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_尹荣方.pdf

50|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尹荣方（上海海关学院公共教学部，上海201204）摘要：上古传说称，仓颉等受“鸟兽之文”启发造字，此“鸟兽之文”不是指地上鸟兽，而是指天上星象。甲骨文十天干字，是一年十个季节月的符号，分别取象鬼、七星、角、亢、氐、五帝坐、轩辕星、牛、虚、危、参、井等星宿。十天干所取象之星宿，全部位于黄道之中，或黄道近旁，与十二地支取象于新月始见之星座不同，可见十干与十二支之创制，关乎天象观测、历法制定及对于相应的季节月的命名。甲骨文当是殷代的“传天数者”，亦即彼时的天文学家的发明，且是先由某些个人创造完成主要的文字群，然后在短期内形成一定规模，而不是长期演化发展的结果。关键词：甲骨文；起源；十天干；鸟兽之迹；星象中图分类号：G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180（2023）01-0050-22一、文字起源传说的天象解释所谓“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此必是最早所造的一些文字。甲骨文有六十干支表，关于“十二地支”之起源，郑文光先生说：十二支者，不是直接记述朔望月的月次，而是描绘十二朔望月有关的星象，即十二个朔望月中新月始见时（古代称为“朏”，即初三）其附近的星座。1121郑文光先生认为，上古时，人们以新月始见为月首，如十二支之首为“子”，原于“参宿”，传说中夏代初世“新月始见。正在参宿五（猎户座）北面不远处。由于春分日前后黄河流域一带开始春耕生产，因此，把这个新月所在定在的参宿作为十二支之首，是完全合理的”1124。他论证“子”字起源，是将觜宿、参宿连线而成。其他地支丑、寅等也皆连线星宿而成。不唯十二支，冯时先生论证甲骨文及金文“龙”字，由连接东方苍龙从角宿到尾宿的连线而成。2美国学者班大为认为，甲骨文“帝”字源于公元前 13 世纪的北极星及其附近星座。3作者简价：尹荣方，教授，主要从事先秦文化与文学研究。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51郑、冯、班大伟诸先生之说十二支及龙、帝字的起源，都很有道理。十二支等造字源于星辰，十天干恐不例外。许慎或知“天干”“地支”关乎时节，然许慎说文以草木生长之状态解释甲、乙等十天干及子、丑等十二地支，自然尚未达其根源。古人造字，暂且不说一般的象形字，如日、月之类，随物画其形即成；或用指事法造上、下等，我们要强调指出的是，上古造字必有取于天象者。易系辞下云：“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4许慎说文解字叙云：“及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庶业其繁，饰伪萌生。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迒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51306许慎似认为“仓颉”是靠辨别鸟兽活动的足迹而得到启发，从而创造了文字。文心雕龙练字云：“文象列而结绳移，鸟迹明而书契作。”6亦沿袭许慎之说。文字的创造受到鸟兽活动足迹的启发，这一观点是值得怀疑的。且不说鸟类绝大部分巢于树上，并没有什么“足迹”可以留下，兽类其实也一样，虽其脚掌有别，但上古森林植被状况极好，野兽大多生活于山间林木茂盛之处，并不活动于裸露的土地上，它们的足迹应该较少被留下。饶宗颐先生以石器时代彩陶上的鸟纹为“鸟迹”，是文字之始。他说：“我们看安特生考古记中有不少西北彩陶绘有鸟纹，河姆渡作鸟纹的更多，说鸟篆源于鸟迹，正有陶器纹样可为佐证。”7然彩陶上的鸟纹至多只有符号的性质，彩陶鸟纹发展为文字的证据根本没有。许慎等人之说，或源于对易系辞“观鸟兽之文”等语的误解。易系辞下所云“鸟兽之文”，不是指地上动物之纹理，而是指天上的星辰，与上文“仰则观象于天”对应。清代学者李道平注周易系辞时引三国吴陆绩之言：“（鸟兽之文）谓朱鸟、白虎、苍龙、玄武四方二十八宿经纬之文。”陆氏是有名的天文学者，其说很有道理。李道平又云：独言“庖牺观鸟兽之文”者，史称太昊造甲子，作旋盖，箸躔舍。隋志云“盖天者，周髀是也。本庖牺氏立周天度，其传则周公受之于商，周人制之，谓之周髀。”盖天本无度，圣人以日行天三百六十五度有奇而一周，故分天度以为之数，以记日之所行。既分天度，乃假物以志之。二十八宿列布四方，故以是为当度之星，是二十八宿始于庖牺，故特言“鸟兽之文”也。又礼纬含文嘉曰“伏牺氏德洽上下，天应以鸟兽文章，地应以河图洛书，则而象之乃作易。”故云“观鸟兽之文，则天八卦效之”也。