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揽合同中质量异议期限之认定.doc

承揽合同中质量异议期限之认定
承揽合同中质量异议期限之认定
2003-11-06 11:54:30 |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张 伟
案情：　　某大酒店与广告公司于2000年5月份就部分印刷品签订加工承揽合同，合同中对承揽标、数量、质量、承揽方式、材料提供、履行期限等进行了约定，但对验收标准、方法、及质量异议期限双方未有约定。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广告公司完成了90％合同，酒店方支付了60％加工费，双方对此没有争议。但在使用过程中，酒店方发现部分印刷品存在错字、漏字及译文错误等质量问题。2001年10月，广告公司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酒店支付尚欠加工费，酒店方同时提起反诉，以印刷品存在质量问题要求拒付剩余款并退回广告公司制作印刷品。
　　争议：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争议焦点主要集中在酒店方提出质量异议是否已过异议期限问题，对此有两种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本案属于承揽合同纠纷而非买卖合同纠纷，因此确定酒店方对合同标验收义务法律依据应当是《民法典》第261条，而该条规定“承揽人完成工作，应当向定作人交付工作成果，并提交必要技术资料和有关质量证明。定作人应当验收该工作成果。”，从本条可以看出，《民法典》并没有规定必须“及时”验收工作成果；同时该条也没有限定，定作人在发现工作成果质量瑕疵之后合理期限内未对承揽人提出异议，就视为该工作成果符合合同约定要求，即没有规定特殊时效期间，故应按普通时效规定将承揽合同中定作人提出质量异议期限确定为两年。
　　而且，从立法本意来说，法律之所以没有为承揽合同中定作人提出质量异议规定特殊时效，是因为承揽合同标物一般是特定人为满足其特殊目或特殊用途而定作特殊物，而非种类物，一旦合同标物不符合质量要求，承揽人一般不能将合同标物移作他用或转让他人。换言之，即使定作人在较长时间内未就质量瑕疵通知承揽人，通常情况下不会对承揽人造成额外损失，其承担修理、重作、减少报酬、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与时效并没有太大关联。
　　因此，《民法典》没有在分则中为承揽合同定作人质量异议限定特殊时效。法律如此规定，显然是为平衡定作人与承揽人之间利益冲突，并充分考虑了承揽合同与买卖合同不同性质。所以从立法本意上去分析，在两年内对定作物提出质量异议，仍然符合法律规定，应当获得支持。
　　另一种观点认为，在承揽合同中，虽然我国《民法典》第261条没有对定作人质量异议期限及不在规定期限内提出异议法律后果作出明确规定，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为促进经济发展、保护当事人合法权益，要求当事人之间法律关系不应当过长时间处于不确定状态。
　　《民法典》261条规定是定作人应当验收，我们知道，验收目主要是为了检验工作成果是否按时交付、工作成果质量数量是否符合合同约定或者定作人要求等，同时验收往往是双方当事人进行结算、定作人支付报酬等费用前提条件。因此，根据公平和诚实信用原则，定作人接到工作成果时应当及时进行验收，验收内容其中就包括查验工作成果质量以及有关技术资料和质量证明。经检验，工作成果质量方面存有严重缺陷，定作人可以拒收并通知承揽人。对质量异议期限有约定从其约定，合同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确，应当在发现定作物不符合约定之日起合理期限内通知，在李国光主编《中国民法典条文释解》中阐明是以30日为限。
　　根据现实情况看，承揽合同相对买卖合同而言其异议期限应限定更短，因为相对于承揽方来讲，为完成这些非种类物定作物，通常情况下要制定特殊方案、准备特定物质条件，如规定定作方质量异议期限过长，承揽方则要较长时间去保留这些特殊装备，以预期承担《民法典》第262条规定修理、重作违约责任。其后果是造成社会资源大量闲置，以及当事人之间法律关系长期不确定，不利于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源合理利用及债权债务关系及时清结。因此，定作人在接收工作成果时应及时进行检验，检验后应及时通知。定作人未及时检验或者在检验发现问题后怠于通知，或者在收到工作成果之日起两年内未通知承揽人，视为工作成果质量符合要求。这里说两年是最长异议通知时间，即在两年内无论定作人是否发现定作物不符合质量约定，只要未向承揽人提出异议，就都视为对质量认可。
　　在本案中，酒店方对定作物已使用了一年多时间，在没有证据证明就质量问题曾向承揽人及时提出过异议情况下，就视为其对质量异议怠于通知，应承担怠于通知后果，即法庭应驳回其要求拒付余款及退货反诉请求。
　　笔者同意第二种观点。

