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色·道尔吉译英雄史诗《江格尔》的空间叙事特质及其功能.pdf

70COMEDYWORLD名 作 欣 赏美国学者加布里尔 佐伦在走向叙事空间理论一文中，将叙事中空间再现的三个层次概括为地质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本文将运用这一理论，主要从时空关系和文本特征两个维度，对史诗江格尔的空间叙事进行深入研究，以此分析并概括史诗文本在空间叙事方面所呈现出的鲜明特征，并就其产生的叙事功能与艺术效果作进一步的探究与揭示。一、时空体空间建构特质及其叙事功能“叙事是具体时空中的现象，任何叙事作品都必然涉及某一段具体的时间和某个具体的空间。”1由于时空是一对相互依存、无法分开的概念，所以时间和空间对于叙事作品具有同等重要性。加布里尔 佐伦在论及文本叙事的时空问题时也强调，“文本的空间格局是一种物质的上层建筑，其基本结构是在时间上的，因此叙事中不可能 绕过 时间因素。叙事及其所有组成部分都是在时间上安排的，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空间的时间安排。”2由此，他提出空间再现的第二个层次时间主题层次，即由事件和运动强加于空间的结构。龙迪勇在空间叙事学导论中将其表述为“时空体空间”，并指出“它包括共时和历时两种关系，前者指的是在任意叙述点上或运动或静止的客体（objects）在文本中相互联系构成的空间关系，后者则表示在特定的叙述文本中空间的发展存在一定的方向或运动轨迹，它受作者意向、人物意图与行动、情节阻碍等因素的影响。”3从时空体空间维度考察，史诗江格尔的空间世界具有鲜明的共时与历时特征。（一）共时的空间结构共时空间突出表现在以诗人在序诗中开始讲述故事为时间节点，以江格尔建立的宝木巴为中心地理坐标，涵盖东西南北等大小无数国家和地区所构成的巨大空间世界。共时的空间勾勒可揭示出故事发生的时代环境背景，空间力量的悬殊对比影射了不同权力间的殊死较量，预示了故事的矛盾冲突，也奠定了史诗紧张激烈的叙事基调。1.宝木巴国境内各部落的空间格局在序诗一章中，诗人用“快马奔驰五个月都跑不到它的边陲，五百万奴隶在江格尔的圣土上繁衍生息”的诗句描绘宝木巴国土面积的辽阔无比。史诗第九章中，诗人借写众英雄从各自宫殿出发，去到江格尔的宫殿向江格尔拜贺新春一事，侧面为读者呈现了江格尔与众英雄部落的空间格局。再论色道尔吉译英雄史诗江格尔的空间叙事特质及其功能文/贾慧（河套学院，内蒙古巴彦淖尔 015000）摘要：加布里尔 佐伦将叙事中空间再现的三个层次概括为地质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本文运用这一理论，主要从时空关系和文本特征两个维度，考察史诗江格尔在时空体空间建构及文本空间建构等方面所呈现出的鲜明特点，并就其产生的叙事功能与艺术效果作进一步揭示，以此对该作品的叙事艺术成就进行概括与总结。关键词：色 道尔吉；江格尔；空间叙事；走向叙事空间理论71COMEDYWORLD名 作 欣 赏从诗句“洪古尔勒马向宫殿的西方飞走”可推测洪古尔的部落是在江格尔部落的东边，另据洪古尔娶亲一章可知洪古儿的毡房在其父西克锡力克毡房的北面，由此可推知，西克锡力克的宫殿是在江格尔宫殿的东南方。从西拉 胡鲁库（位于日落的西方）入侵宝木巴时先后进攻明彦、阿拉谭策吉、库恩伯诺颜的领地，以及库恩伯骑马驶向江格尔宫殿途中“骏马奔腾惊动了阿拉谭策吉”等情节可推测出明彦、阿拉谭策吉和库恩伯三位勇士的部落应在江格尔宫殿的西面，且三者之间距离较近。另史诗第二章交代了萨纳拉的部落位于宝木巴的东南方，第三章借洪古儿征服萨布尔的故事可推测得知萨布尔的部落应在宝木巴的南或东南方向。综合以上，江格尔的宝木巴国，呈现在读者视野中，便是以江格尔的宫殿为中心，东南西北四方分别由洪古儿、西克锡力克、萨纳拉、萨布尔、库恩伯、阿拉谭策吉、明彦等众英雄部落围合而形成众星拱月之势，突出了江格尔的首领地位。2.宝木巴国与周围邻国的位置关系史诗从第四章开始，主要讲述以江格尔为首领的众英雄与周围邻国或部落之间的矛盾摩擦以及战争的故事，牵涉的国家和部落多达14个。其中，位于日落的西方有胡德里 扎嘎尔国、托尔浒国和西拉 胡鲁库、黑那斯、昆莫、巴达玛 乌兰、赫拉干、扎木巴拉、查干兆拉等7个部落；位于东方的有西拉 蟒古斯和沙拉 裕固三汗等部落；位于南方的是扎拉干可汗部落，还有2个部落，诗人在讲述情节时没有描述其具体方位。