8622-623李氏引古代典籍谓易系辞之“鸟兽之文”，指天上之星象，用以阐说八卦之原，说得很对。而古人大抵认为八卦与文字同源，所以八卦受鸟兽之文启发而作，亦即文字源于天上星象之证，所谓“太昊造甲子，作旋盖，箸躔舍”，将甲子字与天盖、二十八宿联系，不为无因。许慎等误解鸟兽之文为地上鸟兽之迹，可能是因为他未及见甲骨文，不能发现原始文字多与天上二十八宿星象相关联。二、甲骨文十天干与二十八宿星象鶡冠子近迭指出：“鶡冠子曰仓颉作法，书从甲子。”陆佃注：仓颉，黄帝之史，初见鸟兽蹄迒之迹，始造书契。日始于甲，辰始于子。952|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干支字很有可能是甲骨文最初所创造的文字。唐兰也说十干与十二支都是原始文字，我完全同意。但他认为从甲到癸的十干是用来记日的，则不能苟同。10十干与十二支一样，原来也是用来记月的。甲骨文“十天干”，又称“十日”，与十二支关乎新月所值之星象不同，它们似以太阳经黄道所值星象为据而形成。十天干原非指今日、明日之日，而为一年十“节日”之日。诗豳风七月之“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云云，皆指月而言，谓“一之月”“二之月”等。上古时代，分一年为十个月的“阳月”与分一年为十二个月的“阴月”这两种历法是同时存在、同时应用的。豳风七月中的“一之日”“二之日”等用的是阳历月，“五月”“六月”等用的则是阴历月。11广雅释天：甲乙为干，干者，日之神也。寅卯为枝，枝者，月之灵也。12285十天干原义指十个季节月，天干之字来源于天象，也即鸟兽之纹，因为古人将天上星象比作鸟兽，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之类的“四象”即是如此。（一）“甲”字取象南方朱雀“鬼宿”四星十天干之首为“甲”，甲骨文作“”宁沪 1.14，“”前 7.31.1 等。此字当源自南方朱雀“鬼宿”星象，鬼宿又名舆鬼，鬼四星，略成方形，中间有一星团名积尸气，或又合称为舆鬼五星。鬼宿位于井宿八星和北河三星的东面，正好处于黄道之上，大致同于西方的巨蟹座。我们将鬼宿东北一星（鬼宿二）与西南之星（鬼宿四）及西北一星（鬼宿三）与东南一星（鬼宿一）相连接，约为“”形，转约四十五度即为“十”字形。或将鬼宿一至四连线，即成方形（图 1）。图 1.1 鬼宿图 图 1.2鬼宿连线图 1.夏小正“鞠星”为鬼宿及有关鬼宿的传说“甲”为一月之象，造字时代，鬼宿当是正月之星，大戴礼记夏小正正月星象有“鞠则见，初昏参中，斗柄县在下”。这里的“鞠”，卢辩注云：“鞠者何也？星名也。鞠则见者，岁再见耳。”13“鞠”为何星？说法甚多。戴震、孔广森等以为指“南方朱雀”的柳宿。诗经召南小星：“嚖彼小星，三五在东。”毛传：“三，心；五，噣。四时更见。”郑玄笺：“心在东方，三月时也。噣在东方，正月时也。如是终岁列宿更见。”1494“噣”是嘴的意思，柳宿即为鸟喙。柳宿现在谓八星，而上古有柳五星之说，孔颖达引元命苞也说“柳五星”。但夏小正所说的是“鞠”星，非“噣”星，星名似没有用“鞠”名的。此“鞠”，当为“鬼 图片来源：陈久金：泄露天机：中西星空对话，群言出版社 2005 年版。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53宿”。鞠在“见”母“屋”部，鬼在“见”母“微”部，古音相近，鬼宿与柳宿相近，鬼宿有朱雀“头眼”之称。淮南子本经训云：“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高诱注：苍颉始视鸟迹之文造书契则诈伪萌生，诈伪萌生则去本趋末，弃耕作之业而务锥刀之利，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鬼恐为书文所劾，故夜哭也。15571这种传说或是上古星家所为。书契起于星象，书契之作与天象历法之明相关联，而天象历法明则有利于农业，故云“天雨粟”也。“鬼夜哭”云云，或即隐示书契起于“鬼宿”，“鬼宿”属于南方朱雀之宿。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羽篇：鬼车鸟，相传此鸟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为犬所噬。秦中天阴，有时有声，声如力车鸣。或言是水鸡过也。16鬼车正合“舆鬼”之意，舆鬼为鸟又为车。而“十头”之说，或由鬼宿为十干之首讹成。鬼车鸟又名九头鸟，其传说或亦由鬼宿而起。传说九头鸟在元旦活动，据日本学者山田庆儿说，在河南省巩县，元旦时，有在院中点燃事先准备好的柏枝以为熏，但不使火焰高起来的习惯。关于其意义，据说是：“天上住着九头鸟。此鸟于元旦之晨好与他鸟争斗，但若此鸟斗败负伤，其血落于地上，则所滴之家必遭大祸不幸，故自除夕特燃柏枝为熏，其烟升至高空，九头鸟惧于烟乃逃之，故可不必担心血落己家，而免其灾害。”