　 （作者单位：山东省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本案是一宗承揽合同纠纷。双方当事人在履行交付定作物(或工作成果)及验收过程中，由于定作人实施验收行为不善而引起关于定作物(或工作成果)质量争议纠纷。定作人对承揽人交付定作物验收不当通常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没有在合理期限内提出质量问题;二是没有以书面方式提出质量问题。
一、验收是定作人义务
民法典中验收，是指接收货物(或工作成果)一方，依据合同约定或法律规定，对另一方所交付货物(或工作成果)进行规格、质量、数量等方面检验，对符合约定货物(或工作成果)予以接收合同行为。从定作人角度看，验收是定作人据以检验承揽人所完成工作成果是否达到承揽合同预期要求、保证其取得所需要工作成果、从而实际其订立合同目一种措施，从这个意义上讲，验收是定作人一项权利。从承揽人角度看，定作人验收是承揽人交付定作物(或工作成果)以取得预期报酬、实现其订立合同目前提，定作人不验收行为，会妨碍承揽人利益实现，从这个意义上讲，验收又是定作人一种义务。
我国《民法典》第二百六十一条规定：“承揽人完成工作，应当向定作人交付工作成果，并提交必要技术资料和有关质量证明。定作人应当验收该工作成果。” 显然，《民法典》是将验收作为定作人一项义务来进行规定。定作人验收义务实际包含两个方面，一是检验工作成果，二是受领工作成果。两者是密不可分，前者是前提，后者是结果。但国内多数学者把该条后一部分仅仅理解为是定作人“接受(或受领)工作成果义务”实际上是不全面。因为定作人接受工作成果是有前提，即承揽人所交付工作成果只有在经定作人检验后，认为符合合同约定条件情况下，才应当予以接受，否则定作人有权拒绝接受该工作成果，故检验是必不可少一个环节。原《经济民法典》第十九条规定：“定作方应当接受承揽方完成物品或工作成果，并给付报酬。”只强调了定作人接受工作成果方面;而《民法典》则改为“定作人应当验收该工作成果”，显然，《民法典》更强调了“验”与“收”两个方面。
(一) 检验工作成果
定作人在实际收到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时，应当根据合同约定进行检验。检验主要目是了解承揽人所交付工作成果在内容、质量、数量等方面是否符合合同约定或定作人提出技术要求，以此作为定作人决定是否受领该工作成果以及合同双方进行结算、定作人支付报酬依据。
检验工作成果涉及这几个方面问题：
1、检验方法：根据合同性质不同，可以采取全面检验、抽样检验或双方约定其他方法，也可以报送权威鉴定机构进行检验。
2、检验标准：通常是根据合同约定标准，如果合同没有约定或约定不明，根据《民法典》第六十二条规定精神，应当按照国家标准、行业标准进行检验，没有国家标准或行业标准，按照通常标准或者符合合同目特定标准进行检验;对于某些工作成果属于国家有强行性技术规范要求，则必须以该强行性规范作为标准，由政府有关部门进行检验。
3、检验时间：检验工作应当在合同约定期限内进行。如果合同没有约定检验时间，能够即时检验，应当在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时进行检验，对于不能及时检验，则应当在合理期限内进行。什么是“合理期限”法律并无规定，实践中一般认为对于需要经过安装、调试才能发现质量问题，应当在六个月质量异议期内进行。
4、检验地点：检验地点由双方约定，如在承揽人工作地或在定作人所在地。在没有约定情况下，检验一般在双方约定交货地点进行。
5、检验结果通知：定作人能过检验发现定作物数量或者质量不符合要求，应当在合同约定期限内通知承揽人，未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应当在发现数量或质量不符三十日内通知承揽人①(李国光主编《中国民法典条文释解》第431页)。
(二) 接受(受领)工作成果
定作人应当按照合同约定时间、地点、方式接受工作成果。定作人无正当理由拒绝接受工作成果，承揽人有权请求定作人接受工作成果，并可要求定作人支付报酬。由于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实现是其取得报酬前提，而交付工作则必须得到定作人配合，如果定作人拒绝接受工作成果，就会给承揽人取得报酬造成障碍，而且会造成承揽人额外支出保管费、保养费以及承担工作成果意外风险，故法律规定接受工作成果是定作人一项义务。
定作人有义务接受工作成果，并非意味着定作人必须无条件接受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只有在承揽人正确履行义务之后，接受工作成果才成为定作人义务。如果定作人经过对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进行检验，发现工作成果没有达到定作人要求、存在严重质量缺陷，定作人则有权拒收并通知承揽人。
二、定作人不履行或不当履行验收义务后果
作为一项法定义务，定作人应当根据合同约定履行自己验收义务。如果定作人不履行或不当履行自己验收义务，就必然会导致自己承担一些不利后果，例如，定作人合同权益失去保障、甚至会承担违约责任。定作人不履行或不当履行验收义务情况有以下几种：无正当理由拒不接受或延迟接受工作成果;不检验或怠于检验工作成果;未在合理期限内提出质量异议;质量异议未采取书面或其他可证明形式。
1、 无正当理由不接受或延迟接受工作成果