从史诗情节来看，江格尔与周围14个国家与部落之间的战争，除与扎拉干可汗部讲和外，其余都是以江格尔的胜利告终，被征服的部落成为江格尔的领地，江格尔统治的疆域不断扩大。（二）历时的空间结构所谓历时的空间，主要指故事情节推进过程中，不断发展变化的宝木巴国及其人物活动的其他具体场景。历时空间场景的不断变化，表征了时间的变化和情节的推进，从而表明空间的演变对情节的发展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史诗江格尔在叙事过程中，以主人公江格尔的一生经历为叙事主线，遵循时间逻辑，完成从主人公出生、成长、娶亲再到成就霸业等重要事件的讲述，勾勒出鲜明的时间运行轨迹，使得史诗情节完整，结构紧凑。伴随史诗情节在时间轴上的推进过程，空间场域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如江格尔的宝木巴国，经历了初建强大覆灭重建的阶段过程，一系列的空间场景变化与时间形成彼此呼应，为故事情节的发展演变起到更好的铺垫与映衬作用。史诗第九章是全诗空间视域最为开阔的一章，诗人不仅一口气完成对江格尔、西克锡力克、阿拉谭策吉、库恩伯诺颜等众英雄宫殿的描述，还将江格尔的宫殿与众英雄的宫殿布局以及江格尔的宝木巴国与周围邻国的地理空间进行了展示。江格尔的宝木巴，从一个部落发展到“七十二个可汗的疆土全归他治理”，统治疆域的一再变大，空间场景的一再延展，暗含了江格尔创建宝木巴国所经历的漫长历史进程。用空间变化映衬时间变化，用不同的空间场景完成主人公创造英勇业绩的全部故事内容，使人物、故事、情节与时间、空间完美地融于一体，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叙事艺术效果。史诗在描述西拉 胡鲁库入侵宝木巴的一幕场景时：“巍峨的白头山被夷为平地，浩瀚的宝木巴海被黄沙填满草木萧索，满目荒凉，在金黄宫殿的废墟上，长满了黄色的角碱蓬。”同样是用空间变化表征故事情节的发展走向。文字表面是在渲染宝木巴国的荒凉颓败之象，实则是预示江格尔重建故国的艰难之旅。二、文本空间建构特质及其叙事功能文本空间，即文本所表现的空间，文本借助话语、时序和视角等要素共同绘制的空间图景。因此，叙事文学的文本空间建构往往受到语言、时序和视角等因素的影响。（一）“空白”空间的书写佐伦在论述文本空间的结构特征时指出，“语言不能表达空间的所有方面，这一事实导致了一定程度的选择性。”4他进一步分析认为，“语言无法提供关于空间的完整性和连续性的报告读者对填补叙事平面上的空白的要求远高于对填补空间空白的要求。”佐伦的这一论述指出了叙事文学在构建文本空间世界过程中的两种现象：其一是指因为文本语言的先天受限而无法完整地表达所述空间的所有信息，造成读者对空间的理解与认识与文本本身建构的空间世界有差距，产生“空间空白”；其二是作者出于主观或客观的原因，在构建文本空间世界时，有意对空间进行了艺术处理，形成所谓的“空白空间”，留给读者加以补充完善，达到读者参与完成文本二次创作的目的。史诗 江格尔 在重建文本空间世界的过程中，也产生了诸多的“空白空间”，有的是因为语言词汇、诗行、韵律节奏的限制，使得诗歌无法将故事发生的空间场景通过文本完整清晰地呈现出来。以主人公江格尔诞生的宝木巴国为例，尽管史诗在不同章节多次描述了宝木巴的空间位置及自然环境，但对于读者来说，宝木巴究竟位于阿尔泰山的中部还是南部，额尔齐斯河的上游还是下游，宝木巴境内有多少座山、多少条河，各自分布在哪里，占地面积有多大等等信息还是知之甚少，因而读者对宝木巴的整体感知是碎片式的、不完整的，没有形成闭合的空间印象。有的“空间空白”则是因文本的模糊叙事而形成，如史诗多次提到“三十三层天堂”这72COMEDYWORLD名 作 欣 赏一形式空间，与“七层红海地底”的详细景致比较，读者对天堂场景的了解可谓微乎其微。史诗中关于天堂的“三十三层”是怎样的存在，如何划分，每一层的具体情境是什么，文本未作详细描述。其中原因，笔者认为或是因作者的认识、想象受限所致，毕竟“三十三层天堂”是卫拉特蒙古族民众精神世界的产物，超出了史诗诗人的经验认知；抑或诗人有意为之，对诗人而言，“三十三层天堂”是一种神圣的空间存在，不可妄加揣测，故而在史诗文本中没有做具象化的描述，而是留下大量的空间空白以飨读者，等待读者的自我构建。（二）空间跨越与转换的书写佐伦认为，文本在重建世界模式上，除了受到语言的本质选择性影响，还受到文本的线性影响，即文本语言只沿着时间线传递信息，这便是语言的时间连续体原理。它与照相机瞬间拍摄出的照片不同，当我们看照片时，一眼便可看到空间的全貌，而文本呈现的空间是渐入式的，读者需要借助作者的描述语言，一点一点建立起对空间整体样貌的完整印象。