17九头鸟于元旦出现之传说，当源自鬼宿之为十干之首，鬼宿属鸟星，又是正月之象。鬼宿南有“纪”一星，晋书天文志说“主禽兽之齿”18306。纪有星纪，即天时中的大标志的意思，鬼宿有属星纪的一星，昭示了鬼宿曾作为“纪”星存在。鬼宿南面“天社”六星，郑玄注周礼春官宗伯云：“天社在东井、舆鬼之外，天社，地神也。”贾公彦疏引星经：“天社六星，舆鬼之南。”19848国语鲁语上：“共工氏之霸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水土，故祀以为社。”20155-156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亦有记载：“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21759晋书天文志：“弧南六星为天社，昔共工氏之子句龙，能平水土，故祀以配社，其精为星。”19306鬼宿南面设立“天社”星，很值得玩味。平水土者是禹的功业，所以“句龙”指的当是禹，禹为鲧之子，共工急读正为鲧。禹平水土非指禹治洪水，而是制历及确定分野等。鬼宿南“天社”六星的设置，蕴含着天干等文字的创造与历法制定存在某种内在关联。2.甲骨文“”乙 6684，“”合 13751 等字从“甲”说“鬼”字原始意义及其起源，学者多有探讨，沈兼士曾作“鬼”之原始意义之试探，详加讨论，他认同章太炎“古言鬼者，其初非死人灵魂之称。鬼宜即夔”之说，以为鬼是“异兽之称”，是“由 刘向说苑辨物云：“古者有主四时者：主春者张昏而中，可以种谷。上告于天子，下布之民。主夏者大火昏而中，可以中黍菽。上告于天子，下布之民。主秋者虚昏而中，可以种麦。上告于天子，下布之民。主冬者昴昏而中，可以斩伐田猎盖藏。上告于天子，下布之民。”故天子南面视四星之中，知民之缓急。”参见向宗鲁：说苑校正，中华书局 1987 年版，第 444 页。类似记载，又见尚书大传淮南子主述篇 书纬考灵曜等。可参见尹荣方：大禹治水的祭仪真相，中原文化研究2018 年第 1 期；尹荣方：“禹敷土”本义考辩及对大禹治水事迹的重新认识，文化艺术研究2021 年第 2 期。54|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实物之名借以形容人死后所想象之灵魂”。22甲骨文字典卷九云：（鬼）象人身而巨首之异物，以表示与生人有异之鬼。殷人神鬼观念已相当发展。鬼从人身明其皆从生人迁化。故许慎所释与殷人观念近似。“人身而巨首之异物”与“异兽”之说无大区别，然甲骨文“”“”等字下部之人形甚为分明，且“夔”作为“兽”具有“一足”，是上古作为“乐官之长”的夔的特点，与“鬼”之属性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异物”“异兽”说恐难以成立。又有说鬼字像人戴面具形，下为人形，人上为面具形：“面具是人头的象征，古人认为人头是灵魂的载体，所以鬼是人死后的灵魂。”23鬼字，说文鬼部：“鬼，人所归为鬼。从人，象鬼头。”鬼字下部为人形，但上部何由知为鬼头，又何由知其为面具？以之为异兽、巨首之异物恐亦难以成立。所谓“鬼头”，当为表天上鬼宿之“”，造字者造作“”等字，表示人死后灵魂归于星空，上古正有此类信仰，而鬼宿中有“积尸气”一星，正是“积尸”之地，与死人所归相应。甲骨文“”粹编 1563，上为一“十”字形，下为一“鸟”形，丁山云：“不明此头戴十字之鸟，为人名，抑或神名？”丁山又论证“十”字为日神，说“殷商时代确有十字架象征日神上帝之习俗”。24丁山之说恐不能轻易否定，此字亦必“鬼宿”之象，上面之“十”字形象甲，而下面之“鸟”形彰明其为朱雀之宿也。（二）“乙”字取象南方朱雀“七星”星宿乙，甲骨文作“”甲 3，“”佚 255 等。此字当取象自南方朱雀之“七星”。“七星”又名星宿、天都、天御府、天库、天员等，形状如钩，在柳宿东南，处于南方朱雀的头颈部分。开元占经卷六十三引石氏曰：“七星北十三度是中道。”25600史记天官书云：七星，颈，为员官，主急事。索引宋均云：“颈，朱鸟颈也。员官，喉也。物在喉咙，终不久留，故主急事也。”将七星最北之七星四，依七星三、七星二、七星一、七星七、七星六、七星五次序连线，其形状正如“乙”之曲垂（图 2）。图 2.1 七星图 图 2.2七星连线图 尔雅释训 亦云：“鬼之为言归也。”郭璞注：“尸子 曰：古者谓死人曰归人。”郝懿行笺疏云：“归者，还其家也。生，寄也；死，归也。故列子天瑞篇云：鬼，归也。又云：古者谓死人为归人。说文云：人所归为鬼。左氏昭七年传云：鬼有所归，乃不为厉。礼运 注：鬼者，精魂所归。皆与此义合。”参见郝懿行：尔雅义疏释训，北京市中国书店，1982 年据咸丰六年刻本影印。图片来源：齐锐、万昊宜：漫步中国星空，科学普及出版社 2014 年版。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551.