无正当理由是指定作人在无法定事由或合同约定事由情况下而拒不接受或延迟接受承揽所交付工作成果行为。作为承揽人，应当根据合同约定完成工作成果，并且应当按约定时间、地点、方法向定作人交付工作成果;而作为定作人，应当根据合同约定对承揽人交付提供必要配合，并按约定时间、地点和方法接受承揽交付工作成果。除了因不可抗力原因而接受不能外，定作人一般只有在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存在重大质量缺陷、并取得了有关部门证明情况下，才可以拒绝接受工作成果;否则就构成违约。
定作人无正当理由不接受或延迟接受工作成果构成违约，会承担下列后果：
(1)承担超过期限仓储费、保管费、维护费等费用;
(2)对于定作物意外灭失、毁损风险责任转移由定作人承担;
(3)经承揽人催领后仍不领取，承揽人可以依《民法典》第九十一条关于终止合同一般规定，将工作成果提存。因提存所产生费用和损失由定作人承担;
(4)承揽人有权催告定作人受领工作成果并要求支付价款;
(5)在分批交付工作成果承揽合同中，承揽人有权要求解除合同并可要求赔偿损失。
2、不检验或不及时检验工作成果
不检验或不及时检验工作成果，是指定作人在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时或者以后合理期限内，不对工作成果进行检验或不及时检验，以致于定作人款能发现或未能及时发现承揽人所交付工作成果中存在质量或数量缺陷，而对该工作成果予以受领情况。定作人应当在受领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同时或在合理期限内进行检验。如果不及时检验，就不能及时发现承揽人所交付工作成果有无瑕疵;也就不能有效地保自己合同权益。在有些承揽合同中，当事人双方约定将通过检验作为支付价款必要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定作人如不及时检验工作成果，也会构成违约。
定作人不检验或不及时检验工作成果，将可能导致其承担下列不利后果：
(1)承揽人不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
《民法典》第二百六十二条规定：“承揽人交付工作成果不符合质量要求，定作人可以要求承揽人承担修理、重作、减少报酬、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该条款即关于承揽人对其所交付工作成果应承担瑕疵担保责任。但承揽人承担这种担保责是有限期，否则承揽人将长期处于一种不确定责任风险之中，那对于承揽人是不公平，因此承揽人只在合同约定期限内承担对工作成果瑕疵担保责任，这种期限在承揽合同中是以“保质期”、“质量异议期”等形式表现出来。如果合同中没有约定期限，顾揽人只在“合理质量异议期限内”承担瑕疵担保责任。
在承揽人交付了工作成果后，定作人不检验或不及时检验工作成果，以致于未能及时发现工作成果中存在瑕疵，超过了承揽人承担瑕疵担保责任期限后，视为所交付工作成果符合要求，承揽人不再对其工作成果存在瑕疵而承揽违约责任。
(2)当事人约定“检验通过”作为支付价款条件，定作人不及时检验将构成违约。
一般来讲，如果定作人在约定期限内未进行检验，视为检验合格，承揽人得请求定作人支付价款。但如果根据合同性质或当事人约定工作成果必须通过有关部门检验，因为定作人不及时报送有关部门检验，导致承揽人不能及时取得价款，定作人行为即构成违约，应当承担违约责任。
3、 不及时提出质量异议或未采取书面形式
定作人对工作成果进行检验后发现有质量、数量等方面存在问题时，应当在收到工作成果三十日内将工作成果不符合同要求情况及时通知承揽人，并要求承揽人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如果定作人在检验后发现工作成果存在问题时，不及时通知承揽人，则可视为该工作成果符合合同要求，承揽人不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
同时，定作人向承揽人所提出异议应当采取面形式，并且该书面形式异议是可以证明，例如书面提交异议经承揽人签收确认、或通过邮政专递进行邮寄、或通知有关部门进行检验或鉴定、或通过公证机关进行公证等。如果定作人向承揽人提出异议未采用可以证明书面形式，一旦双方因质量或数量问题发生争议而诉讼至法院，承揽人就有很容易否认定作人在合同约定期限内或在合理期限内就工作成果不符合要求提出异议，主张所交付工作成果应当被视为验收合格，从而免除其对工作成果瑕疵担保责任或违约责任。而定作人即使当时确已在合同约定期限内或在合理期限内向承揽人提出了异议，但由于没有证据证明，其请求承揽人承担违约责任主张也不可能得到法院支持。
本案争议焦点在于：被告是否在合理期内提出了关于质量不符合要求异议。如果被告在合理期限内提出了质量异议，而双方对定作物质量问题仍有争议，则可将定作物提交鉴定部门进行检验。
在诉讼中，被告未能举出证据证明其在合理期限内，就有关定作物存在严重质量问题已经向原告(承揽人)提出异议这一事实，实际上是被告在履行定作人验收义务不当，有两种可能情况：一是被告在接受定作物后没有及时进行检验，没有及时发现定作物质量问题;二是被告进行了检验，也发现了定作物质量问题，但未及时向承揽人得出质量异议;三是被告进行了检验、也及时向承揽人得出了质量异议，但没有采取可以证明书面形式。故法院认定被告(定作人)没有在合理期限内提出质量异议，已交付定作物视为验收通过，原告(承揽人)不再对其交付工作成果承担瑕疵担保责任，据此驳回了被告反诉请求。