因此，文本语言的线性特征不仅影响情节的叙述效果，同样影响空间的建构效果。在分析文本线性特征对空间建构的影响时，佐伦极为关注空间信息的分割原理，换句话说，文本是如何从一个空间单元传递到另一个空间单元，形成空间的跨越与转换。佐伦认为，“文本中空间单元的排序，可能基于时间主题层面主要是对空间运动的追踪：角色、物体、眼睛等的运动。可能基于地形层面，从一个物体到附近物体，从周围到周围，从上到下等等。也可能遵循本身不是空间的顺序，属于相似类别的物品目录或功能关系。”5纵观史诗江格尔，诗人在史诗中也创设了众多的空间场景，随着故事情节的变化，空间场景也不断经历着动态变化，不停地从上一个跨越到下一个。其中，绝大多数的空间转换是基于对空间运动的追踪，即源于英雄人物的行动变化，如江格尔征服阿拉谭策吉一章，空间场景从西克锡力克领地转移到阿拉谭策吉的领地，主要是从江格尔骑着战马日夜驰骋的动态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又如第三章洪古儿征服萨布尔过程中，同样是通过故事角色的行踪展示空间场景的变化，史诗描述洪古儿从金宫一跃而起，足踏银镫，稳坐雕鞍，跨着铁青马，转眼之间，就从金碧辉煌的宫殿来到荒凉的旷野。还有一些空间场景的变化是基于地形层面，遵循从一个物体到附近物体的顺序，如史诗第九章介绍江格尔和众英雄的宫殿及周围环境景物的描写。（三）文本视角与读者视角差异化影响下的空间书写佐伦在谈到文本的视野问题时，特别重视把文本的视野与读者的视野这一关系作为文学接受的重要问题进行考察，他一再强调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参与空间建构的重要性，认为“视野是读者当前阅读时刻与记忆合成的结合。”史诗江格尔在文本空间建构中，突出利用文本与读者之间的视角差异进行空间场景描绘和人物形象刻画。由于史诗诗人使用了极度的夸张和非寻常所见事物进行描述，加之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加入大量主观的想象，使得史诗不论是构建的空间场景还是塑造的英雄形象，已然超出常人所理解的程度，导致了文本叙事的不可靠性。在空间场景描绘方面，如史诗在描述西拉 蟒古斯领土上的一个湖泊时，说这湖泊“骏马飞驰八十五个月也不能渡过”。从叙事者的视角来看，因其生活在草原，对骑马出行的事情相当熟悉，自然要用马行一日的距离作为长度丈量单位。叙事者用“骏马飞驰八十五个月也不能渡过”来形容湖泊的宽广，只是叙事者运用夸张的言辞，极言这个湖泊比其他湖泊要宽阔得多。但从读者的视角来看，很多读者可能一生都没有骑马的经历，就更无法体会快马加鞭八十五个月的行程究竟有多远多长，较真的读者如果按照真实的数据计算，算出的湖泊宽度恐怕比太平洋都要大几十倍，这显然是不符合生活真实的。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如描写库恩伯诺颜时，史诗提到“他舒展款坐，独占五十二人的位置；他蜷局而坐，也占二十五人的位置。”这里，叙事者是想借用一定空间容量来突出英雄的体格高大、身材魁梧。但对读者来说，叙述者眼中的“五十二人”和“二十五人”是气壮如牛、虎背熊腰的一些人还是个头不高、身材矮小的一些人，不同身形的参照物直接影响读者对“52”和“25”这两组人物占据的空间容量产生不同的概念，进而对英雄人物的映像也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史诗中，因叙述者与读者视觉差异导致读者对文本多样化理解的现象比比皆是，如史诗描写江格尔脊背的宽阔用“荷重的骆驼可以自由奔跑，二十个美女并立站在背后”来形容，描写洪古儿是“肩宽七十五庹，腹粗八十五尺，腰圆三十五丈。”能“端起七十个人才能抬动的大碗，连喝七十一碗酒浆。”基金项目：本文系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色道尔吉江格尔史诗的文本空间叙事研究”之研究成果，项目编号：NJSY21191。参考文献136 龙迪勇.空间叙事学 M.北京：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2015.245Gabriel Zoran.TOWARDS A THEORY OF SPACE IN NARRATIVEJ.Poetics Today，1984（05）：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