“玄鸟”神话与南方朱雀“七星”书尧典：“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孔安国传以为二月春分前后南方朱鸟七宿毕现，以正仲春之节气。马融、郑玄则以为专指“鹑火”2646，即柳、七星、张三宿。王鸣盛尚书后案以马、郑之说为是。27诗商颂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玄鸟”，古代注家都以为是燕子，衍生了不少相关的神话传说，史记殷本纪云：“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2891吕氏春秋音初则云：“有娀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北飞，实始作为北音。”29与此“星鸟”即“乙”相关。吞燕子卵生契，“契”有契刻、书写之义，隐喻契刻书写文字源于天上之鸟星。上古传说多谓仓颉造字缘于鸟迹，论衡感类篇说：“仓颉起鸟迹。”高诱注淮南子脩务训云：“史皇仓颉，生而见鸟迹，知著书。”此类传说之起，源于天上鸟星无疑，盖因地上之鸟类，一般生活于树上，何从留下其迹。王筠说文释例卷二说“乙”云：乙之象形也，它字似此者甚少，或仓颉作也。乙、燕双声，盖口语递变。以臆断之，上古名为乙，中古名为燕。燕字详密，乙字约略似鸟形耳，邃古字少，是以如此。商颂玄鸟，周祭高禖，在唐虞之世，隆重如此，则其事之来，其字之作，不起于上古乎！鸣自呼者，如言鸭能自呼其名也，本象其声而命之名耳。“思乙乙其若抽”，即借音用之。“扎扎弄机杼”，扎字亦从乙声也。30王筠以为“乙”字起于上古，或为仓颉所作，而“燕”字起于中古，也就是说“燕”是后起字。（“燕”字甲骨文作“”合 27864，“”合 5280 等）燕是寻常的鸟类，而“乙”字取象天上“七星”，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为了将寻常的燕子与“乙”加以区别，所以又造“燕”字。古代除了仓颉造字，还有“史皇”造字说，“皇”意为凤凰。又有“首作画”之说（太平御览九七引），说文攴部云：“，研治也，从攴，果声。舜女弟名首。”5225“”是个非常奇怪的字，传说是来自舜的妹妹。当然，首不可能是舜的妹妹，古人造出这样的传说或是为了隐喻文字的起源。说文攴部云：“攴，小击也。从又卜声。”又作扑，桂馥以为作“杖”解，杖在上古又是丈量之器：“小击”也者，本书“击，攴也。”广韵“攴，楚也，字或作扑。”书舜典：“扑作教刑”传云：“扑，夏楚也，不勤道业，则挞之。”仪礼乡射：“取扑”“搢扑”月令“司徒搢扑，北面誓之。”馥谓扑必有杖，即名其杖为扑也。31259-260而“果”，易说卦：“乾为天为果。”李道平周易篡疏引宋衷曰：“群星著天，似果实著木，故为木果。”8705则“”字表示观测、丈量星象之意，许慎谓“研治”，义亦近之。可见，“首”是舜妹的说法，也蕴含了文字“画”源于“南方朱鸟”之隐义。2.甲骨文“至”字与上古星祭至，甲骨文作“”粹 1003，许慎说文云：“至，鸟飞从高下至地也。从一，一犹地也，象形。不上去而至下，来也。”51016罗振玉雪堂金石文字跋尾认为，“至”像矢远来降至地之形，不似鸟56|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形。罗氏此说不确，当如说文解为飞鸟降下，候鸟从天而降，是古人所关心的节候之所在。说文言部：“诣，候至也。”段注：“候至者，节侯所至也。”5171桂馥说文解字义证引仓颉篇：“诣，至也。”31204春分在上古亦称“春至”，管子轻重己：以冬日至始，数九十二日，谓之春至。天子东出其国九十二里而坛，朝诸侯卿大夫列士，循于百姓，号曰祭星。32冬至后九十二日，正是春分时节，而谓之“春至”，且“号曰祭星”，所祭之星，显然是南方朱雀的中星“七星”，也就是尚书尧典“日中星鸟，以殷仲春”的“星鸟”。下面许慎释为“地”的“一”，当为“土”，说文所载古文正作土，土即社。甲骨文“”字上部之飞鸟形，或专指“乙鸟”。大戴礼记夏小正：“来降燕，乃睇。”卢辩注：燕，乙也。降者，下也。言来者何也？莫能见其始出也，故曰来降。3332候鸟中当得起“降下”的只有燕子，夏小正记正月“雁北向”，谓正月是大雁北飞的季节。“鹰则为鸠”，谓鹰变成鸠，鸠指杜鹃鸟。这是古人不明候鸟迁飞特征所导致的认识。二月有“有鸣仓庚”，说仓庚鸟开始鸣叫，也是二月的物候，强调的是仓庚的叫声。燕子为什么从天而降，那是出于筑巢的需要，燕子常常将巢筑于人家的屋宇，它们的到来无疑会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礼记月令二月：“择元日，命民社。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郑玄注：社，后土也，使民祀焉。神其农业也。祀社日用甲。