的刻画则可借助吹风机、吸水纸或徒手控制水分渗化程度，使山与点景似在水雾漂流中时隐时现，朦胧神秘。山野凌风图 以大笔浓墨横扫全图，以清水冲泼而下，大面积墨块经清水洗涤，中部浓度变淡透出纸底肌理，如岩石纵纹路横，整座山体未显外形，但内里结构明晰，全景没骨不求形似，而求整体气魄。风过山谷，山下孤村更显僻静，动静混合，山雨欲来之感顿生。三、淋漓酣畅谢天成“竖立泼墨法”的审美特征（一）布局章法简拙自然1.以宏聚微，有序延伸“竖立泼墨法”在全景塑造上有意抬高画面视点，利用“三远法”将数座山峰以西画素描关系呼应轻重缓急，近实远虚构成近中远景宏观布局，稳中有序地将意境拉深推远，物象借竖泼连贯气息，营造出山缠水绕和空间的纵深感、深邃立体度。漓江云月 中，山丛有序穿插且构成三角稳定性画面，左以两座偏瘦的山峰此起彼伏，将前中景的云气留白“挤”出，大面积水体与右方瀑布给云气留出气孔，疏密流动，云水不显空，山石不紧气。同时整体山势走向呈聚合收拢状，近中远景做视线引导，视点随即游走至中心，月下渔家于大山深处烘托出恬静安然之感，月色照拂宛若仙境。2.以疏衬密，瞬时定格一隅小景，瞬时定格感是“竖立泼墨法”的另一种构图形式，画面中心主要为点景再现，以此协调黑88白灰度构成。雷雨倾山乡（如图 1）细处村寨梁架结构刻画规整，是广西少数民族特有的干栏式吊脚楼。大片浓墨渲染背景后山，“没骨竖泼”的优势在于协调整体的造型几何感要削弱背景线条的密度。中心点村寨线条繁复，而山后大面积墨法恰好为村寨铺入意象伏笔，无须多皴，疏松衬繁密，竖立流动的倾泼纹理自然形成风雨倾村寨之意象。重要的是，“没骨竖泼”紧绕主题，山雨将倾，万物随雨飘摇，经雨冲刷，水墨流动延伸至江面，自然形成山和寨的倒影，全幅画浓淡色阶融于一体，引入至漓江一隅，更显点景装饰感与画面定格感。（二）笔法用墨勾写淋漓1.减笔重墨“竖立泼墨”着重于减笔重墨，形成四周漫延动势，极少皴笔但渲染重墨，以水分流动推动笔法的活泛气势与墨法的流动淋漓。刘海粟认为，“竖泼”在于垂直式的笔墨气魄，从笔墨趣味看，不求表面的光滑圆满，而着力突出蓬勃向上的雄伟气势。漓江烟雨以厚重墨法为基调，谢天成边泼边写，通过水体流动稀释浓墨却保留线皴痕迹，以大块面降低线性对比，反复竖泼叠加墨色层次，塑造出凝重意象。2.色墨相融谢天成的泼墨山水大多采用双色竖泼，色感对比鲜明浓烈，其技法与刘海粟的平面泼彩法在色墨融合上有一定的相通性。刘海粟提及“竖泼泼彩”的着色是西画中线与面的色墨构成，纹理干湿不定，重色与浓墨相交碰撞，曲直有别，去繁就简。漓峰晴岚图 中的水、墨、色相触相融，山顶浓墨重色皆呈竖立流淌状，土黄与湖蓝相衬，印象派油画的颗粒质感使抽象色块与景物相生，似山间清泉，似云非云，呈现强烈的冲击力与物态遐想空间。（三）肌理流痕现代媒材“竖立泼墨”对现代媒材的利用与拓展是不可少的。竖泼效果转瞬即逝，凝固墨迹流痕是关键。冲泼过程中必须借助喷壶、吹风机、吸水纸等工具，控制竖墨流痕并产生草木石纹的特殊肌理现象。泼墨淋漓 先于底部采用皱纹生宣，浓墨渗透足，纸底起伏使墨色自动流汇至凹痕处，产生沉积岩般的竖状流痕，墨块边深中浅，媒材使用的定型效果与偶然性使得画面更加丰富。四、结语流云飞瀑，墨自天成。谢天成秉承自身对于艺术革新的执着与突破，对中国水墨画的学习、研究、传承与发展做了不懈的努力。2012 年，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 中国当代名家画集谢天成 是对他艺术成就的总结和肯定。谢天成独创的“竖立泼墨法”是基于对桂林地域性山水与前贤张大千的笔墨转录，再师承刘海粟的艺术思想，将黄山写生与“平面泼墨”融合转化，旅美游学融贯中西，赋予“竖立泼墨”新的形式表现力。在水墨实验与意象解读中，其构建“竖泼”的双重技法类型，以有序定格的简拙构图、简笔重墨与色墨相融的笔墨及现代媒材的流痕肌理衍生竖立泼墨山水的整体审美特征。“竖立泼墨法”以造化溯源为本，从共性审美的国际性、民族性与民俗性出发，为当代泼墨技法的革新路径与创变范式提供了更多可能。参考文献1周积寅.中国画论大辞典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1.2刘海粟.日在孟晋中国画大师刘海粟眼中的谢天成J.收藏界，2010（02）.3谢天成.宏然天成：谢天成泼墨山水技法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责任编辑杨斐李新梅）图 1谢天成 雷雨倾山乡 1986 年 100180cm 纸本水墨图 2谢天成 雷雨倾山乡 1986 年97cm174cm（标记版）新风采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