玄鸟，燕也。燕以施生时来，巢人堂宇而孚乳，嫁娶之象也。媒氏之官以为候。高辛氏之出，玄鸟遗卵，娀简吞之而生契，后王以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变媒言禖，神之也。34472-473二月的祭祀之礼，据月令是“命民社”与“祠高禖”。“祠高禖”之礼或关乎夏小正二月的“绥多女士”。卢辩注：“绥，安也。冠子取妇之时也。”3331仲春时节，是男子行冠礼、娶妻成婚的时节。周礼春官媒氏：“中春之月，令会男女。”“至”通“致”，庄子外物：“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陆德明释文：“致，至也。本亦作至。”广雅释诂：“致，至也。”128而“致”字，正关乎社祭。诗大雅皇矣：“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毛传：“致，致其社稷群神。附，附其先祖。”141035“致”字有祭社稷之义，即源自“至”。“至”字初文为甲骨文“”，甲骨文此字取燕子降下之形，表二月时节，下面的“土”字为社，则此字本义必当关乎“祭社”。庄子山木云：鸟莫智于鷾鸸，目之所不宜处，不给视，虽落其实，弃之而走。其畏人也，而袭诸人间，社稷存焉耳。35692鷾鸸，即燕子，但恐非指普通的燕子，作者这里说的鷾鸸似融入天上七星的特征，所以有“社稷存焉”之说了。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57（三）甲骨文“丙”取象东方苍龙“角宿”“亢宿”丙，甲骨文作“”甲 2356，“”前 3.8.3 等。此字当为东方苍龙“角宿”与“亢宿”之象，角宿二星，亢四星，角二星成南北分布状，亢四星在其东面，其连线成南北排列的反弧状。角宿一很明亮，黄道斜向通过角二宿的中间，所以角宿是日月五星的必经之路，古人称为“三光之道”。亢宿最南面的一颗星（亢宿四）也几乎位于黄道之上，而它最北的一颗星（亢宿三）在赤道南。如果把大角一与亢宿四、亢宿一连接，大角二与亢宿二、亢宿一连接，正成“丙”形（图 3）。角宿与亢宿被看成“苍龙”的头和颈。图 3.1 角、亢图 图 3.2 角、亢连线图尔雅释天：“寿星，角亢也。”郭璞注：“数起角、亢，列宿之长，故曰寿。”36175开元占经分野略例云：角亢，郑之分野，自轸十二度至氐四度，于辰在辰，为寿星。三月之时，万物始达于地；春气布养，万物各尽其天性，不罹天夭，故曰寿星。25605作为“寿星”的角、亢两宿，正与三月时节相应。1.“大丙”为角、亢星神说淮南子原道云：“昔者，冯夷、大丙之御也，乘云车，入云霓，游微雾。”高诱注：“皆古之得道能御阴阳者。”1512文选张衡东京赋：“大丙弭节，风后陪乘。摄提运衡，徐至于射宫。”李善注：淮南子曰：“若夫钳且、大丙之御也，马莫使之而自走。”高诱曰：“二人，太一之御也。”37东京赋中的“摄提”指摄提六星，“衡”为北斗前的玉衡星，张衡借天上星象形容皇家乘舆，此“大丙”，必指星神无疑。庄子徐无鬼：“儒、墨、杨、秉。”成玄英疏：“秉者，公孙龙字也。”35839秉为丙之假借，丙为龙星之首，故秉可与龙通也。值得注意的是，列子周穆王篇说穆王：“主车则造父为御，为右。”杨伯峻集释引任大椿云：“宋陈景元序云：，乃泰丙两字。”孙诒让有极为细致的考释：图片来源：陈久金：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群言出版社 2004 年版。58|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释文引石经作“”（此据魏三体石经，古文丙之也。郭忠恕汗简及洪氏隶续所载石经残字并无此字。今无考），亦不成字。以意推之，石经古文疑当本作（阮元积古斋钟鼎款识周曶鼎，字作，丙正作此形。石鼓文乙鼓字省从，形尤完备），盖重累丙字之形（古籀多重形，如五作，贝作，车作之类是也），隶写当作，传抄贾乱，变上丙为，下丙为只，遂不可辨识。字林作西，则当作丙，此正丙字篆文，下误增一画耳。穆天子传作“为右”，亦传写之误。38由此“丙”字，可知上古文字传写讹变现象之严重。（四）“丁”取象东方苍龙“氐宿”丁，甲骨文作“”合 34102，“”乙 7795，“”甲 2329 等。此字当为东方苍龙“氐宿”之象，氐宿四星，其一、四两星为二等星，氐宿一正好位于黄道之上。氐宿四星，大抵与西方的天秤座对应，略成不太规则的四边形，连线可成方形或近似之方形，如甲骨文之“”等字（图 4）。图 4.1 氐宿图 图 4.2氐宿连线图尔雅释天：“天根，氐也。”郭璞注：“角亢下系于氐，若木之有根。”史记天官书云：“氐为天根，主疫。”张守节正义曰：“星经云：氐四星为路寝，听朝所居。”281297郭沫若释支干一文，引尔雅释鱼“鱼枕谓之丁。鱼肠谓之乙。鱼尾谓之丙”释乙、丙、丁三个天干字。此三字，郭璞云：“此皆似篆书字，因以名焉。”释文云：此释鱼之骨体、肠、尾之名也。其鱼头中骨为枕，其骨形似篆书丁字，故因谓之丁。其肠似篆书乙字，尾似篆书丙字，亦因名之也。36303用属于十干的乙、丙、丁三字名鱼骨、鱼肠、鱼尾取名，是因篆书与三者相似，而无关乎甲骨文此三字之取象，故郭沫若之说绝不可从。1.甲骨文“圉”字与上古四月“执马”之礼甲骨文有“”甲 2415，“”京都 369，“”合 5984，“”合 138 等字，学者以为即“圉”字。王襄簠室殷契类篡：“（甲骨文）从执，从口。执许说捕罪人也。口，古围字。捕罪人而拘于围中，围之谊尤塙。”39甲骨文“”“”等字释为“圉”，学者无异议。说文部：圉，囹圄，所以拘罪人。从口。一曰，圉，垂也。一曰，圉人，掌马者。5866-867 图片来源：陈遵妫：中国天文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6 年版。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59圉字源于甲骨文，许慎以为囹圄，然囹圄为后起字，而许慎指出的关于圉为“掌马者”之说或得之。圉人为掌马者，则“圉”字必关乎养“马”事宜。“圉”字之口，非如许慎等为“口”，而是“丁”，甲骨文“丁”作“”等，为四月之象，所象星辰为“东方苍龙”的氐宿。大戴礼记夏小正四月：“执陟攻驹。”卢辩注：“执也者，始执驹也。执驹也者，离之去母也。陟，升也，执而升之君也。攻驹也者，教之服车数舍之也。”大意是说，四月的时候，有关人员要为两岁的小马驹断乳，让它们离开母马，然后加以拉车训练等。礼记月令仲夏之月：“游牝别其群，则縶腾驹，班马政。”郑玄注：“孕妊之欲止也。为其牡气有余，相蹄啮也。马政，谓养马之政教也。”34505“执驹”之时间，夏小正 礼记月令皆置于夏季，周礼校人谓在仲春又谓在夏季。夏小正 月令较古，周礼又春、夏两说具存，则“执驹”，原当夏季行之也。郑玄注周礼校人“夏祭先牧，颁马，攻特”时说：先牧，始养马者，其人未闻。夏通淫（指马交配）之后，攻其特，为其蹄啮，不可乘用。郑司农云：“攻特谓騬之（谓割去马势）。”191255古代重视马政，縶驹是一项重要典礼。縶是拘系马足的意思，诗小雅白驹：“縶之维之。”毛传：“縶，绊。维，系。”14673可知所谓“执驹”（驹指两岁的小马），就是为两岁的小马驹断乳，用绳子拘系（縶）之，使马服于管束（包括割去部分马的马势以驯服之）。同时选择并训练马匹以为军队所用，以及将马分赐于当乘马者等事宜。“”“”等字为四月行“縶驹”礼之象，外方形为四月之象，内则如竖立之木桩，故下部尖锐，或为有人打桩之形。说文部：“，所以惊人也。从大从。”段玉裁注：各本作从“”，五经文字曰：“说文从大，从，音干。今依汉石经作幸。”又曰：“者，说文。执者，经典相承，凡报之类同是。”则张氏所据说文与今本迥异如是。5866五经文字为唐人张参作，张参所据说文“”字从大、从干，“干”正是木桩，木桩为行“縶驹”礼所必需之物，彼时之人见此“象”，必明其意。可见甲骨文时代之文字，关乎上古重大事项，即所谓“象”中有“物”，左传宣公三年王孙满云“铸鼎象物”，此“物”，指的就是“事”。古代还有“黄帝能成命百物”“禹成名百物”之说，其中的“物”，说的也是“事”。钱大昕也说：仓颉制文字，即于其时。“名”即文也，“物”即事也。文不正则言不顺，而事不成。40那么，什么样的事，需要创造出“名”文字来加以说明呢？自然是一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无 清人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云：“（周礼）校人职云：执驹。郑注云：郑司农云：执驹无令近母。二岁曰驹。玄谓执犹拘也。春通淫之时，驹血气未定，为其乘匹伤之。传云执而升之君也者，谓择其良者，以为王六马之属也。校人职曰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是也。云教之服车数舍之也者，服，闲习也。舍，释也。廋人职曰：佚特教駣。郑注云：杜子春云：佚当为逸。玄谓逸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教駣者，始乘习之也。”参见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中华书局 1983 年版，第 36-37 页。60|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疑，“縶驹”在上古也是这样的大事。（五）“戊”取象太微垣“五帝坐”等星象戊，甲骨文作“”铁 241.3，“”前 3.4.1 等。此字当为太微垣“五帝坐”之象，“太微垣”东面为大角、左右摄提和角宿；西面与轩辕星相邻；正北对着北斗星。太微垣中最亮的是“五帝坐”五星，史记天官书：“其内五星，五帝坐。”司马贞索引：“诗含神雾云五精星坐，其东苍帝坐，神名灵威仰，精为青龙之类是也。”张守节正义：“黄帝坐一星，在太微宫中，含枢纽之神。四星夹黄帝坐：苍帝东方灵威仰之神；赤帝南方赤熛怒之神；白帝西方白昭矩之神；黑帝北方叶光纪之神。五帝并设，神灵集谋者也。”281300“五帝坐”五星，其形状十分特殊，“五帝坐”中心的大星，是颗明亮的二等大星，古人称为“黄帝坐”，后人称为“五帝座一”，西方称为狮子座 星。“五帝坐”五星以“黄帝坐”（五帝座一）为中心，另外四颗星构成了一个斜向交叉的十字。十字的一条边与赤道平行，而另一条与黄道平行，因此构成“五帝坐”的两条线的夹角就是黄赤交角。41这个处于“太微”内的“五帝坐”，由于其在星空所处位置特殊，肯定是上古星家观测、祭祀、占卜的重要星象。如将五帝坐四、五两星及上方“幸臣”一星相连，五帝坐二、三与上方的“太子”“从官”相连，再将“幸臣”一星与“太子”一星相连，就成“戊”字了（图 5）。图 5.1五帝坐 图 5.2五帝坐与太子、从官等连线图说文戊部：“戊：中宫也，象六甲五龙相拘绞也。”许慎此说，或得之传承，虽看起来扑朔迷离，或最接近真相，“六甲”是星辰名，五龙大约即指“五帝坐”五星。1.“戊”与五月“雩帝”之礼“戊”是五月之象，取象于太微“五帝坐”五星等。礼记月令五月正有“雩帝”之礼：“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郑玄注：阳气盛而常旱，山川百源，能兴云雨者也。众水始所出为百源，必先祭其本，乃雩。雩，吁嗟求雨之祭也。雩帝，谓为坛南郊之旁，雩五精之帝，配以先帝也。34501五月用盛乐雩帝，正因为此“帝”是五帝之精，当月之天神。乐舞作为一种仪式，常用于祭祀，礼记王制：“有虞世皇而祭。”34426皇是凤，就是说有虞氏（舜）用凤舞行祭仪。周礼地官舞师：“舞师，掌教兵舞，帅而舞山川之祭祀；教帗舞，帅而舞社稷之祭祀；教羽舞，帅而舞四方之祭祀；教皇舞，帅而舞旱暵之事。”图片来源：丁緜孙：中国古代天文历法基础知识，天津古籍出版社 1989 年版。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61郑玄注：羽，析白羽为之，形如帗也。四方之祭祀，谓四望也。旱暵之事，谓雩也。暵，热气也。郑司农云：“皇舞，蒙羽舞。书或为，或为義。”玄谓皇，析五采羽为之，亦如帗。19449-450郑司农、许慎等认为，皇舞是头戴羽饰而舞，毛传、郑玄等则认为手持五彩之羽而舞，总之都是饰五彩鸟羽而舞。周礼地官舞师将皇舞定位为求雨的“雩祭”，其实皇舞的功能不止于此，而皇舞与“帗舞”“羽舞”的区别也并不很大，它们实际上都是模仿五彩“凤鸟”起舞，因此都可以称为“凤舞”。关于凤舞的祭祀对象，也有不同的说法，郑众认为“四方以皇”。而许慎说文羽部：“，乐舞，以羽翳自翳其首，以祀星辰也。从羽王声，读若皇。”5250雩舞，也即雩祭，是祭星辰，星辰指的就是太微垣中的“五帝坐”，祭祀的应该就是“五帝坐”中最明亮的“黄帝”星，黄帝正是与月令“季夏”相应的大神。要指出的是，五月是夏至之月，古人于此时举行盛大的乐舞祭“五帝坐”，大约不仅为了求雨，还有用歌舞的形式来作“月令”告示的目的。这与书舜典所谓的“太师陈诗”内涵一致。42雩祭“五帝坐”，也称为“旅上帝”。周礼天官掌次：“掌次掌王次之法，以待张事。王大旅上帝，则张氈案，设皇邸。”郑玄注：“祭天于圆丘。国有故而祭亦曰旅，此以旅见祀也。”“旅祭”是祭五帝，与“飨帝”祭天有别，郑玄所作的注似有误。孙诒让对此有非常清楚的辨析：郑、贾意经虽言大旅，实即圜丘之大祀也。依此注，则上帝指昊天而言。大宗伯及典瑞皆云旅上帝，注并云上帝五帝也。职金“旅上帝”，贾疏亦以五帝为释。二说不同。考礼器云：“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飨帝。”注云：“大旅，祭五帝也。飨帝，祭天。”家语郊问篇王肃注同。彼云“大旅不足以飨帝”，飨帝即圜丘之祭。大旅既次于飨帝，则此注以大旅上帝为祭天于圜丘者，非也。礼器注说以大旅为祭五帝，与大宗伯、典瑞诸注义同。然此职下文别出祀五帝，明上帝与五帝異，则以上帝为通晐五帝者，亦非也。盖帝之与天，虽可互称，而此经则塙有区别。通校全经，凡云昊天者，并指圜丘所祭之天。凡云上帝者，并指南郊所祭祀受命帝。二文绝不相通。此职云“大旅上帝”，大宗伯云“旅上帝及四望”，典瑞云“祀天旅上帝”，又云“祀地旅四望”，职金云“旅于上帝”，玉人云“旅四望”。凡言旅者，并指非常之祭而言。所旅者止于上帝四望。不云旅昊天、旅五帝，则知旅祭上不及昊天，下不遍及五帝。此大旅上帝，自专指有故祭受命帝，与南郊之祭帝同而礼不同，与圜丘昊天之祭则迥不相涉也。盖受命帝在五帝之中为特尊，而卑于昊天，旅上帝有张氈案、设皇邸，则祀昊天亦同可知。43可见，五月的“大旅”是祭祀“五帝”，而天上的太微“五帝坐”五星正是所谓“五帝”的真身。（六）“己”取象“轩辕”十七星星象“己”，甲骨文作“”甲 2490，“”前 1.6.1 等。此字当为“轩辕”十七星之象。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与北斗隔着三台星，太微垣在它的东面。轩辕十四正好位于黄道上，属西方狮子座的 星，是有名的大星，古代星家对它非常重视。史记天官书：“轩辕，黄龙体。”裴駰集解引孟康曰：“形如腾龙。”281301我们把轩辕六至轩辕十五相连62|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接，正成一“己”字（图 6）。开元占经卷六十六引石氏称：“轩辕一名昏昌宫，而龙蛇形。”25645轩辕十七星，古人认为是黄帝之星。所以处于“中宫”。礼记月令系统中，中央黄帝与季夏相配。图 6.1轩辕十七星 图 6.2轩辕连线图“己”为六月季夏之象，取象于“轩辕”十七星。月令六月：“是月也，命妇官染采，黼黻文章，必以法故，无或差贷。”孔颖达正义云：于此曰之时，命掌妇功之官，谓染人也，染此五色之采，白与黑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染此等之物，必以旧法故事，无得有参差贷变。34511尚书益稷孔安国传谓“黼”若斧形，“黻”若“两己相背”。26166黼若斧钺形，是“五帝坐”之象，黻为两己相背，是“轩辕”十七星之象。十干为“己”，指六月，则月令六月“命妇官染采，黼黻文章”等，显然关乎“轩辕”星象。（七）“庚”取象北方玄武“牛宿”星象“庚”，甲骨文作“”后上 3.1，“”前 3.10.1 等。此字当为北方七宿“牛宿”之象，牛宿六星，又称牵牛，处于银河的东边，南面与黄道相接。尔雅释天：“星纪，斗、牵牛也。”郭璞注：“牵牛、斗者，日月五星之所终始，故谓之星纪。”36175可见它是古代星家用作观测、计量的重要星座。如果将牛宿二、三分别与牛宿一连线，牛宿一与牛宿四、五连线，下连牛宿六，则与甲骨文“庚”字类似（图 7）。图 7.1牛宿图 图 7.2牛宿连线图“庚”为七月秋季之象，取象于“牵牛”六星。十月阳历之七月，已为仲秋，月令孟秋之月：“其日庚辛”郑玄注：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日之行，秋西从白道，成熟万物，月为之佐。万物皆肃然改更，秀实新成，又因以为日名也。34519 图片来源：丁緜孙：中国古代天文历法基础知识，天津古籍出版社 1989 年版。图片来源：陈遵妫：中国天文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6 年版。甲骨文十天干源于星象说|63庚、辛虽有天干第七、第八位之分，但义有相通，都为秋季的象征。月令仲秋之月：是月也，乃令宰祝循行牺牲，视全具，按刍豢，瞻肥瘠，察物色，必比类，量小大，视长短，皆中度。五者备当，上帝其飨。34526庚、辛之月是巡视牲畜的时节，而庚月之象为“牵牛”六星，正是“牺牲”之象，史记天官书：“牵牛为牺牲。”281310晋书天文志：“牵牛六星，天之关梁，主牺牲事。”18301开元占经卷六十一引百二十占云：“将有牺牲之事，占于牵牛。”牵牛六星在星占上又主道路、关梁，开元占经卷六十一引石氏：“牵牛上二星主道路，次南星主关梁。”引郗萌曰：“牵牛明大，关梁通利。”25585牵牛六星主道路关梁，所以“庚”字也就有了“道路”之义。小尔雅广言：“庚，道也。”44诗经逸篇有由庚，序云：“万物得由其道也。”14615左传成公十八年（前）“披其地以塞夷庚”之“夷庚”，孔颖达正义谓“平道”也。可见“庚”之道路义，关乎天上牵牛星的星占意义。（八）“辛”取象北方玄武“虚宿”“危宿”星象“辛”，甲骨文作“”铁 164.4，“”佚 427，“”合 30564 等。此字当为北方七宿虚、危之象，尔雅释天：“玄枵，虚也。颛顼之虚，虚也。”玄枵包括女、虚、危三宿，郝懿行尔雅义疏云：颛顼之虚者，左氏昭公十年：“今兹岁在颛顼之虚”正义曰：“北方之次，以玄枵为中。玄枵次有三宿，又虚在其中。以水位在北，颛顼居之，故谓之玄枵，虚星为颛顼之虚也。”按北方三宿：婺女、虚、危。尔雅不言女、危，以虚在中，举中足以包之也。45史记天官书：“北宫玄武，虚、危。”张守节正义云：虚二星，危三星，为玄枵，于辰在子，齐之分野。281308虚二星，横跨赤道，上下二星如连珠，在女宿东南，黄道从其南部不远处通过。危三星，呈三角形，在虚东北，黄道亦在其南部不远处。将虚二星相连接，危宿一、三分别与尾宿二连接，再连接尾宿附宿“坟墓”四星，恰成甲骨文之“”字（图 8）。图 8.1 虚、危星宿图 图 8.2 虚、危、坟墓三宿连线图 图片来源：陈久金：星象解码：引领进入神秘的星座世界，群言出版社 2004 年版。64|文化艺术研究2023 年第1 期古星家于虚、危、坟墓常连类及之，如开元占经卷六十一引石氏曰：虚、危主庙堂，祀考妣，故置坟墓，识先祖茔域。虚、危五星为祠堂，坟墓四星，祠祀享。25587国语周语下有：“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